秦守仁怎麼也想不通。
雖然剛纔,當李逸看到江雨湘等人來衙門的時候,那叫一個怒臉之相,可對他也沒像現在這般變色。
怎麼忽然之間,‘長孫衝’就扇了他一巴掌,而且,‘長孫衝’還突然大聲對在場衆人說,是自己想要賄賂他?
他秦守仁,作爲登州的一方刺史,卻能有五十多萬兩的積蓄,極不正常?
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不都是李逸對他明示了心意,而且,又毫不避諱地索要銀兩,他才阿諛奉承地迴應了一聲嗎?
怎麼不過轉瞬間,李逸就命衙役把他扣押起來,而且看這架勢,似乎還要當衆治他的罪!
這特孃的,到底是什麼情況?!
“之前,長孫衝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副虛僞嘴臉?”
秦守仁的內心,頓時一陣納悶不解。
他自認爲,對於‘長孫衝’的爲人,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他知道,長孫衝一直都喜歡女色,而且還貪財,‘長孫衝’這人,從來都只是一個紈絝不堪的子弟而已。
‘長孫衝’這貨,怎麼可能去管百姓的芝麻瑣碎事?
無論是他從長安得到的消息,還是通過他剛纔的一番仔細觀察,秦守仁內心都認定了。
‘長孫衝’這貨,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
可今時今日,李逸的這番突然大變,卻是讓秦守仁當場摸不着頭腦,滿腦袋的迷糊不解。
“難道,是因爲我……給出的賄賂銀兩,只有五十萬兩,長孫衝這廝,嫌銀兩太少了,所以才如此嗎?”秦守仁內心暗猜。
內心不斷猜測的同時,秦守仁又認真地在心中回想了一翻,剛纔他與李逸交談的對話。
越是這般認真回想,秦守仁的內心,就越發堅定了這個猜測。
“對,肯定是這樣!”秦守仁暗暗點頭,“要不然,像‘長孫衝’這種,貪財好色的紈絝子弟,怎麼可能會突然如此對我?”
儘管秦守仁現在,已經被衙役扣押了起來,但仍然不妨礙他出聲解釋。
“公子,下官有話,要對公子說。”想通了這一切之後,秦守仁立馬就咧嘴一笑,看向李逸,滿臉的期待神色。
他已經決定了,必須先過了眼下這一關再說。
畢竟現在,李逸可是來登州的欽差大臣,罷免登州的刺史一職,秦守仁也無法抵抗。
就算他想要上訴,只怕,他的狀紙還沒到李世民的手邊,就已經被長孫無忌命人,將之給按壓下去了。
理清思緒之後,秦守仁很有信心,只要自己多掏些銀兩出來,‘長孫衝’肯定會既往不咎。
然而李逸的反應,卻是出乎秦守仁的預料外。
“想說什麼,你就當衆說吧。”李逸很是嫌棄、很是不耐煩地擺手,“若是你想要賄賂本公子的話,那就免談了!”
原本,李逸並沒有打算,如此快就解決了秦守仁,而是準備將計就計,暗中調查清楚了之後,再來表明身份對付他。
可誰知道,天公不作美,竟然碰到了江雨湘父女,一起來了衙門伸冤。
而且此時此刻,府衙的衙門外,還有一羣老百姓在圍觀着。
李逸可不能拿自己的名聲,來開這個玩笑。
身份若要暴露,那就儘管暴露吧。
如此一來,雖然擺在了明處,但也可以用他的身份,來威懾一下這羣海盜。
只待杜構帶領的唐國大軍一到,李逸就一舉掃平登州海域。
倒是秦守仁,原本還微笑帶着希望的面容,頓時就有些抽搐起來,原本已經跑到喉結處的話,也在一瞬間,就被李逸給憋了回去。
對於秦守仁的神色異常,李逸也懶得去看,索性看向邊上的玥兒,從座上站起道:“玥兒,念聖旨!”
“是,公子。”玥兒笑着一咧嘴,從懷中掏出金黃色的聖旨。
頓時,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全都不由呆愕一愣,隨後,衆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抱拳行禮。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朕聽聞,登州有海盜作祟,而登州刺史衙門,無所作爲,竟讓一良家女子,歷經艱難逃來長安,朕心之甚痛。”
“今,特令駙馬都尉李伯安,爲登州欽差,登州的一干大小官員,凡事都以李伯安爲主,如有違令不遵者,由李伯安酌情處之!”
“此旨,如朕親臨!”
“欽此!”
唸完聖旨後,玥兒這纔將聖旨收起,然後看向衙門內的一衆官員,面色嚴肅地出聲問道:“諸位,要不要且看一番聖旨?”
“啊——”
玥兒這話一出,衙門內的所有官員,頓時全都滿臉發懵。
江雨湘父女二人,也懵了。
衙門外,擠在一起圍觀的百姓衆人,也是集體全懵。
過了好大半晌之後,衆人方纔從震驚發矇之中,開始漸漸回過神來。
“這……聖旨上面說,來咱們登州的欽差,竟然是當朝駙馬李伯安?這……不會是真的吧?”其中一百姓,很是不敢置信地與左右交談。
“是啊,他不是長孫衝公子嗎?”另外一人也是滿頭納悶。
“不知道啊!”又一道聲音,淡淡響起,“這聖旨……到底是真是假?若真是駙馬李公子來了咱們登州,那咱們登州,豈不是很快,就可以恢復安寧了?!”
“不錯!李公子在長安城內做的事,咱們都知道,像李公子如此正義之人,若是他來了咱們登州,那這羣登州敗類,肯定會完蛋!”
“咱們登州……這是要恢復以往的清新空氣了嗎?”
一個個百姓,紛紛交頭接耳地嘀咕,但他們心中,還是帶着一抹懷疑。
可是,當他們又想到,這乃是當今天子的聖旨,對於聖旨的話……應該不會有人敢造假吧?
此時此刻,圍觀的一衆百姓們,紛紛選擇了完全相信。
而且,這也是他們一直所期望之事。
只不過,秦守仁等一衆登州官員,在聽到了這道聖旨之後,卻是已經呆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此時,一個個登州官員,皆是面色驚恐地看着李逸。
想起李逸之前,故意扮作長孫衝的模樣,暗中調查所做之事,以及他們衆人當時的表現,官員衆人的內心,都是一片苦不堪言、悔恨交加。
他們哪裡有想到,李逸竟然給他們來了這麼一手——狸貓換太子!
至於玥兒剛纔宣讀的這道聖旨,他們現在還要看什麼?
難道,聖旨還能有人敢作假嗎?
李伯安還需要作假嗎?
除非是嫌命長了!
顯然,根據他們從《長安日報》上的瞭解得知,李逸這個人,絕對不會嫌他的命長。
這一道聖旨,必然是真的!
而且,現在有了這道聖旨後,李逸在登州地界行事,若是有誰敢阻止,那李逸便可以直接將之罷官,甚至是先斬後奏!
畢竟這道聖旨的權利,可是大得讓人不敢信,讓人心神顫抖。
“公子說的是哪裡話,公子帶着聖旨來登州,咱們自然是百般相信的。”一衆官員立馬出聲笑着行禮,內心很虛。
但秦守仁聽到這聖旨後,整個人瞬間如同石沉大海那般。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徹底完了。
因爲來人不是別人,而是李伯安!
在長安城內,別說什麼位高權重的官員,甚至,連一直以來根深蒂固、勢力龐大的世家大族,他李伯安都敢動,而且還能有聖人在後面保護,何況他們這些登州的官員?
可秦守仁的內心,卻還是有些不信,甚至帶着一絲僥倖,希望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李逸,而是長孫衝。
“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秦守仁當即不斷地搖頭,滿臉驚慌,在看向李逸的同時,他滿臉都是一片質疑,大聲說道:
“李伯安怎麼可能會來登州?”
“他現在,不是應該在長安城內,帶人一起修建大唐書院嗎?”
“聖人怎麼可能,會派他來登州?”
秦守仁直接一連三問,腦袋搖晃得如同醉酒的人,看起來有些瘋癲。
“呵呵,秦刺史,你管理的登州,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聖上英明神武,怎麼不可能派我來登州?”李逸淡淡搖頭一笑。
而後,李逸也沒有搭理秦守仁,而是看了看身邊的玥兒,又道:“玥兒,你還是將聖旨,拿給他瞧一眼吧,免得他感覺自己死得冤枉!”
“是,公子。”玥兒點頭一應,就將聖旨遞給秦守仁,冷笑道,“秦刺史,好好睜大你的狗眼瞧瞧,看看這聖旨,到底是不是真的!”
“呼……”霎時,秦守仁深吸一口氣,儼然如同一頭飢餓、走投無路的狼一般,閃電般接過李逸手中的聖旨,一字一句地認真細看。
其他官員見狀,雖然內心很是驚恐,但瞧見了秦守仁此樣之後,他們趕緊故作鎮定的表情,沒敢貿動。
幾息時間過去。
秦守仁整個人,就失魂落魄地怔在了原地。
手一鬆,聖旨‘啪嗒’一聲掉地。
同時,他雙腳倏然一軟,秦守仁整個人的身子,就在‘噗通’一聲響動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伯安,你怎麼可能來登州!你不是在修建大唐書院嗎?聖上怎麼會讓你來登州?!”
“這不可能!”
秦守仁一邊不斷嘀咕,一邊失魂落魄地盯着李逸的雙眼,想要從李逸身上,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但李逸並沒有搭理他。
“秦刺史,倘若你爲官清廉,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何須在意這些?”李逸淡淡搖頭,眼眸一冷,然後直接道,“從即刻起,你被革職查辦了,待本欽差弄清你的罪證之後,再做最後的判決!”
“本欽差,現在且問你最後一次,你現在,可有自己招供罪證的打算?”李逸眯眼看向秦守仁。
秦守仁先是一愣,然後就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李伯安,反正老夫現在,已經落入了你的手中,已經是死路一條,你若是想調查的話,那你就自己……慢慢去查吧。”
“想要老夫告訴你,你就別做這個夢了,哈哈哈哈……”
此刻的秦守仁,完全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肆意地放聲大笑,滿臉都是譏諷。
似乎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李逸見狀,不由蹙眉一緊。
深吸了口氣之後,李逸這纔看向堂上的衙役,眯眼道:“來人,先將他給我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然後,各種酷刑全都拿出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巴硬,還是你的身子更硬!”
“你——”原本,還一陣肆意大笑的秦守仁,聞聽李逸此言臉色瞬間鉅變。
“李伯安,老夫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竟敢亂用私刑?唐律之中,可沒有這一條規定!”秦守仁立馬出聲呵斥。
“私刑?呵呵,秦刺史,原來你也知道還有唐律啊?”李逸冷冷一笑,搖頭說道,“不過抱歉,聖人這聖旨上說了,本欽差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你招不招,那是你的事,至於本欽差如何審案,那是本欽差的事,你管不着!”
扔下這句話之後,李逸眯眼看向衆衙役,提高分貝道:“爾等還愣着作甚,還不趕緊行刑?!”
“呃……”被李逸這麼一喝,呆愣着的衆衙役,再也不敢有任何遲疑,立馬對李逸抱拳應聲道,“是,公子。”
隨後,他們便押着秦守仁,朝着衙門外行刑的地方走去。
“爾等最好不要裝模作樣,否則,本欽差可不認人!”但見這羣衙役,帶着秦守仁出去,李逸又補充一句道,“琳琅,你出去看着,若是他們沒使勁兒打,你就打他們!”
“是,公子。”一言不發,如若腦殘粉一樣的琳琅,聽到李逸的吩咐,瞬間就回神過來,趕緊跟着秦守仁等人出去。
很快,一陣不斷的“啪啪”重打聲,就從門外的空氣中,傳到了堂內來。
“李伯安,老夫跟你沒完,你就算是今日打死了老夫,老夫也是不會招的,想要知道,你就自己去查吧,哈哈……”
但還未等秦守仁的大笑聲傳得悠揚,衆人只見琳琅,已經順手搶過一名衙役的棍仗。
然後,琳琅手起,棍落。
“嘭!”
這一棍打下,就彷彿是老天爺在打雷一般,赫烈地迴響在空氣之中。
“你們都沒吃飯嗎?難道行刑,還需要我來教你們不成?”琳琅眯眼瞪着那衙役,同時一棍落了他身上,“若是還有下一次,就不是一棍這麼簡單了!”
琳琅冷聲冷氣地告誡行刑的衙役,聲音冰冷,且極具威嚴,頓時就嚇得行刑的衙役渾身一冷。
“是,屬下知道了。”那衙役再也不敢不用力,當即舉棍重力落下。
“嘭……啊……”
“嘭……啊……”
一陣陣重打響聲,以及慘叫聲,接連傳動而出,聽得堂內的官員,一個個心驚膽戰地狂跳。
“公子,下官有事稟報。”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衙門內的官員,向李逸抱拳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