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誤會了,不……不是殺人,只是劫人。”後面四個字聲音小的厲害,但不妨礙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劫人?”沐音意味不明的勾了勾脣角:“那這滿地的屍首都是睡着了?”
話音落地,只聽“噗通——”一聲,那人已經跪在了地上:“音小姐恕罪,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這也實在是……迫不得已啊。”
那身後的十幾道身影早在聽到音小姐三個字時,心中就是狠狠的一跳,再看自家頭兒都這般模樣,當即也顧不得其他,“噗通噗通噗通——”紛紛跪倒在地,垂着頭不敢擡頭與其對視,這乖巧的模樣,哪裡像是方纔下手狠辣殺人不眨眼的人,簡直就像是犯了錯認錯的乖小孩。
沐音神色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一衆人等,朝身側的幻竹使了個眼色,幻竹當即明瞭,擡腳便越過那跪着的十幾道身影,將牆角那尚在昏迷中的上官筠帶了出來。
林散之眼疾手快的將人接了過來,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確定人之時昏迷沒有受什麼傷這才放下了心來。
跪着的一衆人等,沒有聽到聲音,自然也是不敢有絲毫的動作,於是乎,整個廟宇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中。
上官府的所有人包括祁泓文面上都帶着不可思議的神色,人救出來了心也放下了,可眼前的這又是個怎麼回事?!饒是上官裡也有些摸不清眼下的情形。
前一刻還殺人如麻的人,下一刻竟然全部乖乖的跪在了地上,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唯一可以解釋的是,這幫人認識熠王妃,且不僅認識還十分的畏懼,意識到這一點,神情就更是疑惑了,熠王妃的身份他多少也知道一些,這夥人可是天下鏢局的人!天下鏢局的人連晉王都不怕還會懼怕一個熠王妃嗎?
正想着,只聽那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奉命行事?!奉誰的命?”
“這……”那人面色閃過一抹猶豫,掃到那雙淡漠無波的鳳眸,心下登時一跳,連忙道:“是……是王貴仁的千金王飛雪。”
“我倒是不知道天下鏢局的鏢頭何時變得這麼好相與了?不過一個商賈之女的話也能教你當成命令?!”沐音冷笑,清冷的面容卻是越發的冰冷了幾分。
那鏢頭默然,耳環早已是冷汗淋漓,他堂堂天下鏢局的鏢頭自然不會聽命於一個商賈之女的話,但是這商賈之女卻是曾有恩於他,而他也曾許諾過她一件事,這纔有了今日這麼一出,倘若他知曉這上官府的丫頭跟眼前這位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就算是借他一百個膽子那他也定然不會應下這件事啊。
“說吧,你是想要我將此事告訴安大哥,還是私了?”沐音冷冷的道。
“私了……自然是想要私了……”鏢頭忙不迭的點頭,倘若此事被當家的知曉,那他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那好,私了的辦法很簡單。”沐音看着他道:“王貴仁年紀大了疾病纏身,實屬可憐,你們不妨幫他一把,至於這王飛雪我聽說阿三那似乎正在找人,就丟給他吧。”
鏢頭聞言嘴角直抽,年紀大了疾病纏身?那王仁貴也不過四十年華,別說是疾病平日裡就連個小感冒都不曾有過!可憐個屁啊可憐!要怪也只能怪他那女兒運氣不好,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等着她的也不是什麼好下場,阿三是要找人,但要找的是死人,就這麼把人丟過去,不被阿三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是不可能的!
雖然她的確曾有恩於自己,但今日的這番局面也算是兩清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點頭應下道:“音小姐儘管放心就是,這件事我定會處理的妥妥當當。”
“王飛雪的事情我要自己解決!”林散之突然沉聲開口道。
沐音側首看他,對上他那沉鬱的雙眸,終是點了點頭道:“也罷,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的確應該由你來解決,若是人死了就將屍首丟給阿三,若是半死不活也都交到阿三那裡,傷了筠兒,總歸是不能就這麼算了的。”
此話是說給林散之聽得不錯,但後面的幾句卻是說給那鏢頭聽的。
鏢頭自然聽得出來,也正是因此,額間的冷汗流的更甚了,忙不迭的道:“林公子有事請儘管吩咐。”
從一開始的林家那小子到這句林公子,變化可謂是快速,但林散之卻是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即便他沒有傷到筠兒,但是事情由他而起總歸是錯不了的,既然是由他而起,那他必然也不能就這麼的輕鬆就能過關。
心下打定了主意,看向懷中依舊雙眸緊閉的人兒,眸光又冷了幾分。
“既然事情都解決完了,接下來就該說說你們的事情了。”沐音看向地上跪着的一衆人等淡淡的開口。
我們……的事情?方纔不是都已經解決完了嗎?鏢頭心中縱然這般想着,但卻也沒有那個膽量開口說出來,畢竟現在他唯一的活路也就只能指望眼前這位主兒不將事情告訴當家的了。
“……全憑音小姐吩咐。”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一人自斷一指吧。”說這句話的時候,沐音的神情由始至終都非常的平靜,平靜的彷彿不過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很好一樣,當年越是這樣,也就越發的讓人恐懼。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那鏢頭不會不知道眼前這位說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正是應了那句話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於他們而言,眼前的這位主兒可是比閻王還要恐怖的存在,既然她已經將這句話說出來了,那就絕對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他知道,她既是沒有將事情告訴當家沒有當即對他們出手,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當下也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執起一側的長劍便是猛然一揮,左手小拇指自掌心處齊齊斬斷,鮮血頓時涌現出來,而後朝身上點了下止血的穴道,這才放下手中的長劍,看向沐音沒有說話。
那手下的人見此,相互對視了一眼,也都紛紛執起長劍,手起刀落,皆是齊齊的斬斷了左手小拇指,本就不乾淨的地面剎那間倒是橫七豎八的散落着一截一截的斷指。
沒有一人呼痛,亦沒有一人不滿,因爲他們明白,能撿下一條命已是非常的幸運,又哪裡會在意區區一根斷指。
相較於他們的無所謂,上官府的人可就沒有這麼的淡定了,眼睜睜的看着這齊刷刷的斬斷斷指,縱然沒有太過血腥,但這狠辣毫不猶豫的做法,還是讓他們驚嚇不已,上官穆雀是緊緊的捂住了嘴方纔沒有叫出聲來,她雖生在上官府,後來又嫁入晉王府,但終究是養在深閨的女子,又何曾見到過如此場面?不若是她,就連上官裡的神色也不比她好上多少,畢竟這件事情已經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震驚歸震驚,但卻沒有同情,傷了他的女兒,這些都是應得的懲罰!
“走吧。”沐音朝着那跪着的一衆人等淡淡的擺了擺手。
得到了赦令,那鏢頭以及手下的人這才湛湛的從地上站起身,又恭謹的朝着沐音拱了拱身,這才身形一閃快速的離開了廟宇。
他們一走,這廟宇內倒是也只剩下了上官府的人以及少數的晉王府的人,不過他們誰都沒有開口,也都沒有動作,只是全部一致統一的看向沐音,除了上官裡等人其餘人自然也都是偷偷的看。
方纔那一幕給他們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那凜冽凌厲的氣勢卻是讓他們一個個的都直接的嚇軟了腿。
此時的上官筠依舊沒有醒過來,沐音看了眼那林散之眉宇間焦急的神情,終是輕輕的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來,道:“給她服下吧。”
林散之結果瓷瓶,沒有任何猶豫的便從瓷瓶中倒出來了一粒,而後輕柔的將那藥丸放入了上官筠的口中。
不過須臾的功夫,雙眸緊閉的上官筠已然悠悠轉醒,惺忪的雙眸有些迷茫的看着身前的林散之,蹙了蹙眉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她被綁的時候她是記得的,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就不受控制的昏迷了,一直到現在,沒想到睜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唸的人兒。
林散之緊閉着雙脣,手臂靜靜的箍着她的腰身,氣力很大但動作卻很輕柔,不會弄疼她,亦不會鬆開她。
“以後不準一個人出去。”命令強制性的語氣。
上官筠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理虧,但還是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他總不會時時刻刻的守在她身邊,等哪天他不在了,她再偷溜出去就好了,這般想着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殊不知林散之早已將她的心思猜的通透,心中暗下決心,今後定要時時刻刻的守在她身邊。
上官筠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時的雙眸已經清明瞭起來,動了動身子想要掙脫他的鉗制,卻不想他的臂膀箍的厲害,根本就掙脫不得分毫,只好又拿眼瞪他,沒有得到想要得到的效果,撇了撇嘴倒也不再掙脫了,不過當她轉眸看向一側的時候,神情陡然怔在了當場:“你……你怎麼也在這兒?!”
那方纔的一切不是全被她給看去了嗎?!上官筠此刻想捂臉。
沐音對上她那震驚且羞澀的雙眸,淺淺笑了笑,十分平淡的道:“不只是我,該來的人都來了。”
該來的人?上官筠眸中閃過一抹疑惑,忽而想到些什麼,湛湛的側過頭,看到身後站着的十幾道身影,頓時欲哭無淚,爲什麼沒人告訴她她爹和大哥還有姐姐爲什麼都在這裡?!
這下是真的捂臉了,將頭縮到林散之的懷裡,決定當一隻縮頭烏龜。
看出自家女兒的窘迫,上官裡低低的咳了兩聲:“咳咳……那個……事情既然都解決了,咱們就回去吧。”
一行十幾人自廟宇處緩緩的朝着城內而去。
上官府的人來的匆忙,除了馬匹根本就沒有馬車,而上官筠又剛清醒過來,自然是騎不得馬的,好在沐音來的時候早有準備,於是自然而然的上官筠便上了沐音的馬車,上官府的馬匹在前,馬車緩緩在後跟着,速度倒也不慢。
“小音,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呢?之前在盛京的時候就有人想殺我,現在回到了幽州還是有人想殺我,難不成我就這麼討人嫌嗎?”上官筠無比幽怨的開口道。
“你知道這次對你下手的人是誰嗎?”沐音緩緩的道。
上官筠搖了搖頭,她不記得她的罪過誰啊,況且在這幽州的境地上膽敢對她下手的人還真是說只有了。
“你可認得王飛雪?”沐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