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元有點意外，說道，你今天叫我來參謀的就是這件事？肖雲華說，是的。我那高中同學說的，他們這個燒餅的所有加盟商，有兩點總部是抓的很緊的，一是配方和相關材料，一個就是包裝袋，都是由他們公司統一配送。你剛纔也聽他們說了現在這個燒餅的火爆，一個燒餅一個袋子，總量不少的，我想這裡面肯定有的賺。
見王一元沒有什麼反應，肖雲華補充說道，他們公司華東區域基本由我那個同學他自己說了算的。
那個燒餅包裝袋，也就是牛皮紙上印個圖案，再加幾個文字，製作還是很簡單的。王一元想了想，說道。肖雲華說，是簡單。我問過我同學，他們的底價我有，價格還可以的。我也不瞞你，只要不高於一毛七，我們就有希望拿下來。
王一元心裡大致算了算，說道，成本也就一毛多點吧？肖雲華說，我仔細算覈算過，成本大概在一毛二左右，算上稅點和運費，一個紙袋應該還能有三分錢左右的純利潤。一天按六萬的量，再刨掉打點的費用，一個月大概能落下五萬塊左右。
王一元說，你既然有關係，又有渠道，錢還好控制，那可以做啊。肖雲華說，但是還有幾個問題。一是要押款，原來他們公司按規定是月付，這個我們肯定不行。我同學說可以做到一星期一結，還給開了一後門，可以結現金。再加上印刷的工廠要有預付款，這樣就要大概先墊支上大七八萬元。二是我覺得這個燒餅到底還能堅持多久，我也心中沒數。所以現在還沒有考慮好到底要不要辭職出來做，你知道馬上就年終了，辭職經濟上不划算的。
辭職？你想多了吧？王一元看着肖雲華的眼睛，說道，我勸你，這個你肯定先不要考慮。誰知道這個燒餅以會怎樣？再說了，爲了這麼一點錢，你一個搞技術的，就跑出來做銷售，不太靠譜。
肖雲華沒有說話。喝了一會兒茶，王一元又問道，你肯定早有想法，有屁就放，你到底想怎麼做？肖雲華試探着說道，要不，我們兩人一起做？王一元說，我們兩人一起？怎麼做？
肖雲華說，墊支的錢我出五萬，剩下的你出。業務方面由你出面做，但是前提是不要經過我們自己的公司，找外面的工廠做。最後，利潤我四你六。王一元一時沒說話，想了想，說道，合作完全可以。我看這樣，利潤各一半，我比你方便，頂多不過是多跑跑腿罷了。他停頓了一下，還是坦白的繼續說道，關鍵問題是我現在錢有點緊張，根本拿不出多少錢來。
肖雲華下定決心，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夠朋友。行，我把全部家底拿出來，七萬，多的真沒有了。王一元高興的說道，好，我們合作愉快。兩個人站起身來，舉起杯，以茶當酒，一干而淨。肖雲華叮嚀道，時間要快，搞不好等這個燒餅一陣風過去了我們也就歇菜了。我們要爭取儘快做起來。
王一元說，我明天就出去找地方詢價。肖雲華說，等你好消息。王一元接着說，還有件事，這段時間國立襪業的打樣你一定要幫我多盯着一點，千萬不要出錯。
第二天下午，王一元找了個理由，一個人溜出公司，拿了土家燒餅的紙袋樣品直接去了浙江北路安慶路的印刷一條街。這條歷史悠久的印刷街道，地方不大，橫直就短短的幾百米的距離，道路也不是很寬敞，但因爲這裡不僅聚集了各式各樣的印刷設備，應有盡有的各種門類印刷原材料和輔助材料，更是有很多的印刷工廠在這裡設立有門市部，承攬印刷業務，加上這裡地理位置好，交通也很方便，所以這條街在上海的印刷行業中名氣很大。
王一元昨天晚上回去後，對這個燒餅的紙袋，他本來想找認識的其他印刷工廠的業務員合作，但後來一想又覺得這樣還是不太合適。如果找在上海的印刷廠，一是因爲本來互相之間就存在競爭關係，價格上還不一定能夠便宜，二是擔心時間做久了難免會被傳出去，保不準自己的老闆就會知道，到時恐怕不好說話和向公司交代。
而在浙江北路這裡，卻又不同，這裡有很多的印刷門市部其實都是溫州印刷廠的上海業務處，生產都是在溫州那邊。同時，自己這個燒餅紙袋不僅一次下單的量很大，但生產工藝卻很簡單，還是常翻單，交給溫州人做，不僅能在價格談判上有優勢，重要的他們會送貨到指定的地方。也就是說，只要錢到位，整個過程相對簡單而且隱秘，非常便於王一元操作。
到了浙江北路印刷一條街，王一元分別以單次印刷一萬，五萬，六萬的數量和幾家印刷門市部分別談了報價。這樣一圈打聽下來，他心裡就有了大致的方向。
建甌印刷的老闆也姓王，溫州小夥，看到王一元又轉了回來，笑着說道，兄弟，不用找了，都差不多的。王一元接過王老闆遞過來的熱茶，說道，呵呵，你總歸也得多少讓我賺點，不能白跑了啊。王老闆說，你這單能確定嗎？王一元說，價格合適，馬上下單。王老闆拿過計算器，啪啪啪的算了一陣，在計算器上按下0.115，然後把計算器推給王一元，說道，每次六萬個，這是最低價了，開票加2%，上海全市範圍包送貨。
王一元看了一眼，拿過計算器，把上述數字後面的5去掉，對王老闆說道，我看你年紀可能比我小些，就叫你小王吧。我也姓王，算是本家，你看價格這樣行不。王老闆樂了，哈哈大笑道，大王都發話了，那還能不行嗎。他接着說，但要現款現貨，先預付一部分的定金。王一元說，行，最快多久能交貨？王老闆說，第一批四天左右到上海，後面如果繼續加印，只要三天。
王一元說，我出去打個電話。他走出門尋了個稍偏僻的角落，給肖雲華打電話，說了紙袋談價的情況。肖雲華表示同意籤合同。王一元走進去建甌印刷的門市部，對王老闆說道，那就這樣，先做六萬個試試看。你給我卡號，明天上午先轉給你伍千元，餘下的沒有質量問題，客戶驗收後錢全部打給你。
接下來雙方還就一些細節方面進行了交流。雙方表示認可後，王一元留下了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和建甌印業的王老闆簽了供貨合同。
忙完合同，天色已晚，王一元決定先去吃晚飯。他以前來過浙江北路幾次，知道旁邊的天祿里弄堂裡有一對劉姓的老夫妻擺的飯攤。王一元偶然在這裡吃過飯，交談中知道老夫妻都是湖南道縣人，上海鐵路北站退休後就在這裡擺攤，已有十多年了。
老夫妻的攤頭不大，就兩三張小桌，菜品種一般也不是很多，四五個上海做法的家常菜，兩三個加了辣椒的湖南口味的菜，再就是一大鋁鍋的菜湯，飯兩元錢隨便吃。
老劉正在忙碌着收拾小飯桌，他看到王一元，笑着說道，呦呵，小王，很久不見了啊。王一元打過招呼，走過去自己拿了飯盆盛飯打菜。他剛在飯桌坐下，老太太用小碗託着，夾了一塊很大的豬肉大排放到王一元打好的飯上，關心的說道，你一個人在上海不容易，要吃好點。其實王一元打的菜已經夠吃了，但又不好推卻，只好說，謝謝阿姨了。
老劉不知從哪裡摸出來半瓶長沙液白酒，對王一元說，每天都是我自己一個人酌一小杯，今天你陪我喝一點。王一元接過酒瓶，拿了兩個一次性塑料杯，各倒了半杯多一點，大概二兩的樣子。
王一元邊吃邊對老劉說道，老劉，你們現在也沒必要太辛苦了吧。老劉和老伴就住在弄堂旁邊的鐵路新村，兩人退休工資加起來有接近八千元，他們的兒子兒媳也在鐵路工作，孫子明年將從上海理工大學畢業，按理說應該沒什麼經濟方面的壓力。
老劉笑呵呵說道，我以前在鐵路是一名機車電工，退休了也沒啥愛好，時間不好打發，在家裡一直悶着，心裡也不好受。現在擺擺攤，賣賣飯，我和老婆子兩人自得其樂，何樂而不爲呢？老太太接過話，說道，小王，你不知道，現在真不叫老頭幹了，他會得病的。我們也覺得現在挺好的，本來也沒想要去賺多少錢，時間好打發，身體還得到鍛鍊了，也算是一種樂趣。
王一元很理解老人們的這種想法。所謂老有所依，老有所樂，其實並不在乎於是什麼形式，畫畫，太極拳，廣場舞，旅遊是一種，亦或是像老劉夫婦這樣擺擺攤頭，賣賣盒飯其實也是一種方式，沒有說誰對誰錯，或者體現出什麼高尚低下，只要在其中的老人們能找到自己的快樂，就都是擁有了一個幸福的晚年。
臨走時王一元對老劉說，還有三個月就要過年了，到時候要買車票可能還得要麻煩你們。老劉笑着說，你放心，一兩張火車票，我們還是能幫忙搞得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