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序

許多年過去,我還清晰的記得自己剛來上海時,住在七寶星站路城中村的場景。

一個人揹着行囊,說是行李,其實只不過是幾件簡單的換洗衣服而已。離開家鄉,離開親人,來到這裡,住在一個農家小院的二樓角落,那間出租房方寸之地的木板牀上。孤零零一個人,無依無靠,四處尋找工作,前途和內心一片懵懂迷茫。

我們都是不停來回奔波的人,從出發到止步,最終都只是爲了尋找到那個你心目中想要的自己。人生的每個階段,能有自己主動去選擇的機會其實並不是很多。

我至少有過三次這樣,獨自前行的經歷。第一次是從婁底師專畢業,從湖南老家到浙江湖州。第二次是爲了生計,從湖州到寧波。這次之所以輾轉上海,也有許許多多的不得已和無可奈何。

時荏苒而不留。如一支菸,在夢中翻看着過往。

有時候的我們,短暫的停下腳步,也或許是偶爾的反過頭,回憶和凝望着自己曾經或步履蹣跚,或昂首踏步,或躑躅前行走過的路程,突然間你會發現,那些種種的過往,何嘗又不是自己人生中一次次冥冥中的因緣際會?我有時候經常問自己,當初的我,是不是也只不過是想努力找到那個想要的真的自己?

我想,我可能是一個容易感傷的人。一些思緒,盡在一念間起飛灑落,紛紛揚揚。

每個人都有過一段暗無天日的時光,每個人都有在黑暗中躑躅前行的時候。人活着的時間,總是有很多艱難。或大或少,或長或短。那些黑暗的虛無,瓢潑而下,總是令我們在某一刻的那一瞬間,頓時淚流滿面。眼淚滴水成冰,凍結了我們的眼睛和淚花。

在人生最黑暗最糟糕的時光,我們遭遇過許許多多痛不欲生的時候,內心也多千瘡百孔,好像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誰的青春不曾迷茫?日子瘋長,影子日瘦。人未老,眼珠裡卻早已注滿了蒼黃,有的人一夜間竟然就花白了自己少年的頭。

生活就是沒有落幕的舞臺,承受着人生的悲歡離合,也承受着寂寞孤單。夜未央。站在黑暗的中央,可你,卻已望不見你來時的路。寂寞孤獨蜂擁而上。是的,守護自己有時候的確很難,很難。

可日子還是得一天天的往下過。你過,還是不過,歡欣,或是苟且,日子它都在那裡,時光如河流般堅定不移的往前緩緩流淌。日子是每一天,不僅要度過光明的白天,也要度過黑暗的夜晚。只是有的人留在了黑暗裡,再未站起;而有的人挺到了陽光之下,活成傳奇。但縱然一生被苦難包圍的人,也一定會有被歡樂垂青的時候,哪怕只是瞬間。這些一瞬間的歡樂,如溫暖的手,將會輕拂過我們的整個生命。

如果你一直無知無覺的處於黑暗中央,沒有別的原因,一定是你自己弄丟了自己。人生有時就是不斷地從一個坑中好不容易爬出來,還沒緩過一口氣來,又跳進了另一個坑。而這些的坑,有些是原地就有的,有些是別人給設置的,還有一些,卻是自己給自己挖下去的。

如果你的實力撐不起你的自尊,你一定要撕下自己認爲的,所謂堅強僞裝,該求助時就要求助。也有很多的時候,我們或許一不小心就做了自己的囚徒,但千萬不要讓它鎖住了自己的心靈。有時不妨換一種方式,直行或拐一個彎,只要不拋棄,不放棄,你想要的自己其實一定都還在那裡。

有什麼比黑暗更深刻呢?獨坐夜的門檻,一重濃一重的黑暗,正無聲無息的悄然隱去。只有我隱不去的黑色的的眼睛,不在暗夜裡沉淪,用它來尋找光亮。

我們需要的不一定是安慰,而是在歷經漫漫黑夜後,在下一個黎明找到想要的真實的自己。

那個你想要成爲的真實自己,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光。其實我們的一生,都是在發現和尋找自己的光,追隨自己的光。把那哪怕只有一星星的光舉高,再舉高,穿過黑夜,抵消掉周遭的黑暗,讓心靈停泊,最後活成自己渴望的模樣。我們的生命和人生從此而愈加深刻。

佛說,黑暗中,你要活成自己的光。

總有一些時光,要在過去後,纔會發現它已深深地刻在了記憶中。或許多年以後,某個燈下的晚上,你會慕然想起,一些人,已在時光的河流中乘舟而去,消失了蹤跡,在你的心中,卻流淌着跨越了時光之河的溫暖,永不消逝。

光望着我,它正燃燒着自己。

凡事過往,皆爲序章。我彷彿看見,我原來租住的那間房間的燈還亮着,只是不知道誰還住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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