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茫,黑暗中吐出一股殺機,荷花宅沉靜在一片歡笑聲裡。當林山重新回到客廳時,有一個人早已站在那裡等候他多時了,此刻,珠寶收藏家孫子樂正背對陽臺欣賞着手中的幾顆珠寶,這是他們專程從雲南至緬甸的珠寶線路弄來的玉石。林山走過來叫喊幾聲孫子樂也不回頭,而且把手伸進了衣袋裡慢慢地掏出一支手槍來,然後猛然一轉身對準了林山。“你想幹什麼?”
林山大吃一驚,這傢伙什麼時候有了手槍?憑直覺林山看了看隨即鎮定下來高聲叫喊:“孫子樂先生收起你的鬼把戲吧,難道說我堂堂一個警察看不出你拿的是假手槍嗎?請你告訴我這樣的兒童手槍值多少錢才能買到?再說了憑你孫子樂的威望還用這假手槍嚇人嗎?”
孫子樂這才笑逐顏開地收起槍對林山說:“你小子有眼力不愧是當警察的,這槍是我孫子買的他讓我帶上以便防身,你別說還真的騙了不少我。有一次我在火車上看見一個小偷搶錢包,他被一個見義勇爲的人當場抓住可是小偷不服,兩人撕打誰也拉不開,我氣不過從身上掏出這玩藝,誰知那小偷一見手槍馬上嚇得給我跪下了:警察爺爺饒了我吧下次不敢了!”
孫子樂邊說邊笑,林山也笑,幾乎笑破了肚皮,他笑出了眼淚,接這案件以來他是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等到林山笑夠了,孫子樂這才問林山:“你找我想談什麼?我跟你說的合作販運珠寶的事怎麼樣了?幫不幫我?剛纔我看見你與周梅花談笑風生是不是也談生意上的事?談了那麼久談什麼?我可跟你說我是第一個與你談合作的事不允許你再跟其他人合作明白嗎?”
“你說的我明白,可是我現在不能與你談生意,我找你主要是想談談金塔珠的事,我與周梅花談的也是這件事,尤其是想了解一下有關齊備石的情況。”林山開口直言,孫子樂一驚,急忙問林山:“齊備石出了什麼事?看你嚴陣以待的表情好像發生了什麼事?莫不是他被人謀害了?現階段人們爲了錢財可是什麼事都敢做的,尤其是在金塔珠面前更是什麼也顧不得了,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說話呀?”顯然,孫子樂着急了,催促林山快說。“他被人謀害了!”林山加重了語氣,一副傷心的模樣。
孫子樂聽到齊備石被人謀害他十二分的震驚,因爲在珠寶界這種事是經常發生的,可是如此快刀斬亂麻地謀害一個人他還是感到了吃驚,這時他馬上意識到林山來找他的目的,便問林山:“我是懷疑對象嗎?齊備石與我有業務往來現在他出了事我能脫離干係嗎?如果你懷疑我就直說,如果是我手下人乾的我會把他們送到公安局聽憑政府處罰,如果不是恕我無理了。”
林山聽孫子樂這樣一說知道他誤會了,連忙遞給他一支菸併爲他點燃,然後匆匆解釋着:“我找你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奉命尋找失蹤了四十多年的金塔珠,如今這金塔珠被秦彪買去又被人偷去,我原想找齊備石瞭解情況結果我還沒有找到齊備石他就被人殺害了。因爲我在現場發現了齊備石懷裡有幾顆珠寶和玉石,其中有一顆很大的我就拿來請你鑑定是不是四十多年前失蹤的那顆金塔珠。”
林山說着就把手伸向自己的懷裡,孫子樂心中緊張的石落了地,他鎮靜地說:“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同意幫助你們,有什麼疑惑請隨時隨地問我吧保證讓你滿意。”孫子樂謙虛地請林山接着說,林山就從懷裡掏出珠寶遞給孫子樂,誰知他只看了一眼就說這是假的,他也有!
孫子樂說着,他也像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摸索出一顆珠寶,與林山那顆相比幾乎如出一轍,兩顆珠寶的光澤顏色大小重量都一致,林山不相信世上有如此相同的仿製品,情不自禁地問孫子樂:“你看準了是真的還是假的?這可涉及幾個人的生命容不得馬唬。”此刻的林山心裡忽然懸了起來,疑惑地望着孫子樂發傻,面對這樣的事他也是目瞪口呆。
“你放心我這眼力是世上無二的,連外國珠寶老闆都對我識別珠寶方法甘拜下風,比如鑑定珍珠吧就能看出我的真工夫:天然珍珠表面上花紋多,又分淡水養殖和海水養殖兩種,真的珍珠比假的珍珠有冰涼感,真的珍珠凸凹不平,假的珍珠光滑,在陽光下看有核。如果穿成項鍊後更要注意大好、亮好、直更好!你知道祖母綠寶石產在哥侖比亞嗎?最珍貴的鑽石產在南非嗎?黃金有價,寶石無價,寶石是世界上永恆的財富和特殊性的貨幣,在國外都是硬頭貨!”孫子樂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數着珠寶的各式各樣的識別方法,驚得林山果然伸舌嘖嘆連連叫好,孫子樂更加得意洋洋繼續說着珠寶的各種傳說。
可是林山不知哪根神經出了毛病,突然心血來潮要對孫子樂來一個惡作劇,談東扯西企圖轉移孫子樂的注意力,接下來又是海闊天空談得孫子樂忘乎所以津津有味吹牛皮,然後冷嘲熱諷扭轉話題突然襲擊問孫子樂:“李廣東這個人你認識嗎?聽說他對珠寶的研究和造詣也是極深的,你聽說有這事嗎?”
林山的話像消防車的水一下子就把談笑風生的孫子樂攪得暈頭轉向,猶如燃燒的火焰突然被水撲滅了一樣默默地不再開口說話,林山覺得殺了孫子樂的威風有些暗自得意,可是緊接着他又後悔了,因爲由此失去了瞭解情況的機會,孫子樂不再理睬林山了。
孫子樂不說話,林山就沒有了情報來源,不知天高地厚的林山直到這時纔有所醒悟,他想方設法思索了許多點子也沒有讓孫子樂再開口,最後不得不採取以心理學原理引導孫子樂的開心果,又說了許多道歉的話終於使孫子樂又有了新的話題。爲了防止孫子樂再次沉默不語,林山不失時機地詢問孫子樂:“如果給珠寶界來一個排行榜,你說誰是最優秀的人?”
孫子樂不客氣地回答:“除了李廣東和齊備石這兩個人以外剩下的就是我了,只有我才能是當今珠寶界第一人。”
林山笑逐顏開地逗趣說:“你還算珠寶第一人?李廣東他這個人經常與你做珠寶生意嗎?你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生意?”
林山玩笑歸玩笑,又提出了關鍵性的問題,孫子樂說:“李廣東這個人最不愛做的就是珠寶生意,他喜歡寫詩寫文章,而且還出過幾本詩集,你知道那時出書不像現階段出書,現階段有錢就可以出書,那時能夠出書寫詩就夠檔次夠水平,可惜的是這樣的人才不知爲什麼最後還是失蹤了,否則他也是會像現在的許多名星一樣紅遍全國的。”
回憶從前的歲月,孫子樂似乎心裡極不好受,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描述的痛楚表情。林山見有機可乘,試探地問:“我覺得李廣東他沒有失蹤他就在附近居住,你相信我的話嗎?”
孫子樂並沒有象林山判斷得那麼驚惶失措,而是不緊不慢地隨聲附和:“我相信你的判斷是正確的,迷信都說了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倒是希望李廣東他真活着,因爲他若是活着也會找金塔珠的,這是我們共同奮鬥的目標。”
孫子樂無意中爲林山透露了一個信息,孫子樂與李廣東在過去時有一個親密關係。
“你知道李廣東離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嗎?李廣東真的是爲愛情出走的嗎?會不會還有其他原因?”林山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這時候他已知道孫子樂一定知道李廣東的事,如果抓緊李廣東這根線索就一定會得到許多他們想知道的情節。可是孫子樂並不想說長道短,他對林山說:“其實我知道的原因也不是挺多,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成名後受到的干擾太多,聽說有不少女孩子向他拋眉眼求愛情,也許是他受不了這些感情上的衝擊只好採取措施躲藏起來,可是躲藏也不是辦法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他還是受不了委屈在萬般無奈情況下離家出走,我想事情可能就是這樣。”孫子樂努力回憶着往事,講述着他所知道的關於李廣東的一切事情。
“你敢肯定你說的都是事實嗎?現階段信息處理都有電腦及時準確,如果我聽錯了就可能帶來麻煩,所以請你表態。”林山有些不放心又問了許多,他現在感到孫子樂是對他最支持的一個珠寶商人,也是最瞭解情況的線人。
事已至此,孫子樂似乎也瞭解了案情,他進一步啓發林山,幫助林山查找線索,他肯定地說:“我說的話都是李廣東當年的女朋友說的,聽說他當年還留下了一封信你可以找來讀一讀,看看裡面有沒有你找要找的問題或說答案更準確。”
林山馬上接着說:“這信我讀過,實際上就是一封普通的情書,裡面疑惑很多所以我懷疑他沒有死。可能是他想方設法掩蓋什麼?”
林山肯定地講述了自己對案情的看法和設想,羸得了孫子樂的支持,他表揚林山說:“你小子就是比別的警察有頭腦,也許你的懷疑是對的是正確的,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李廣東這個人非常古怪毛病又多,也許文人都有許多這樣的臭毛病,生活方式上也是總喜歡玩許多花樣。用一句話恰如其分的比喻是最大的肯定,他就是一個有時是一個晴天霹靂,有時又是一個陰雨天氣的人物,有時又是暴風驟雨的性格,我猜測他可能是對人生感到了寂寞,認爲人生不過如此,不過是一個追求功名利祿的一個過程。在他看來權利和金錢如同糞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況他所生存的環境不容有能耐的人才,他受不了這樣的傷害才決定離家出走或隱姓埋名。可是他能躲藏到哪裡呢?如果他聽說了金塔珠的事我猜測他一定會來尋找的,他從小就喜歡研究珠寶當然知道金塔珠的價值,這一點我敢肯定。噢你還有什麼事嗎?”
孫子樂說了許多往事,講得他口乾舌燥,又幫助林山分析了李廣東這個人物性格,最後纔想起來詢問林山下一步幹什麼。
林山將幾顆珠寶一塊從懷裡掏出來遞給孫子樂,神秘地說:“我想請你再看看這是我從齊備石身上找到的珠寶,請你鑑定是真的還是假的,跟剛纔的是不是一樣的?”
孫子樂有意將珠寶湊到燈光下小心翼翼地審視了許久,這才突然激動地吼起來:“太不象話了!太不象話了!這些假冒僞劣商品都是假的,是僞劣品!”
林山聽了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什麼線索緊緊追問起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貨都是假冒的?難道說你與他們這些人都打過交道嗎?”
孫子樂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的,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林山耐心細緻地相勸好一陣,孫子樂的心情纔算平靜下來,對林山講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故事。孫子樂說:“我的確是認識一些假冒僞劣商品的製造商,這是陳然以前販運的假冒商品,他開過工廠專門生產製造假的珠寶,可以說市場上什麼賺錢他就生產什麼,如果說人民幣讓生產他也是敢造。他騙過許多人,也騙過我,遺憾的是他被我識破後不久就破產了,聽說他到處蒐集人爲他製造假冒僞劣商品,他們的生產工藝流水線流程深厚,在這一帶也是數一數二的珠寶生產能工巧匠,他那爐火純青的技術可能也是號稱中國第一珠寶生產能手,即使沒有假冒僞劣他也是夠檔次的高手,可惜他的生命太短暫了,造了一陣子的假冒僞劣商品最後居然死在了假冒僞劣商品上,悲哀呀。”
“這麼好的人爲什麼不在了?你說的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林山覺得可惜也覺得可疑,因爲他不僅失去了一個珠寶界的人才,同時也是失去了一個重大的線索。
孫子樂說:“前幾天我們去參加老年運動會,長跑時他突然心臟病發作送醫院搶救時當場身亡,我奇怪像他這樣好的人怎麼能恰巧在這時候死了呢?是不是有人下了毒藥?現階段爲錢爲利投毒的人不是沒有,而更讓我奇怪的是齊備石他是從哪裡搞來的假冒僞劣商品呢?難道說打假打了這些年也沒有打敗他們?所以我奇怪呀,奇怪呀!”孫子樂不解地搖晃着腦袋,他是最痛恨造假的人,也最痛恨那些打假不利的人,在他看來,如果允許造假這社會不是更加亂七八糟了嗎?
林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看出來這金塔珠的故事是越來越複雜了,剛剛查清李廣東的來龍去脈,又出來一個製造假冒僞劣商品的案情,他覺得今天找孫子樂算是找對了人,簡直是一個意外或者說是一個意外驚喜,於是林山問孫子樂:“齊備石和李廣東有來往嗎?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呢?”
孫子樂沒有馬上回答林山,而是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喝了一杯啤酒抹了抹嘴這纔對林山認真地說:“生意人聚集在一起是正常的,有一點我可要提醒你注意如果有人將假冒的金塔珠拿來騙錢肯定會招惹麻煩的,任何一個真正的珠寶商都不會被人騙,也不允許被人騙,因爲一旦被人騙了輕者傾家蕩產,重者將要被人殺掉,爲了保護自己的財產殺人滅口的事是常常會發生的,所以我總說幹我們珠寶這行當的人危險性最大。你看今天來這裡參加會議的人哪一個沒有保鏢,這不是炫耀,這是一種自衛,自衛你懂嗎?”
孫子樂把生活中的隱私一一告訴了林山,想讓這個進步的年輕人看準了人生的方向,以此提高他對珠寶界對社會的正確性認識。林山是一個聰明人,一點即會,他逗着孫子樂說:“怪不得你把孫子的玩具手槍帶在身上原來是別有用心啊?”
孫子樂捶了林山一拳,笑逐顏開地說:“到現在你小子也沒忘這件事,幹珠寶這一行當的人錢掙得多風險也是大,生命今天有明天就可能沒有了或者說不值錢了。現在腦袋在肩膀上,出了門說不上滾到什麼地方去了,哈哈哈……”
林山的心馬上就懸了起來,如此危險的行業爲什麼還會有那麼多人嚮往呢?看來販運珠寶這東西是迷人的也是害人的,林山忽然沉默了,他感到市場經濟使人想方設法賺錢也想方設法騙錢,爲了錢人的生命似乎沒有以前被人重視了,這對社會治案來說無疑是一種不利因素。
孫子樂見林山不大相信自己的話,又接着說:“我是不會騙你的,陳然不就是一個最大的例子嗎?他生產假冒僞劣商品最後不是被人除掉了嗎?生活就是這樣美好而殘酷,有時你認爲是對的東西它們忽然是錯的,有時你認爲是錯的東西它們忽然都正確,這就是生活方式的不同才造成各式各樣錯綜複雜的關係,今天就談到這裡吧?”
林山當然不希望孫子樂馬上走開,有許多事他至今還不夠明確,於是他又追着問孫子樂:“陳然住在什麼地方我想見見他的家人,請你幫助我引見一下。”孫子樂站起來指着窗戶外面的一個遙遠的地方對林山說:“陳然的家不好找,他就住在紅旗街西衚衕裡面120號,你找到西衚衕裡面就找到了他家。”
林山又問:“他家還有什麼人嗎?比如他的妻子或者說他的兒女……”
孫子樂說:“你就找他的小情婦何平鴿吧,她上午給我來過電話說她有一批珠寶想賣讓我去估價,我知道那些珠寶都是假冒僞劣是陳然故意騙她的,可是女人見錢眼開年輕輕的偏偏嫁給一個糟老頭子不知她圖的是什麼?”
孫子樂一提這種事心裡就不高興顯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林山見此不再問話,他們沉默了。
與此同時,林山忽然發現溫經理的身影從窗前經過,他提醒孫子樂:“你現在不能隨便走動可能會招來麻煩的,我觀察這裡的人行爲極其古怪異常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似的你還需要小心一些,你看那個溫經理悄悄跟隨我們不知他想搞什麼?”
孫子樂毫不在意地說:“你放心吧,來這裡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隨時隨地都在打金塔珠的主意,在這裡你的處境最危險你還需要跟我走,只有我才能把你安全地送出去,這地方我熟悉沒有人敢對你我下黑手。”
孫子樂把那些假冒僞劣的珠寶還給林山,然後拉着他迅速離開舞廳,當他們來到一個緊靠餐廳的窗下時發現這裡有一個洞口,孫子樂告訴林山從這裡出去拐幾條衚衕就能找到陳然的家。林山記住了線路回身握了一下孫子樂的手笑逐顏開地說:“後會有期!”
孫子樂拍了拍林山的肩膀也笑着:“後會有期,怎麼讓我想起了做地下工作,你走吧小心一些!”
林山鑽入洞口就不見了,孫子樂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見一點動靜也沒有便放心地獨自一人又悄悄潛回房間。這一次他什麼人也不見一個人在暗中觀察,看看這些人到底想搞什麼陰謀詭計。可是在孫子樂的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這就是馬貴陽派來幫助林山的線人,他們一直在暗中保護林山,而這一切林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