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聲窗簾打開的聲音,刺眼的目光令睡夢中的申藍不由皺眉。
“呵,好命啊,難怪長肉。”熟悉的可惡聲音。
眯眼看去,那個修長的身影走近,近到可以數清那青森森的胡茬,併成功被他眼裡的紅血絲嚇退睏意。
“誰讓你進來的!”申藍怒而推開那張臉,卻發現薄被因自己的糟糕睡姿被踢到地上,身上只有一件水紅色真絲吊帶睡衣,酥胸半露,白腿耀目。扯起地上的被子蓋上,獅吼:“出去!”
殷天咧嘴一笑:“有什麼好藏的,何況前兩世,我都看遍了,不止看……哈哈!”
“滾!”申藍本還爲他的憔悴模樣有些母性氾濫,羞怒之間,恨不得把他撕碎。
殷天不以爲忤,心情異常好的樣子,柔聲說道:“等你吃飯呢,快點。”輕聲關門。
申藍坐在牀上,置氣地狠狠把自己砸回牀鋪,用被子矇頭,防止自己忍不住罵出髒話。
靜了下,奇怪自己的孩子氣,悶悶地起身換衣服。
瞥見枕邊的攝靈手機,打開看着那個溫暖的名字,喃喃道:“對不起。”
自己不該那麼暴躁,不該忘記怎麼溫柔。
更不該,沒有掛着秦天而入睡,而醒來。
樓下的熱鬧場面讓申藍踏實許多。
無形象大吃的殷天,在一邊伺候着的晗之,互掐不止的守衛,白衣飄飄依舊古裝公子模樣的白西陵看着兩個孩子的笑鬧。
“都是蛇,你看人家白大哥……”小守星星眼看着白西陵,諂媚狀。
小衛賭氣不語,狠擦桌子。
白西陵打着圓場:“小衛還小,再修練百把年,就能隨心變化了。”
只有練若雪注意到申藍:“小藍,身體好些沒?”
“嗯,好多了。”申藍甜笑,坐到殷天身邊。
殷天沒擡頭,刻意坐遠了些。
“怎麼?我會吃人麼?”申藍好笑道。
“不會,但我現在是凡人,打不過你。聽雪姐說了,你現在霸道得很。”殷天大喇喇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那你就老實點。”申藍抱過看上去很美味的皮蛋瘦肉粥,滿足地閉眼吸一口香氣,“叫的外賣麼?質素不錯。”
小守嘻嘻笑道:“是雪姐做的,以後我們就有口福了。”
申藍由衷贊下,跟白西陵寒暄幾句,電話響起。
“嗯,我沒事。今晚?我問下他們。不用你接,好,到時候見。”申藍簡單幾句,掛上電話。“米高說周永恩晚上開餐舞會慶祝,我可以帶人去。請的是米其林三星廚師……”
成功地看到殷天兩眼放光:“一定要去。”
晗之向衆非人解釋這個舞會配置的含金量,對美食不感興趣的衆人依然淡定。
練若雪不愧是大姐:“周永恩被封閉的特異功能不是很穩定,萬一想起些什麼就不妙。殷天你陪小藍去,我也去看看。”
白西陵自告奮勇:“我也去見識下,太久沒出山了。”
晗之報名:“我給你們開車。”
申藍點了點頭:“小守小衛留下看家吧,太多人去招搖了點。”
舞會晚上六點開始,申藍讓白西陵換上晗之的休閒服,以免過於惹眼,白西陵頗不情願,不停埋怨晗之的品味。
一行五人折騰一上午,幫練若雪把移來的古董傢俱拾掇好,開往市區,爲晚上的舞會置辦服裝,幸好十萬的現金到賬,申藍心情大好。
晗之選了嫩黃色的修身襯衫,敞開兩粒扣,秀色而餐。
白西陵鍾情白色西裝,一身素,玉樹臨風,明星範兒。
殷天隨便拿了件黑色樸素西裝,配上不肯剃去的小絡腮,卻有幾分不羈味道,在一秀美一俊朗兩男人面前,毫不遜色。
練若雪自然也選白色,希臘式單肩長禮服,飄渺脫俗。
申藍爲自己挑了最安全的小黑裙,挽起髮髻,高貴雅緻。
這一羣的光芒如刺眼射燈,名店中來來往往的甲乙丙丁,瞠目結舌。
申藍不是很自在,那四個傢伙實在皮相完美,原本還有80分的自己,十足醜小鴨一隻。
更不自在的是五位數的賬單,她已惦記着去完舞會把這些行頭上網拍賣。
舞會的地點在周永恩華麗麗的大別墅。
申藍本以爲會是室內的沉悶名片交換大餐會,沒想到還挺與時俱進,在泳池邊夢幻閃爍的燈光掩映中,頗有點洋氣的泳池派對。
池邊泳裝女郎端着各色酒飲小食旖旎穿梭,來賓不出所料大多是本土實力企業家形象,肚滿腸肥者衆多,身邊或妖豔或水嫩的美人。
饒是如此,白西陵和練若雪的登場還是令衆人目光復雜起來。
一般的白衣勝雪,一般的杳若天外,一個挺拔俊美,一個纖長明豔,怕是要踩在色男索女心尖上。
申藍安分地躲在兩人陰影之下,隨着殷天去覓食。
一個穿着豔藍長禮服的女子直走過來,申藍定睛一看,她身後熟悉的身影,一件墨綠寫意繡花襯衫的高挑男,正是米高。
女人看上去三十五六,身材中等,妝容精緻,目光銳利,也算中上姿色,正是當初看此宅風水時一面之緣的周家長女周欣欣。米高咧嘴笑着,令申藍不由扭臉皺眉,恐怕他又巴結上這富家女。
米高三兩步湊上來,向周欣欣介紹申藍。
周欣欣禮節性笑笑:“見過,美女風水師申小姐嘛,這次我父親的事,還多謝申小姐了。”
米高連搭話:“是啊,小藍卜出周先生所在,我們纔能有幸找到令尊。”
申藍敷衍笑笑,厭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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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天端着餐盤悠悠地走過來,旁若無人遞來一個骨瓷勺,送到申藍口中。嫩滑的鵝肝醬伴着魚子醬顆顆在口中爆裂的口感,令申藍忘了斥責。
“米先生是吧?還多謝這些年你對我家小藍的照顧了。”殷天似笑非笑輕飄飄一句。
米高臉色微變,很快恢復過來,聲音卻有些尖利:“呵呵,小藍眼光不錯嘛,新男朋友麼?”
申藍忽覺好笑,莫論殷天唯恐天下不亂的惡劣行徑,看米高的失態還是頗爲有趣。便也調皮起來,挽住殷天的胳膊:“是啊,我男朋友殷天,這是我boss米高。米總,下次約你兒子一起出來玩啊,他不是想學功夫麼?殷天可是科班出身。”
周欣欣神色一沉,想來還不知道米高有家室的事兒。
米高餒然應承着,找個藉口閃一邊去了。
晗之端了杯香檳給殷天,好奇地看着神色怪異,各懷鬼胎的幾個。
殷天在晗之耳邊說了些什麼,晗之便露出人畜無害的俊朗笑容,令人沉溺的小酒窩,把另一杯香檳遞給周欣欣。
殷天乘機拉着申藍跑開。
“你跟晗之說了什麼?”申藍好奇道。
“沒什麼,就告訴他周小姐有家傳的道法古籍而已。”殷天飲盡杯中酒,一本正經說,“晗之還真是長了張優質小狼狗的俊臉。”
申藍差點絆倒:“你哪兒學的這些詞兒?”
“網絡是個好東西。”殷天扶住她,“去看看雪姐那邊有什麼發現。”
白西陵和練若雪那邊自成一國,時而附耳低語,隔絕了旁人的邪心。
申藍打趣道:“雪姐,你可別給白西陵騙了,他最擅長哄女人。”
“那也需要我是個女人才行,哈哈。”練若雪難得開朗大笑。
申藍想起練若雪原型似乎……確實……莫辨雌雄,啞然失笑。
“說正經的,小藍,你有沒有覺得這裡有什麼不妥?”練若雪收起笑容。
申藍仔細環視四周:“看上去很正常,但總覺得有一些死氣。”
偌大的泳池周邊,華美有餘,人影憧憧,看上去不過是紙醉金迷的現實版。但問題就在這水池之上,似乎隱隱浮着一層黑氣,在黑夜中很難被發現。
“那是什麼?”申藍疑惑道。
白西陵也正色起來:“不比尋常的鬼靈怨氣,要難纏得多。”
殷天不以爲然:“不管是什麼,你們兩位大神在此,能出什麼事?”
練若雪搖頭:“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目的,麻煩的是這裡人太多,恐怕無法控制。對了,小藍,看到周永恩沒?”
“沒有。”申藍也覺得奇怪,作爲派對的主人,目前只看到周欣欣滿場周旋。
疑問間,全場燈光瞬間熄滅,本市首席男主播的磁性聲音在大家不知所措的寂靜中環繞襲來:“親愛的來賓,激動人心的一刻到來了!周永恩先生於年初在倫敦以7萬美金投得的3.5克拉臻品黃鑽,將作爲這場舞會的驚喜,贈送給幸運的朋友!”
追光亮起,頭髮梳得油光光的周永恩巨星狀揮手出現,俗到一定境界了。
儘管如此,場內還是興奮地騷動起來。
男主播繼續:“奪寶遊戲的規則很簡單,我們已經將黃鑽投入泳池之中,在場的女士都可以一展身手,只限女士哦。”
話音未落,幾個泳衣女侍應已率先躍入池中,何在乎那千八百的服務報酬,五十多萬的鑽石夠誘惑。
本還裝矜持的女舞伴們,分外眼熱,乾脆穿着禮服跳了進去。
一衆妙齡美人溼透衣衫,不顧妝容,前擁後擠,你扯我推,煞是熱鬧。岸上的男人多露猥瑣笑意,翹首相待。
申藍覺得一陣噁心,無論是男人的醜陋還是女人的貪婪。
殷天幸災樂禍狀:“我們的小氣天師不是也很愛錢麼?難道不會游泳?”
申藍怒極:“別扯到我身上,除非你以後都閉嘴不吃飯。”
白西陵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都別那麼孩子氣。”
練若雪始終沉默着關注泳池的動靜:“有點問題。”
申藍凝神看去,水中的熱鬧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而不時也會有鎩羽而回的美人靜靜從水池邊爬上來,齊齊走向岸邊的餐檯。
“去看看。”白西陵低聲吩咐衆人,分頭走近那些姑娘們。
一圈回來再聚首,幾人竊竊交流。
上岸的女子看來很正常,神智清醒,只是一味奔赴餐檯取餐,狼吞虎嚥。
正疑惑間,一旁一陣譁然,原來有個泳裝美女暈倒在地。幾人便也湊去一看究竟。
晗之擠進爭相給美女做人工呼吸的男人堆:“讓一讓,我是醫生。”
晗之切脈半晌,臉色微白:“沒事,只是餓壞了。”
圍觀者掃興散開,猜測着又是節食減肥的後果。
晗之叮囑了一旁侍應扶她去一邊,喂些白粥,便回到申藍他們中間。
申藍覺得事有蹊蹺,拉他到一邊:“到底怎麼回事?”
晗之搖頭:“很奇怪,水谷之精全無,腎精虧虛,至少絕食七天以上纔會如此。”
“不可能啊,絕食七天還能出來晃悠?還能游泳?”申藍覺得自己的常識還是有的。
練若雪總結:“就是說她們下水之後一下子失去所有後天精氣。西陵,你遇到過這種情況麼?”
白西陵搖頭:“我只對山精之類有研究。”
練若雪瞪了他一眼,無語。
殷天捅了捅申藍:“要不你下去看看?”
申藍無奈道:“我是旱鴨子。”
練若雪攤手:“別看我,你知道我遇水無能的。”
白西陵神秘一笑:“看來只能我出場了。”
白西陵說罷,已消失在某個犄角旮旯。
再次出現,令人跌破眼鏡。
還是那張漫畫臉,長髮飄飄,雪白的連體泳衣包裹着令人噴血的身材,修長的雙腿如踏雲端。
彼時,池中鏖戰者已寥寥無幾,黃鑽贏家未知。
申藍看女版白西陵躍入泳池,不禁暗自祈禱,拿個黃鑽,咱啥也不管了,反正也沒出人命。
未幾,一個比基尼美女連滾帶爬上岸,口中不住驚呼,腳下一陣踉蹌。
申藍心一下子灰了,美女手裡亮閃閃的正是那顆銷魂的梨形黃鑽。
男主播一陣煽情的說辭,申藍一衆緊盯着水面,見白西陵已潛入水底,不見人影。
白西陵終於露頭,頗無奈地向申藍聳聳肩,爬了上來。
周永恩那處熱熱鬧鬧搞頒獎儀式,比基尼美女語無倫次,大聲喘氣,說着感謝這個,感謝那個。
“水下什麼情況?”申藍忙問。
“什麼都看不到,但覺得一定有什麼東西在下面。我靠近,感覺到水異常的波動,似乎在躲着我。跟隨過去,又什麼都照顧不到。就這樣,黃鑽被別人撈了。”白西陵也大爲感慨。
練若雪拍拍申藍的肩:“算了,橫財未必是福。”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蹚這趟渾水?”申藍覺得好像沒什麼理由去多管閒事。
“這東西出現在這兒,肯定與周永恩有關。如果周永恩恢復記憶,以他的財勢,肯定要爲難雪姐,現在我們在一條船上,你說要不要管?”殷天興致勃勃的樣子,似乎唯恐天下不亂。
白西陵點點頭:“嗯,我們先離開,半夜酒會完了再潛回來看個究竟。”
一行離場,在別墅外潛伏等待散場。
練若雪和白西陵似大愛這皓月當空,練若雪在僻靜的草地上閉目打坐,白西陵則乾脆躍上mini的車頂。晗之慌忙叮囑:“白大哥小心啊,這車有年頭了。”
申藍仍耿耿於懷:“要是剛搶到那顆黃石頭,夠買一輛敞篷版了。”
殷天坐進副駕,怎麼也伸展不開長腿,便難得地沒和申藍頂嘴。
不到半個小時,別墅內開始涌出人影,練若雪和白西陵連坐進後座。
半晌,豪車們一一啓動,別墅內音樂戛然而止,再待片刻,工作人員散去,燈光暗淡。
“走吧。”申藍率先下車,躡手躡腳靠近周家大宅。
圍牆邊,練若雪現本尊,申藍和殷天攀上其肩膀,窺伺牆內。白西陵輕輕躍上牆頭,俯身。晗之一臉委屈,負責在牆下望風。
月光姣好,映射在平靜的泳池上,晃不起一絲波瀾。幾人定睛瞅着,略生出點倦意來。
正想撤場,內宅閃出一敦肥的人影來,正是周永恩。
他光着上身,只穿一條平角泳褲。白花花的肥肉隨着走動微顫,申藍開始後悔自己吃得太多,有些反胃。
周永恩躍進泳池,好大動靜。迅速沉底,水面依舊平靜。
申藍不禁稱奇:“他挑半夜自殺麼?”
殷天一笑:“可能捨不得那顆大黃石頭。”
耐着性子看,大約七八分鐘,周永恩又翻上水面,回頭對泳池說了些什麼,進屋去了。
正納悶,卻見水面中央泛起漣漪,驚現美人首,見不到正面,只見烏黑長髮,雪白香肩,目送周永恩走遠,又沉入水底。
看着水面恢復平靜,牆外人屏息靜氣圍坐,卻沒有人發表意見。
白西陵打破沉默:“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怎麼看?你不是下水看過麼?”申藍四下看看,表示頭痛。她和晗之基本上倆廢人,哦,還要加上殷天。練若雪遇水無能,白西陵鎩羽而歸,還有得看麼?
殷天打了個哈欠:“問題是,有必要再去看麼?”
“是你說怕周永恩報復的好不好?”申藍莫名有點暴躁。
“你們一夥那麼醒目,周永恩怎麼會看不到,我注意了下,他似乎沒什麼異樣表情。等他找上門再說吧。”殷天干脆起身往停車處走去。
練若雪輕聲阻止:“西陵說得對,我總覺得水裡那個很邪門,西陵,你能把水抽乾吧?我設個結界,我們慢慢計較。”
殷天對練若雪尚有尊重,便也不好太離羣,跟着幾人翻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