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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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感冒了沒更新,抱歉諸位,接下來又要準備應付考試,更新可能會不穩定,抱歉抱歉~

直到了黃昏,顧修之已喝得酩酊大醉。眼瞧着就要打烊了,夥計與老闆商議一陣,決定不能任由他繼續下去。

通常這種情況還是極少見的,來酒肆打酒喝酒的客官都是結伴同行,或是老熟人。顧修之這人瞧着眼生,一來又直接拼了命地喝酒,誰都攔不住,現下這麼一頭栽倒,連人姓甚名誰都不曉得,也不知該如何將人送回哪裡去。

老闆便道:“……總不能讓他這麼呆着,就送去客棧吧,等人清醒了再說。”

夥計連忙點點頭,將顧修之擡扶起來。

爛醉如泥的人,生得壯實,夥計的小身板根本承受不住,重心一個不穩便要栽倒。顧修之如此沉沉地摔在地上。

流蘇一度冷眼旁觀,不作反應。

不由鄙夷地癟了癟嘴角。

還以爲他能有什麼能耐呢,搞半天就只會在這裡買醉頹唐,一事無成,根本難成大器!

流蘇覺得自己大概是可以回去與四小姐報備回稟了。

什麼擔心憂思的,無非是杞人憂天!四小姐就是顧慮地太多……

流蘇哼兩聲,身形還未踏出門口兩步,便有幾個身強體健的壯漢爭先恐後竄入酒肆,扶起了地上的顧修之,動作極爲小心翼翼。

後來了一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人,與酒肆的老闆扯聊,從懷中掏出一隻大紅色荷囊給了老闆。鼓鼓囊囊的,一看便知道里頭裝了不少銀子。

而那老闆對待中年男子的態度也是異常恭敬。

流蘇不由頓住腳步。

模模糊糊似乎聽到老闆恭謹地說道:“原是公子的朋友,怠慢了……”

公子……說的是誰?

流蘇深深地看了幾眼,退開兩步,眼瞧着那個中年男子吩咐人將顧修之擡上馬車,又一路疾馳出去。

普通的平頭馬車,上頭沒有徽標。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流蘇迅速上了車。吩咐車伕也趕緊跟上,就發現前頭一路駛向了東城的杏花巷。

這是京都最有名的一條花街,因路口植了一株老杏。每到春日落起紛紛揚揚的杏花雨而得名。

雕欄玉砌,香粉靡靡,多得是紙醉金迷,窮奢極欲。這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天堂。想在這裡夜夜笙歌、眠花宿柳、醉生夢死?

流蘇驀地睜大了雙眼。

臨近黃昏,寂寥的巷陌反倒漸漸熱鬧起來。那些秦樓楚館前都掛起了大紅色的燈籠,門口有衣着暴.露的姑娘揮舞着絹帕,笑得騷.浪。

香風陣陣,歡鬧不休。

流蘇終究是個女子。饒是臉皮再厚,這時也不由滿面通紅。她雖爲婢子,好歹也是小主子身邊貼心得用的。哪裡來見過這種世面?

要不是四小姐鄭重其事,她說不得就交由別個去辦了!

流蘇羞得恨不得自戳雙目。吩咐車伕將馬車停得遠遠地,再去打探顧修之的下落。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車伕好不容易打聽清楚了回來,立即說道:“一路追問過去,那羣人去了隔兩條巷子的槐樹衚衕……”突然頓住了欲言又止,流蘇喝了聲,車伕又道:“去了那吉慶班當家花旦穆文姝的宅子裡。”

穆文姝,是個伶人,常年出席在富貴圈子裡唱戲,說出去了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最是擅長的是青衣,那身段眼神,水袖一拋,魂兒都被勾沒了。

流蘇還記得幾年前顧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時候,專請了吉慶班來府上唱堂會,穆文姝那咿咿呀呀的聲音細膩婉轉。

隔得老遠看過去,一個男子,竟比女子還要妖嬈嫵媚惹人憐惜……

“怎麼去了他的宅子裡?顧修之什麼時候跟穆文姝扯上干係了?”

穆文姝既是伶人,難免是靠那張臉和一副好嗓子吃飯。他的宅子招待來客,侍弄酒水絲竹,說得高雅動聽,誰人不知其實與杏花巷異曲同工?說白了,還不就是做的皮肉生意,給那些喜好龍陽的達官顯貴拉皮條消遣的?

偏偏就有人喜歡吃這麼一套,穆文姝自己還樂在其中……

想到方纔那個老闆對中年男人說的話,顧修之是什麼公子的朋友……那穆文姝,在戲文裡,可不就被稱作是玉面公子嗎?

這兩個人早就相識了……

流蘇光想想就覺得渾身冒起雞皮疙瘩,恨恨甩了袖子:“回去!這髒地方……”

她罵了幾聲,想着這些事是不是該告訴四小姐,萬一污了小姐的耳朵……

然而顧妤纔不避諱這些,她一句句地逼問,簡直將老底兒都摸了個清,頓時眼睛閃閃發光:“你是說,顧修之去了那穆文姝的宅子裡?他們兩個是舊相識?”

流蘇羞臊着臉皮點點頭。

虧得安氏當初對顧修之嚴苛約束,恨不得處處都要插上一手,可有時候適得其反,矯枉過正。瞧瞧顧修之私底下瞞着安氏都做了些什麼?

穆文姝的名聲可不好,顧修之與他稱兄道弟,說不定其實也是個喜好龍陽的……顧妤真恨爲何這件事沒有早點被挖出來?

顧四爺因着是庶出,顧老夫人十分痛惡他們四房,可偏偏要做一個好婆婆,唱一張紅臉,那這白臉可不得安氏來唱?

安氏在衆人眼裡確實是個大方得體的,那是她暗中磋磨於氏的事鮮有人知,顧妤表面尊敬她,心裡其實十分痛惡。

若再早一點,安氏知道自己“兒子”是這樣的,指不定就氣得七竅生煙了……

顧妤實在有些可惜。

不過旋即又笑問起來:“你說顧妍知不知道這個?”

流蘇微怔:“應該……不知道吧。”

這麼隱蔽的事,說出去又不好聽,顧修之和顧妍就算再要好。恐怕還不至於將此完全和盤托出……他怎麼着也得樹立一個好形象不是?

顧妤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她並不知情。”

真想看到顧妍得知真相之後的樣子……震驚?羞窘?失望?還是難過……

顧妤一張小臉閃閃發光,既是興奮又是期待。

得想個法子給顧妍遞個消息去……

顧妤轉着眼珠子,心中開始默默打算。

此時的槐樹衚衕裡,正是香菸嫋嫋,語笑喧闐之時。亭臺水榭,湖中有荷花燈閃爍,映着夜空明亮的星子。絲竹琴音不絕於耳。輕紗漫舞。有伶人咿咿呀呀,亦有美人紅袖添香。

雌雄莫辯的穆文姝正半倚着給跽坐案前的白衫男子添酒,一雙美目柔媚。春水般溫軟纏綿,絲絲縷縷,直要將人的心一匝一匝纏繞起來。

“二少爺許久沒來我這了,該不是忘了舊人吧?”穆文姝執杯將美酒一飲而盡。

是上好的葡萄酒。紫瑩瑩的香甜可口:“這葡萄酒還是二少爺差人送過來的,文殊一直留着。只在二少爺來時與您一道共飲。”

穆文姝白皙的雙頰染上酡紅,聲音低啞迷離,白衫男子不由轉身看了他一眼。

妖精一樣的勾人。

伸手將穆文姝一把攬入懷裡,穆文姝便如小鳥依人般半倚在他的膝上。仰面看着他俊美邪肆的面龐,微涼白皙如水蔥的指尖輕觸他的薄脣,卻被他一把捉住。

“西德王府上珍藏的佳釀。送了幾桶去國公府,祖父給了我一桶。我知道你喜歡,可將其中一半都給你送過來了,還說我忘了你……良心呢?”

蕭泓笑着拿指頭戳了戳穆文姝的心口,側過臉咬了口他的手指,穆文姝吃痛地縮回,嬌嗔道:“你弄疼我了……”

說着這樣的話,眼神卻一刻不離地盯緊蕭泓,故意拉長的語調,聽得人心頭直癢。

蕭泓斜挑起眉:“哪裡疼?”

說着便去撓穆文姝的腰間,穆文姝癢得直笑,鬧了一陣纔算停下。

素手剝了一粒葡萄送到蕭泓脣邊,蕭泓含笑吞下。

這時一個模樣清秀的伶人上前來說:“二少爺,已經爲那位公子洗漱更衣過了,餵了醒酒湯,只是醉得太厲害,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蕭泓眯着眼睛點了點頭。

穆文姝眸子一擡,伶人便立即退下。

“二少爺什麼時候換了口味,那位公子長相英武,恐怕不是個會任由擺佈的……”

穆文姝看到顧修之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的氣質與蕭瀝有幾分相似,俱都高大勇武,莫名地能讓人感到“危險”。

這種人,絕不是蕭泓想如何便如何。

據他所知,蕭泓對他的堂兄蕭瀝,不曾有過什麼歪念,甚至蕭泓對待這位兄長有些仇視,哪能真去找一個這般相像的……

蕭泓端起杯盞淺嘗一口葡萄酒,酒香濃郁,還有點微苦:“吃味了?”

“您今晚本該在沂山普化寺裡參禪悟道,賞月弄花,卻來了我這裡,還帶着這樣一個人……”穆文姝淡笑:“您說我該怎麼想?”

蕭泓不由“嘖”了聲,將穆文姝放開拂袖起身:“我以爲你會懂的。”

懂?

懂什麼?

穆文姝茫然看着他。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蕭泓俯下身子,手掌輕輕覆在他的臉上。

仲夏夜如此燥熱,穆文姝的肌膚卻一片清涼。剛喝了點酒,酒意上頭,蕭泓也有些忍不住了。

吹拉彈唱的伶人們見狀紛紛停住屏退,水榭四周的薄紗珠簾落下。白煙細轉,月色旖旎,燭光昏黃。湖面上的荷花燈閃爍不停,風拂過水麪圈起道道漣漪。

深夜,穆文姝口渴醒來。

房中一片寂靜幽黑,只餘窗外光影朦朧……都快天亮了。他拉了拉薄被,覆住光.裸的身影,身旁餘熱未散,卻是空無一人。

手背抵上額頭輕嘆了句。

都是做戲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要是真當回事,誰纔是真的輸了……

他自嘲地笑笑,連水都不喝,翻個身繼續睡去。

蕭泓隨性地披了件寬袍,白皙的胸膛微微袒露,在月色下泛着瑩潤的光澤。他看起來纖瘦,身形實則同樣堅實,只是離壯碩,尚還差了一截。

人人只當他是個柔弱公子,也僅僅是拿他與他的兄長相較罷了。

從前蕭瀝在西北,佔着國公府世子的頭銜,卻數年不露一面,除卻蕭澈那個傻子,他蕭泓就是國公府的希望,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可蕭瀝在西北名聲越來越響,漸漸地關注自己的人就少了,後來蕭瀝回了京,愈發地器宇不凡、才貌雙絕……

蕭泓慢慢地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晨光熹微下,他到了顧修之的房前。

穆文姝問他爲何會帶顧修之來這裡?

尋歡作樂的場所,來這裡還能做什麼?自然是及時行樂。

蕭泓打開房門,屋中薰了淡雅的蘭香,這是他一貫最喜歡的味道,只是今日,還混雜了淡淡的酒味。

顧修之睡得正香,側躺在羅漢牀上,眉頭緊鎖。

他皮膚曬得黝黑,但是五官深邃,並不能夠遮掩他的俊朗。

蕭泓喜好男風,這點連鎮國公和蕭二夫人金氏都不清楚,他做得很隱蔽,只偶爾回來穆文姝這裡消遣,或者便是養幾個清秀斯文的小廝……可見到顧修之,就有種迫切焦躁要溢出來。

穆文姝說得對,顧修之和蕭瀝在氣度上有少許相似,他這麼不喜歡蕭瀝,又怎麼會喜歡顧修之?

說不出來……或許是因爲他替自己擋了那條九節竹葉青,又或許,他只是想試試,對顧修之爲所欲爲,會不會就有一種“征服”了蕭瀝的錯覺。

是了,這個天之驕子,讓他承受不住他的光芒,時時刻刻地讓人想着,他爲自己屈服會是個什麼樣子的……

當然,沒有這個機會。

可顧修之給了他這個契機……醉得這麼徹底,簡直是天賜良機。

將自己的名聲搞得一團糟,顧修之早沒了可以倚仗的資本。若說和嘉怡郡主他們還有些交情,但鎮國公府與西德王府結了親,他又是鎮國公府根正苗紅的二少爺,西德王哪裡肯爲了一個外人討公道,與國公府撕開臉皮?

不會的,將苦水往肚子裡咽罷。

蕭泓纖長的手指拂過顧修之的眉頭,他的面頰泛紅,好像隨時都要燒起來。蕭泓的手指冰涼,顧修之不由往那方向湊過去,將面頰貼在他的手心。

“阿妍……”

低喃從口中溢出,蕭泓的手指驀然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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