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南儘管心中憤怒,可也忍不住一陣緊張,她知道,後面那輛車裡的人顯然也不是什麼善類,他們肯定是一夥的。
並且,最讓她驚恐的是這些人竟然配合的這麼好,顯然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她忽然想起剛纔來青田畈的半路上跟在後面的那輛陸虎越野車,懷疑自己會不會晚上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他們盯上了。
綁架。勒索。敲詐。
這幾個念頭清晰地出現在了戴安南的腦子裡,她忽然覺得自己在南安縣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眼下前後路都已經被堵死了,難道只能束手就擒?
第一個蒙面人已經走到了戴安南的車頭前面,他好像也斷定戴安南已經成了甕中之鱉,所以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先是低頭朝着車裡面看看,然後伸手在引擎蓋上拍打了幾下,用一根手指頭不停地點着,意思是讓裡面的人乖乖下來。
而另一個戴面具的男人並沒有靠近汽車,而是站在距離汽車兩米左右的地方,插在夾克衫裡面的手抽出來,擡起手槍對準了擋風玻璃,對車裡面的人進行威懾。
戴安南從小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女孩,由於優越的家庭條件,除了母親之外,向來不會把什麼人放在眼裡,也從來沒人敢給她氣受。
所以,面對眼前的情形,儘管心裡還是有點緊張恐懼,但心中的怒火卻遠遠超過了害怕,她覺得此刻自己不是需要兩個保鏢的問題,而是需要一支手槍,她有種衝出去和這幾個不長眼的混蛋拼命的衝動。
操,想抓你姑奶奶也沒這麼容易,只要讓姑奶奶今天跑掉,早晚有一天抽你們的筋,扒你們的皮。
戴安南正自嘴裡罵罵咧咧,忽然聽見後面有人砸車窗玻璃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影手裡也不知道拿着什麼東西,正在用力砸車窗玻璃。
她開的是一輛新款的寶馬轎車,還是上半年剛買回來的,還沒有開過幾次,原因是戴明月不喜歡女兒整天開着那輛改裝的越野車在街上招搖過市,爲了讓女兒更淑女一點,才說服她通過坐騎來改變一下自己的形象。
這輛車的車窗玻璃雖然比不上防彈玻璃,但要想一下子砸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但威脅還是客觀存在的,
戴安南明白,只要被擦開一個洞,車門就會被打開,那時候可就什麼都來不及了,要想不被抓住,眼下只有一個辦法,
戴安南嘴裡詛咒了幾句,伸手拉上了安全帶,咬咬牙發動了汽車,然後用力踩着油門,就像是示威似地讓引擎產生巨大的轟鳴。
前面兩個蒙面男人還以爲戴安南已經嚇得癱軟了,顯然沒有料到她竟然會發動汽車,不過,似乎馬上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其中一個男人回頭看看前面橫在路中間的轎車,似乎想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漏洞,而那個舉着槍的男人朝汽車走進了幾步,把手上的槍瞄準了駕駛座這邊,顯然是在發出最後的警告,與此同時,後面砸車窗玻璃的聲音並沒有停下來。
混蛋,去死吧。
戴安南嘴裡詛咒了一句,油門再次被用力踩了下去,汽車帶着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朝着面前猛地竄了出去。
與此同時,槍聲響了起來,不過,這輛車的隔音不錯,坐在車裡面聽上去槍聲並不大,只是擋風玻璃上忽然出現了一些放射性的紋路,好在開槍的人只是警告,好像不是爲了要戴安南的命,這一槍打在了副駕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然而,這個蒙面人不想要戴安南的命,戴安南卻是打定主意要他的命,雖然只是在一股憤怒情緒下的拼命行爲,可她還是採取了一點小小的計謀。
她知道,那個左邊的男人肯定撞不死他,因爲在危機關頭他可以跳進水田裡,但舉着槍的這個蒙面人身邊是一堵一兩百米的土丘,只要汽車撞向他,肯定無路可逃。
而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槍聲在山谷間的迴盪還沒有結束,蒙面人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他原本以爲戴安南只是想筆直地衝過去,卻沒想到卻在關鍵時刻猛打方向盤,汽車竟然朝着他衝過來。
蒙面人顯然是個身手矯捷的人,眼看着汽車就要撞上他的一瞬間,只見他身子猛地跳起來,衝上了山坡,身子幾乎和土丘形成一個夾角,要想穩住身形不掉下來幾乎不可能,不過,就在土丘的斜坡上長着一顆小樹,他只要抓住那個小樹,就算是躲過了一劫。
然而,老天爺好像不幫忙,淅瀝瀝的雨水早就把土丘浸透了,眼看蒙面人的手就要抓住小樹的枝幹,沒想到腳下的泥土忽然鬆動了,身子沒能趁勢竄上去,而是掉了下來,幸運的是沒有掉在車輪下面,而是掉在了引擎蓋上。
戴安南也沒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結局,當車面前突然掉下來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不過,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功夫多想。
眼看着距離那輛橫在路上的轎車只有十幾米遠了,她只能緊咬牙關,用力踩着油門,眼睛緊盯着前面那輛怪獸一般阻攔了道路的汽車撞過去。
當然,戴安南也不想自殺,她並不是朝着那輛橫着的車攔腰撞上去,實際上,在撞上的去的一瞬間她就做出了判斷。
絕不能撞車尾,因爲車尾朝着水田,如果朝着車尾撞上去,那輛車的反作用力很有可能讓她自己的車衝進水田裡。
而是一定要撞車頭,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那輛橫着的車肯定會被撞的在路上打轉,正好可以把自己的車通過反作用力調整到正確的方向上。
當然,這個念頭基本上是在電光石火辦的一瞬間閃過腦際,幾乎可以說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哪有時間做仔細分析。
同樣,那個掉在引擎蓋上的男人第一個本能反應就是像八爪魚一樣抓緊引擎蓋的兩邊,以免自己掉下去被車輪碾碎。
等他意識到自己應該想辦法從側面滾下去的時候,只聽一聲巨響,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
隨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好像渾身的骨頭都被摔碎了,整個人都變成了軟體動物,只能趴在那裡蠕動。
還沒有等他回覆意識,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身子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頓時就變成了地上泥漿的一部分,只剩下一縷幽魂晃晃悠悠地在細雨中飄來飄去。
戴安南畢竟是玩越野車的人,在猛烈的撞擊之下,雙手緊握方向盤,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竭盡全力穩住幾近失控汽車,好在車內的氣囊彈了出來,並沒有讓她受到多大的衝擊。
不過,遺憾的是氣囊有這一瞬間擋住了她的視線,讓她不得不站起身本來看路,正好看見汽車從哪個男人的身上壓過去,嘴裡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這一分神的功夫,忘記了前面就是轉向通往縣城的公路,等她回過神來,只好猛烈地轉動方向盤。
無奈車速過快,只聽輪胎髮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聲,轎車在原地劇烈地轉了一圈,然後就朝着旁邊的一個土丘撞了過去,這一次撞擊好像比剛纔還要猛烈。
有這麼一瞬間,戴安南覺得自己好像被裝暈了,坐在那裡不能動彈,可隨即就意識到危險,急忙回頭朝後面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後面的車窗玻璃已經被撞花了,什麼也看不見。
她試圖重新發動汽車,可接連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雖然腦子裡有點暈乎乎的,但她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必須馬上離開,後面的人可能馬上就會追上來。
這樣一想,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就下了車,回頭一看,只見山道上車燈閃爍,後面那輛車果然朝着這邊開過來了,估計距離自己不到三四百米。
雨水似乎讓戴安南的腦子清醒了一點,看看前面已經可以見到零星的燈火,她知道不遠處就是關北鎮,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就算是安全了,再說,這是縣級公路,即便是晚上應該也有車輛通過,運氣好的話可以攔一輛車。
戴安南雖然是富家子弟,可不是那種大家閨秀,更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可是個熱衷於戶外運動的假小子。
儘管受到了劇烈的驚嚇,可兩條腿不僅沒有軟,反而充滿了求生的強烈願望,在回頭瞥了一眼之後,咬着牙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着關北鎮的方向狂奔。
大約跑出去幾百米的時候,戴安南朝後面看了一眼,只見追上來的那輛車停在寶馬車跟前,顯然在查看車裡的情況,當他們看清車裡面已經沒人的話,肯定馬上就會追上來。
這麼一想,戴安南甩開膀子跑的更快了,可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馬上報警。
她一邊跑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瞥了一眼,發現是母親的電話,頓時有種想哭的感覺,急忙接通了,沒等戴明月開口,就帶着哭腔大聲道:“媽,快來救我,有人要殺我呢。”
戴明月一聽,頓時嚇了一跳,吃驚道:“誰要殺你,南安,你在哪裡?”
戴安南喘息道:“我正在通往關北鎮的公路上,我的車撞壞了,他們開車在後面追呢。”
戴明月也忍不住有點氣喘,稍稍愣了一下之後,說道:“有地方躲藏嗎?”
戴安南瞥了一眼公路的兩邊,說道:“沒有,都是一些耕地,都沒有種東西。”
戴明月急忙說道:“你在公路上跑不過汽車,在他們沒有看見你之前往田野裡面跑,別關手機,如果他們抓到你的話,就把手機給他們,讓我跟他們說話。”
戴安南聽了母親的話,頓時受到了啓發,心想,自己真蠢,怎麼會沿着公路跑呢,兩條腿能跑過四個輪子嗎?
想到這裡,回頭看了一下,只見後面那輛車果然已經轉過彎道追上來了,不過,從距離來看,應該還沒有發現自己。
她也顧不上和母親說話了,急忙跑到路邊的樹蔭下,跳進了一條水渠裡,然後就朝着光禿禿的田野跑去。
可沒跑幾步,心裡直罵母親出的餿主意,因爲下了幾天的雨,田裡面泥濘不堪,剛跑出去幾米遠,一雙鞋子已經粘上了厚厚一層泥巴,並且越來越沉重。
氣得她乾脆甩掉了兩隻鞋子,光着腳跑,跑出去幾十米的時候已經摔了好幾次,搞得渾身上下都是泥水,身子忍不住直打哆嗦。
戴明月舉着手機從樓上衝下來,嘴裡大聲喊道:“王媽,王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