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風似乎通得靈性,在人心悲傷的時候,一陣呼嘯,帶過幾片雪花。
蘊卿癱坐在冰涼的地面,螓首深深埋下。
原來,在他所不知道的背後,發生了那麼多事,都讓昭一人去承受,他自己又算什麼呢?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昭的身上,讓他付出了那麼多,甚至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妄送性命。
亓官昭立在一旁,腦海中翻騰着永世無法忘記的那一幕,科赫女王——洛思,以自身的靈氣守護着七竅玲瓏珊瑚,在他薄脣輕啓道出選珊瑚的時候,靜靜咬舌自盡,將珊瑚親手交至他的手中,眸中閃罩上朦朧的霧氣對他說:
這一世,我只愛過你。
愛情沒有理由,亓官昭心中,也僅僅只能容下蘊卿一個名字。就當自私一回,他需要珊瑚,需要爲卿兒打開心結,需要爲君主完成夙願,哪怕爲此揹負沉重的枷鎖。
所以,他靜靜看着她口中涔涔滲出鮮紅,在血色的嫁衣上浸染大片的詭異薔薇,冰涼的指尖毚微地滑過他的臉頰。
她定是有千言萬語,想要一一告訴他。香脣翕合,卻終是一言不發地含笑而去。
這一世,我只欠過你。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只可惜,她沒有聽到。
他並不是冷血無情,只是有太多無奈,不容他去選擇。人生若夢,卻不是夢醒了還可以重新來過,很多時候,人總是面臨着兩難的選擇,唯有負了一方,成全一方。
誰又知道他的心中有多痛,那些洶涌如潮快要將他淹沒,只有他一人,平靜地慢慢舔舐那些傷痛。
只因他有必須去守護的。
所以堅定地守護自己所要守護的,對他來說,就已足夠了。
廳堂裡安靜得只有呼吸和低沉的啜泣。亓官昭恍然間從回憶中逃出,纔想起將蘊卿從冰涼的地面拉起溫柔道:
“我們……去看看他吧。”該來的總要來,這一天終是要來的。
垂首的人兒鼻間的呼吸有些重,不言不語,任由亓官昭替他整理長髮。
一身明黃龍袍的空桐洛將平寧渃緊緊擁在懷中,將披風搭在他肩上,摩挲着他細白的手掌。
平寧渃乖巧地靠在空桐洛懷中,抵在他溫熱的頸間。早先得知凌子歸即將轉醒,他二人便啓程來取回七竅玲瓏珊瑚。雖然這一切都是亓官昭與蘊卿二人之間的私事,但是連天都的帝王——天都朝闕都因此事折損陽壽,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對昭的付出置若罔聞。
他那麼愛他,甚至超越了自己所能想象的境界。這樣的愛,爲何要瞞着對方。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一人默默的付出,不如二人同生共死。
這是洛曾對他說過的話,平寧渃奉之爲真理。 шшш¸ т tκa n¸ ¢ O
平寧渃望着一言不發的蘊卿,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長長出了口氣道:“東海那邊還有些要事急於處理,珊瑚我們已經取到,就不與你們同去了……”
丟丟一直站得老遠,廳內氣氛凝重,始終沒有出聲。
亓官昭點點頭,望了永期一眼,永期微微頷首,與衆人一同離去了,空曠迭堂內,亓官昭將蘊卿緊緊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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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霏霏間,純白飄忽着飛散,將天空點綴滿了羽毛般的絨軟。
白苧廂外,一抹黛青色的俏麗身影從側間的廚房走出,端着剛剛煎好道藥,另一手覆在藥碗上方,以防雪花落入其中。
男子穿過覆滿白雪的院落,向屋內走去。每一步踩出細碎的雪聲,純淨成爲襯托他嬌媚的見證。長眉連娟,微睇綿藐,燦如春華,皎如秋月。淡褐色的長髮大半以一枚茶色的髮簪盤成一個髮髻,散落了一些碎髮搭在肩頭,發間飄落了幾片雪花,更襯出他腮暈潮紅,羞娥凝綠。脣邊呵氣嫋嫋若無,恍如天上仙子。
他輕聲入屋將房門關緊,緩緩走至牀邊,仿若桃花的脣略有些凍得發白,碰觸了極苦道藥,待到溫度適中,才放心地輕輕坐在牀沿。
躺在牀上的男子松子色短髮略有些凌亂,許是大病初癒的緣故,行動仍有些不便,堅毅的臉龐略顯蒼白不見一絲血色,一雙深邃的眸子不見了往日的鋒芒,徒留一絲殘存的柔情,脣角含笑,望着眼前試藥的人兒。
青衣男子抿脣吸了口苦澀之極道藥,俯身,垂首,四脣相觸,將湯藥徐徐灌入牀上男子的口中。
淡褐色的髮絲順勢垂下,滑過他的肩,垂在凌子歸的身上。
冰肌瑩徹的青衣男子捏了一抹雪帕,細細爲他擦拭口邊殘留的藥跡。屋外的風雪掩映得屋內明亮若晨。
一口一口,他都喂得那麼仔細,微笑着,望着眼前的人兒,想要把他看入心底,永遠不會丟下他。
屋內的爐火發出滋滋聲,在寒冬中守護着兩人的溫暖,瑞獸青鼎香爐上升起騰騰霧氣,清雅的梔子香一絲絲蔓延開來。淡綠色的帳子自然地搭在一旁,掩映着榻上一景。
直到湯藥喝完,青衣男子將光潔的額頭抵在凌子歸額前,查探他是否在發燒,隨後才放心起身理理微微褶皺的袍子,對他安心一笑,轉身而去,打算將藥碗放回廚房。
白皙柔荑方碰觸到木門,只聽得身後突然響起話音:
“晗兒,注意風寒……”
啪!
藥碗自蘊晗手中倏地滑落碎在地上。
豆大的水滴從他眼間直墜在地面,留下兩記圓潤的痕跡。那一個瞬間,只一句話,令他突然淚如雨下。
凌子歸也嚇了一跳,卻又苦於身體不聽使喚,只得艱難地側過身:“晗兒!怎麼了?”
蘊晗以袖在臉上慌忙抹了兩把,微微潮紅的臉頰有些楚楚動人,匆匆忙忙開門,掩飾自己的窘迫:“沒、沒什麼,我出去拿掃帚來收拾一下……”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那樣喚自己。人會一直愛上什麼,卻到死都不肯承認愛過。或許一直在期盼着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卻又措手不及。
屋內寧靜安詳,屋外寒風凜冽。蘊卿慌張跑出屋外,像逃一般消失在竹臺的另一端。
風雪飄忽,覆蓋了白苧廂外的竹臺,窗外,是佇立已久的兩抹身影,靜靜注視着屋內,斗笠和披風上落滿了白雪。
“真的是他……”蘊卿摘下了發間的斗笠,身披一件藕荷色翠綃錦紋貂皮織錦披風,其內是同色系的袍子,以月色錦線細細點綴了合歡花暗紋,錦線與白雪交相輝映,合歡花蕊綴以一塊塊淡色的彩貝,神清骨秀的美人定定望着屋內臥於榻間的人,呢喃不停,“這是夢嗎……”
亓官昭將蘊卿頸間的水貂披風緊了緊道:“是真的,卿兒。他現在還無法活動自如,需要靜養。”
“……”蘊卿將斗笠靠牆立好,有些不知所措。
“不進去看看他嗎?”
蘊卿直直望着屋內牀上的人兒,久久沒有答話。
要進去嗎?該見他嗎?怎樣纔是對的?
漫天的風雪又大了些,幾片雪花沾在蘊卿長卷的睫上,忽忽顫動,若展翅的羽蝶,雪膚花貌,香嫩玉嬌。雪冰涼了他的思緒,也冰涼了他的心。
竹臺傳來咯吱咯吱的響動,另一頭傳來蘊晗平和的聲音: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去。”
蘊晗正提了掃帚,立在門前,方纔慌慌張張跑出來,竟然沒有發現屋外的二人。現在看來二人發間披風都落了不少雪,想是已在外面站了許久。
二人齊齊轉身,純白一片的竹臺上,擁有同樣花容的兩個男子,遙遙相望。
三人佇立了許久,彷彿一切都停止了,唯有飄忽的雪花,紛紛揚揚。
萬籟俱靜,而三人心中,都是翻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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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惑昨日回家去看病,約了下週二要做c13的檢查
很抱歉,耽誤了更文的進度,惑現在身體狀況不太好……
如果更文保證不了,請大家別見怪。
他走了。
文更了。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