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洶涌時,佳人宛在水中央(二)
五日後,與楚弋笙隨行的奴才一早回到王府來,叫我好生準備,午後便隨他一同進宮。舒殘顎疈一問才知,是東蜀來使前兩日到了,今日適逢太子生辰,便打算好好慶賀一番。就連北國駐南桀的節度使,也被邀請參加了此次生辰宴。
除卻西景,其餘三國之人皆在此宴上,倒也是盛況了。
本想着,此等宴會,楚弋笙應是帶趙襲香前往纔是,爲何叫我去。但轉念一想便明白幾分了,怕是因爲未眠了。
南桀帝之太子乃獨子,膝下女兒倒是多些。楚弋笙的兒子,又是他第一個侄子,自然倍加看重。如此一說,恐怕邀我前去也是南桀帝的意思。
若不是未眠尚年幼,只怕也會叫他跟着濡。
既是此等重要的宴席,必不能太過草草。可我又一向不喜盛裝,一時拿不定主意。此次雖隆重,但我畢竟不是主角,穿着也不宜過於華麗。
芸豆送來的衣裳自是極好的,只是那顏色,緋紅如頰,我實在不喜。便挑了一件天水碧的衣裳,用釉色蓮花緞子做的裡子,雖看上去不如何出彩,卻很是精緻。
王府中備下的衣裳裡,也只這件我最喜歡,我一直不曾穿過諤。
髮髻挽起,左右各插了一支鎏金步搖,所幸個頭尚小,不算奢華。其餘便是香童替我七七八八裝點了些,最後戴了一雙趙襲香今日贈來的金翠流蘇耳環,甚是好看。
不說趙襲香,就連其他旁的也送了東西過來,只叫奴才巴巴的送來,人卻是不敢來。王爺早已下令,不許任何人到東苑來探視我,她們自然不敢。
我左右挑了挑,旁的不說,那對翡翠手鐲顏色青翠,是上品,又鑲了兩顆翡翠色的寶石,模樣倒很是特別。
她們手裡的寶貝還真是不少的。
正好我見手腕上空空的,便叫香童替我將那兩隻手鐲戴上。
最後塗了新制成的蔻丹,只可惜不甚成功,顏色還是稍豔了些。
忙了好一會兒,一眨眼便是晌午了。接我進宮的奴才這會兒已經催了兩回了。我收拾妥當,便出了王府,上了他備好得轎子。
入宮太過倉促,這連生辰禮都不曾備下,可真是要尷尬了.
轎輦顛簸了好一陣,纔在宮門前停下。我挑開車簾,望了一眼宮門城牆,明火高舉,守兵挺拔,出入皆須手令或通行令牌。
宮門。
殊不知一入宮門深似海。
“夫人,落簾吧,咱們該進去了。”隨行的奴才見我一直髮愣,不免出聲催促道。
我一怔,遂點了點頭,放下簾子。
此番爲太子慶賀生辰的大殿喚作朝安殿。
我下轎時便瞧見楚弋笙正站在牆垣門口等我,他見我,便露出笑容,擺手叫一旁的人退下,親自過來迎我,握住我的手。
“等久了?我耽擱了好一會兒。”
他搖頭,握緊我的手,“手怎麼這樣涼,走,快進屋去。”
我點頭,任由他拉着我走進殿內。從外頭瞧,已知殿內熱鬧非凡,歌舞昇平。他拉着我進去時,立刻有人喝了一聲,叫樂妓舞姬都退到一旁去。
楚弋笙緊握我的手在大殿正門口站穩,喚了一聲王兄。
我微微擡頭,正好瞧見南桀帝大甩寬袖,款步而來,滿面紅光,他在我們面前站定,連聲道:“好,好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阿笙看重的女子,必是傾國傾城啊。”
“王兄謬讚,阿錦愧不敢當。”我盈盈一笑,彎腰行禮。
“這一聲王兄,孤聽着甚爲歡心啊,阿笙,你其它妻妾可沒這個膽子呢!”南桀帝大笑道,似如他所說,頗爲歡喜,他一甩衣袖,轉身離開,並道:“賞!將孤新得的那對夢蝶藍田壁賜下!”
“多謝王兄了!”楚弋笙笑道,轉即低聲朝我道:“你這妮子還真是幸運,東蜀剛進獻的好東西,便到了你手上。”
我聳了聳肩,無奈道:“你這王兄性子倒好,以後我若多喊他幾次王兄,得的東西豈不更多了?”
“你呀!”
他鬆開我的手,轉攬了我的腰,將我往座上帶。此時我忽然覺得,似乎有人在注視着我,可我一扭頭,又什麼都發現不了。
待楚弋笙將我雙肩一按,坐倒席上,我正好瞥見對面座上之人,恰是太子楚兮年。我雖只見過他一次,卻永生難忘。
若非他執意下令誅殺我父母或許罷了,逝者已矣,此後我又能將他如何呢我望了他一會兒,纔將視線挪作。
他倒不至於警惕性如此之低,不曾發現我瞧他,大抵是不願與我四目相對吧。
“臣晚了,還請陛下恕罪!”
忽然有個聲音在大殿門口響起,我扭過頭去看,正有一男子跪倒在那兒。看身形,雙肩寬碩,臂膀粗獷有力,定是武將,絕非文官。
“赫連兄,你可真是晚太多了!”我身旁的楚弋笙立刻站起身裡,復舉起面前的酒盞,遙遙向那人一比,“王兄定要罰他十大杯纔是!”
南桀帝大笑,拍案稱好,便叫人斟了十杯酒,捧到那人面前去。“赫連卿,若不將這十杯酒飲下,可要另罰了!”
那被稱作赫連的男子當即起身,無奈笑道:“陛下都這樣說了,臣豈敢不從。”
“哎,先別急着飲,快說,你夫人所生究竟是男是女?”楚弋笙急忙詢問道。
聽到這兒,我已能揣測幾分。這位赫連大人因故來遲,怕是正因夫人分娩之日,定要等孩兒安穩落地,纔好進宮爲太子慶賀生辰。
此刻能來,必是母子均已穩妥。
“是個男孩兒。”他溫柔的笑。
此時南桀帝更是大喜之色顯露,他望向我和楚弋笙,頗有興致道:“倒是巧了,阿笙有一子,此刻你又得一子,不如孤爲你們做主!這二人便結爲兄弟如何?”
我一怔,趕緊站起身來,正要開口時,被那赫連先搶了話道:“陛下浩恩,臣多謝陛下!”
楚弋笙按住我的手臂,衝我微微一笑,遂後放開,雙手捧起酒盞道:“如此,赫連兄可要多喝一杯了,來,我敬你!”
那頭赫連已端起酒盞,一飲而盡。一旁站着的女婢托盤中,還置有九盞,他便也不待,直接一次舉過九盞,速速飲下,竟無半分停滯。
這酒盞個頭並不算下,這樣的十盞下去,換做常人,定要倒地不起。
待他喝完十盞,重重將酒盞往托盤裡一摔,定定道:“王宮佳釀,即使喝上百盞,也不爲過!”
此時宴上衆人皆稱讚他豪氣十足,酒量驚人,紛紛說起話來。我默默搖頭,也不禁道了一句:”好酒量。”
楚弋笙扭過頭來瞧我,頗爲不滿道:“瞧你,似乎對赫連兄頗爲敬佩,十盞酒算不得什麼,我也可以。”
我翻了個白眼,道:“瞧你,什麼都要跟人家比,我又不會跟他跑了。”
“”他瞪了我一眼,憤憤道:“這兒是王宮!”
“你也知道呀”我愈發無奈,搖了搖頭,正好發覺滿屋子的人都正瞧着我們,我一時紅了臉,趕緊低了頭,用力的拽他的衣袖。
他這會兒也才反應過來,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失禮了。”
什麼失禮阿我愈發將頭埋得更低,一個勁兒的拽他的衣袖,低低道:“還不快坐下!”
“哈哈哈阿笙,鮮少見你如此阿,看來,阿錦甚能制住你!”南桀帝大笑道,似乎並不在意,“好了,赫連卿,快快入座吧!”
我也趕忙坐下,擡頭惱了他一眼,轉即撿了桌上的點心來吃。他也不在意,坐下來自個兒替自個兒添了酒。宮中的點心就是比王府的潤口,吃着也格外香甜,只可惜太過甜膩,我只吃了一塊,便沒了胃口,舔了舔手指作罷。
楚弋笙在一旁瞧我,頗爲嫌棄,冷不丁道:“還舔手指,你以爲你這是貓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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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有木有覺得咱們阿錦和阿笙越來越賤了捏?嘿嘿,賤賤惹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