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再嫁!若是能再嫁,她自然求之不得,要知道,從小到大,她最大的遠望就是可以跟表哥雙宿雙棲,誰想卻被硬逼着嫁來了這安平侯府,還早早守了寡,前無去路,後無退路,被死死的困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老去、死去。舒琊殘璩
楚瑤琴心裡頭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就這麼孤孤單單一個人老死在這裡。可是……
她拼命壓下心中激動的心緒,神情嚴肅的看着文采菁道:“菁菁,以後這話不許再提。”
文采菁一詫,不免有些失望:“爲什麼?大嫂真的不想離開,開始新的生活嗎?”
楚瑤琴一臉凜然:“既然已經嫁進了安平侯府了,我生是諶家的人,死是諶家的鬼,斷沒有半途離開的道理。更何況……”她說着,忽的一頓,脣角緩緩翹起,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你以爲再嫁是那麼簡單的事嗎?就算我應了,老夫人也不會答應的。若是傳揚出去,只怕我的名聲也毀了,以後只怕難在京城立足。楫”
“是啊。”夏荷在一旁搭腔道,“小夫人你不知道,之前,夫人不過是想要回西山別莊是住,老夫人竟然誤會夫人在外頭養野男人。這要是在跟她提起夫人要再嫁的事……”
“夠了,夏荷,閉嘴。”不待她把話說完,楚瑤琴便怒聲喝住了她。
夏荷垂下頭,頓時不敢再多說什麼諮。
“還有這樣的事?”文采菁聽着一驚,這倒是她沒有想到的
“對不起,大嫂,是我疏忽了,沒有想到這些。”她誠懇的道了一聲謙說,“以後,我斷不會再提起這話了。”
楚瑤琴笑了,挺歡悅的笑容:“你明白就好。不過我還是謝謝你,這麼爲我着想。”
文采菁不好意思極了:“哪裡,是我想的不夠周到,差點闖禍害了大嫂。”
“不是還沒嘛,不必在意。好了,一說又過了不少時候,真該走了。”楚瑤琴不以爲然笑笑說着,很快整好衣服,在夏荷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雖然有些勉強,但終究還是站住了。
文采菁看着不放心,也上前幫着扶了一把:“可是大嫂你的膝蓋……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看看?”
楚瑤琴笑着搖頭拒絕了:“不用了,不過一點淤青而已,沒必要請大夫,塗些藥膏就好了,。”
“那我讓人給你去擡頂軟兜過來吧,你這個樣子,想要走回去,怕是不太方便。”文采菁想了想說。
這回楚瑤琴沒有拒絕,點頭應了:“好,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文采菁說着,轉頭吩咐了青杏一聲。
青杏點點頭,起身出去,很快讓人擡了頂軟兜過來。
“對了,”坐上軟兜的時候,楚瑤琴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了一旁的文采菁一眼,囑咐說,“今個兒的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阿瀚。阿瀚跟老夫人之間的關係本來就緊張,我實在不想他們再因爲我鬧出什麼不愉快來。”
文采菁一口應了,站在議事廳門口看着他們離開的身影,慢慢眯起了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大夫人可真不容易啊。”青杏眼看着他們離開,忍不住感嘆一聲,“你說是不是,姑娘?”可當她轉頭看向文采菁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她皺起眉,一副很是苦惱的模樣,不由奇怪:“怎麼啦,姑娘?有什麼不對嗎?”
文采菁轉頭深深看了一眼剛纔楚瑤琴摔倒的地方,沉吟片刻,緩緩道:“青杏,你說,剛纔夏荷分明很小心的扶着大嫂,那樣緊張,靠的又那麼近,沒理由拉不住的,怎麼還會讓大嫂摔了呢?”
青杏一怔,看看她,再看看剛纔楚瑤琴摔倒的地方,心頭微微一動,隱隱覺察到了什麼,可又實在不敢相信:“可是爲什麼?她膝蓋上本來就有傷,再這麼一磕,那痛楚可不好受……”
“誰知道呢。”於有些事,文采菁還想不通,於是,眉頭一挑,暫時也懶得多想了,一邊轉身回議事廳去,一邊道,“既然她不讓我把這事兒告訴阿瀚,那就如她所願好了。好了,給我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回去,肚子好餓。”出來的着急,早飯都沒吃,早餓慌了,還好,眼看着就到吃午飯的時候了,不知道今個兒嬤嬤做了什麼好吃的。
“是。”青杏很快幫她將桌上那些賬冊收拾妥當,隨她一塊兒回去了。
劉嬤嬤看着他們抱着一堆賬冊回來,忙上前幫忙,同時詫異的問:“怎麼這麼多賬冊?哪兒來的?”
“大夫人給的,說是侯府這一年來的所有賬目。”青杏一邊往屋子走,一邊說。
劉嬤嬤更加意外:“大夫人爲什麼把侯府的賬目都交到姨娘手裡?”
“說是老夫人的命令,從今天開始,府裡頭的所有中饋由我掌管。”文采菁在一旁給她解釋說。
劉嬤嬤怔住,好半晌纔回過神來:“這麼說,現在侯府的中饋已經由姨娘掌管了?”
“不錯。”文采菁點頭。
以一介姨娘的身份掌管侯府中饋,這與自家姨娘來說,自然是件大喜事,從今往後,姨娘在侯府的身份地位以與從前不能同日而語了,可是劉嬤嬤怎麼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擔心起來了。
“之前老夫人爲了牽制姨娘掌管中饋,特意將大夫人從西山叫了回來。這會兒怎麼突然改了主意了,。”她眉頭緊鎖,一邊琢磨着,一邊警告文采菁說,“姨娘可得小心些了,老夫人怕是不懷好意呢。”
對於這些話,文采菁自然早已瞭然於胸,笑着點點頭,反過來安慰她:“嬤嬤放心,我有分寸的。”
劉嬤嬤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她已有了準備,心中稍安。
“我倒覺着,老夫人那邊還是其次的。”青杏一想到之前在議事廳時,那些管事嬤嬤的嘴臉,就生氣:“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那些自以爲了不得的管事嬤嬤收拾住。嬤嬤你剛纔不在不知道,還當着姑娘的面呢,他們就敢公然不敬,實在可惡。”
劉嬤嬤聽着,心下一凜,忽然想到什麼,神情凝重的看着文采菁,說:“姨娘可知道,直到現在,廚房還沒有把今天要用的食材送過來呢。”要知道,以前,一般辰時之前就會送過來的。“什麼?廚房到現在還沒有把食材送來?”文采菁倏地皺緊了眉,很是不悅。她正餓着等午飯吃呢,他們竟然連食材都都還沒有送來。
劉嬤嬤點點頭:“奴婢已經讓小福去廚房要了,再過會兒就該回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要到。”
正說着,小福已提着個菜籃子回來了,鼓着腮幫子,正生着氣。
“姨娘,”看到文采菁已經回來,她立刻加快步子,走到她的面前,一邊菜籃子裡的東西拿給她看,一邊氣鼓鼓的數落起廚房的那些人:“廚房的那些人實在太過分來了,奴婢過去領食材,他們竟然推脫說管事的李嬤嬤不在,不肯將東西給奴婢。這些還是磨蹭了很久,硬等到李嬤嬤回來纔給奴婢裝上的。而且,到現在,廚房裡纔開始生火做飯。今個兒闔府上下只怕都是捱上一兩個時辰的餓才能吃到飯了。”
主僕幾個一聽這話,立時變了臉色。
“太過分了。”青杏憤憤不平。
劉嬤嬤面上的神情愈發凝重,憂心忡忡的看着文采菁:“看樣子,他們已經動手了。管廚房的李嬤嬤可是夫人那邊的人。”
文采菁沉着臉沒有說話,好半晌纔開口道:“青杏和小福,將這些賬冊給我搬到內室去,嬤嬤,你先去做飯,我肚子餓了。”
劉嬤嬤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點頭應了,將原本抱在手裡的賬冊叫到了小福的手裡,提了菜籃子徑自去了小廚房。
“姨娘,難道廚房那邊就這麼算了?”小福有些着急的問。
“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文采菁面色清冷,哼了一聲,“不過他們也逃不了,不用急於一時,先填飽肚子再說,餓着肚子哪有那個力氣。”
“就怕事情鬧開不可收拾。”小福擔心說。
“他們一個兩個做奴才都不怕,我一個做主子的有什麼好怕的。”文采菁不屑的冷哼一聲,見他們傻站在那裡,便催促:“還不快給我把東西搬進去。”
兩個丫頭這才反應過來,抱着那些賬冊快步進了屋,文采菁則緊跟在後面。
“啊……”忽然,走在最前,率先一步走進內室的青杏驚叫一聲,手裡的賬冊“啪嗒”一聲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怎麼啦?”文采菁快步走進去,就見青杏微紅着臉,不好意思的蹲在地上撿賬冊。
看到文采菁進來,青杏臉上的紅暈不自覺又加深了幾分:“沒事,就是進來的時候沒發現,嚇了一跳……”
什麼東西會讓她嚇一跳?
文采菁皺了一下眉,擡頭環視四周,。
就這麼一擡眼,她竟也嚇了一跳。原本以爲空無一人的內室赫然還有人在。諶瀚正披散着頭髮,袒露着精壯的胸膛,躺在牀上,看着一冊兵書。見到她一副很是驚詫的模樣,他不悅的哼哼一聲,一轉身,只用背對着她。
一邊指揮着兩個丫鬟將所有的賬冊堆放到桌子上,她一邊往牀邊走,一邊問:“今天怎麼沒出去?不用去衙門嗎?”
諶瀚一動不動的背對着她躺着,也不說話,很顯然在賭氣。
這傢伙這是跟她卯上了嗎?
文采菁抽了抽嘴角,向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
兩個丫鬟心領神會,很快悄聲退了出去。
聽到門“咔”的一聲輕輕關上,文采菁才走到牀邊坐下,伸手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再次問:“今天怎麼沒出去?”
諶瀚依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喲嗬,還來勁了。
文采菁微眯了眯眼,一把抓了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扳了過來,湊上他的臉:“我在跟你說話呢,沒聽到嗎?”
諶瀚哼了一聲,別開眼,帶着幾分委屈,幾分不悅說:“你不是說至少要生一天的氣,要整一天不跟我說話的嗎?這會兒生生湊上來做什麼?”
文采菁嘴角一抽,頓時說不出話來,狠狠瞪了他片刻,甩袖要走人:“那你就一個人呆着吧。”
諶瀚哪會讓她走,一把抓了她的手,直接拽進了自己的懷裡,緊緊摟住不肯鬆開,腦袋在她頸間一蹭一蹭,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道:“我不舒服……”
文采菁原本肚子裡頭還存了幾分火氣的,被他這麼一磨蹭,心瞬間軟了,忍不住擔心起來,之前他就有說過不舒服,她只當他在裝模作樣,沒有理會,不會是真的有哪裡不舒服吧?
她緊張起來:“哪裡不舒服?”
諶瀚目不轉睛看着她,眼底很快劃過一道歡悅,抓了她的手貼上自己的心口:“這裡……”
文采菁一怔,隨後不由來氣。混蛋,又耍她。
磨磨牙,她不客氣的使勁在他胸口掐了一把。
他吃疼的悶哼一聲,卻將她樓得更緊了,湊到她耳邊爲之前的事小聲道歉:“對不起,菁菁,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一時找不到機會跟你解釋清楚而已。再說,之前,你也把我折騰的夠嗆,不如我們這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文采菁扭頭瞪了他一陣,忽的很快在他脣上啄了一口:“那就下不爲例。要再有下次,別想我輕饒你。”
“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諶瀚低低的笑着,捏了她的下巴,湊上去,加深了她剛纔那個淺啄輕探,讓人實在無法過癮的吻,好看的小說:。
耳鬢廝磨了一陣,諶瀚問起她剛纔去議事廳的事:“剛纔大嫂找你去幹什麼?”
文采菁懶洋洋靠在他的懷裡,說:“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將府裡的中饋全部都移交到我的手裡了。”說着,指指桌上堆滿的賬冊,“你看,賬冊都帶回來了。”
諶瀚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兩道濃眉緊緊皺在了一起:“那你可得千萬小心了,她這個時候動作,只怕不安好心。”
文采菁失笑一聲:“什麼只怕?本來就是不安好心。廚房那邊已經開始了。”說着,便將小福帶回來的消息一五一十都告訴給了他聽。
諶瀚原本緊皺的眉頓時擰的更緊。沉吟片刻,他握緊了她的手,說:“想做什麼就是去做吧,只小心別讓她拿捏住錯處就行了。內宅的事我不太好插手,你若有什麼爲難的就去找大嫂幫忙。”
找大嫂幫忙?
文采菁想到今個兒在議事廳發生的事,眸中有道異樣的光芒閃了閃,不過還是很快應下了:“嗯,我知道了。”說着,安撫的在他的下巴上親了一口,“你放心,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知道怎麼應對。”
“可也別逞強。”諶瀚不放心道。
“知道了。”文采菁應了一聲,生怕他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很快轉開了話題,“你今天沒去衙門,沒關係嗎?”
諶瀚不以爲然:“反正也沒什麼事,少去一天也沒關係的,我已經讓胡八過去知會過了,沒事的。”
兩個人就這麼躺在牀上,什麼也不做,隨意說着話,直到劉嬤嬤做好了午飯叫他們起來吃飯。
劉嬤嬤手腳麻利,很快整置出了一桌飯菜,雖然比平時稍晚了一些,但晚得並不算多,也就一刻工夫而已。吃大廚房飯菜的那些可就慘了,除卻老夫人那裡也是吃的小廚房,其他包括方氏和楚瑤琴在內,飯點全部都晚了大半個時辰,下人們更是比平時晚了一個多時辰才吃上飯。
其他管事嬤嬤都是去找李嬤嬤理論,被李嬤嬤輕飄飄一句話堵了回去:“這事兒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文姨娘去,若不是以爲她耽擱了時候,怎麼可能這個時候才吃上飯。”
今個兒在議事廳發生的事,那些管事嬤嬤都是親身經歷過的,雖然明知道這事兒李嬤嬤本身也有些許責任,但本着同仇敵愾的想法,頓時都把文采菁給恨上了,再回去跟手下的丫鬟婆子們一宣揚……
上任第一天,文采菁還什麼都沒做呢,就被闔府上下的人都怨懟上了。
倒是幾個主子都不動聲色,都是等着看好戲的。
只有老夫人聽說了這件事,一時按捺不住想要立時給文采菁找麻煩,被秦嬤嬤勸住了。不過才第一天而已,不必斤斤計較,免得被人說她這個老夫人沒度量。等着,既有了第一次,不怕沒第二次。
文采菁倒也沒讓他們失望,聽說了那些下人對她的不滿後,同樣不動聲色。第二天,原定是要那些管事嬤嬤們集體再見一次面議事的,她又去晚了,當然,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