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小心翼翼的又問了一個問題:“湯悅姐真的是被秦楚抓去當血靈的嗎?”
我深知這樣的問話是有風險的,但具體有什麼樣的結果,我也並沒想過。我總是隱約覺得是儀各大師殺了湯悅姐——在東紫那樣危急的情況下,秦楚要保住東紫尚且很困難,哪裡還有心情和手段去害我?那時候東紫的魂魄尚且不穩定,就算是奪了我的魂魄,大概也不能馬上讓我們兩個合魂,讓東紫活過來或是讓我們倆都成爲血靈。
“挺聰明的嘛。”儀各大師似乎已經料到了我對這件事的覺察。他使了個眼色,屠蘇師兄就輕輕走到我背後,用身子頂上了門。我心想完了,今天我就算交代到這了。
“湯悅的確是我殺的。你們到的那個小房間,也是我把你們關進去的。”儀各大師並沒有任何不安的神色,倒像是覺得這是十分自然的事情。“這是必經的階段。你必須付出代價,然後才能強大起來。”
我並沒有料想到儀各大師會這樣說,但對於是儀各大師殺死了湯悅姐和把我關進夢魘也並沒有十分驚訝。
大師見我神色穩定,略有些讚許的接着說:“一開始我並沒有料到湯悅會和你一同下樓,所以我也沒有想要殺她,只是要把你放入夢魘中鍛鍊罷了。從東紫一出事我就知道,他們下手比你我快得多。在那個夢魘裡有我保護你,你不會真的死,但是你必須真真切切的自己去體會一次,纔不會因爲夢魘中的恐懼而死在他們手裡。但是你一旦經歷過,就不會那麼容易失敗在這件事上。反覆反覆反覆把你逼到牆角,你就會撲過來反抗,這樣他們就再也沒辦法利用你心裡最脆弱的地方來戰勝你了。這樣,你才能成爲最終活下來的人。”
大師眼神迷離的望向別處,沒有看我的眼睛,隱約可以覺察到他的一點點難過:“後來湯悅和你同乘電梯,就也被關進了電梯的那個夢魘裡。你看到的那個湯悅只是夢魘的一部分,是幻象,真正的湯悅掉入的是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夢魘,只不過在她夢裡,用刀子割出傷痕的人是你。可是和你在夢魘裡的表現不同,湯悅一直陷入在恐怖的情緒裡無法自拔,絲毫沒有想要自救的心理和行爲。憑她的表現,只能死在夢魘裡。”
“可是那是你造的夢魘!你可以救她出來的!”我幾乎喊出來。
“天助自助者。我的確可以救她出來,但是就她那個樣子,在以後也是會給我們添麻煩的。我一直在觀察你在夢魘裡的種種表現,看得出你很在乎她。憑你的冷靜和思維,本來可以更早逃脫出來的,可是你在夢魘裡也一直猶豫着要不要對她下手,直到你發現那是個夢魘、她可能不是真的湯悅,纔對她下了手。你要成長爲戰士,要保護家人和自己繼續活下去,我不能允許你有軟肋。”儀各大師眼神十分堅定,“要成爲戰士,必須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價,他們不會輕易放過你,也不會輕易放過我和你的家人,只有讓你變得足夠強大,能夠對付那些人,我們才能生存。你需要武器,血靈就是你的武器,湯悅可以成爲你忠誠的血靈。”
“用不着!”我情緒激動地大喊,“你跟本不必殺了她!我自己去戰鬥也可以的!你要我學什麼法術都可以啊,我什麼都可以啊!你爲什麼要殺了她!”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輸掉的人總是這樣說。因爲什麼都做不到,所以他們纔會說自己什麼都能做。你現在會什麼?你現在什麼都不會什麼的沒有!所以你才說自己什麼都能做到,你不知道戰爭有多兇險!不知道對手有多兇殘!所以你纔會覺得你能做得到。如果你真的足夠強大,你外婆又怎麼會死?秦楚把你外婆殺了、變成血靈戴在身上那麼長時間,你們姐妹兩個還輪番搶着去跟他談戀愛!”
“可是!”我覺得自己的眼淚快要流出來了,我控制不住的想要哭出來。
“你不甘心對吧,你覺得被我耍了對吧,可這就是原本你面對秦楚那些人時候會表現出來的樣子。湯悅死在我手上又怎樣,她有這樣一個妹妹,不死在我手上以後也要死在秦楚手上!不只是她,你的妹妹東紫,你的父母,以及現在已經過世的外婆,你能保護得了誰!不能保護親近的人,不能保護自己,被人家耍了臉還手的力量都沒有!這就是你所能做到的,如果我不鍛鍊你不讓你變強大的話,你一輩子都只能做到這樣!”
我內心當中深深的恐懼和難過,我害怕又驚恐,覺得自己真的什麼都做不了,我生平第一次如此恨自己,恨自己的不夠強大,恨自己沒辦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天命嗎?
“南薰,所以你堅強起來吧。就算是你覺得我殺了湯悅不對,那麼你就讓你自己足夠強大到能殺了我吧。你現在覺得我殘酷,可是那是必要的投入階段。如果你沒有成長起來,那麼湯悅就白死了,我們之前所有投入的成本也就白費了。南薰,你知道怎樣才能長成一個強者嗎?就是一定要先知道,自己有多麼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