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一看顏元明白了他的心思,總是感覺很是熨帖,人吶,雖然對人好時並沒有想着別人的回報,但那個人若是明白了,記在心上了,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此事我明日再與師傅說說,再往茅山四處尋尋,看看能不能將那女鬼找出來助她化了心中的怨氣。”莫邪已經想好了後續的補救法子,這不按下了顏元,讓她休息。
可見了一回鬼的顏元,哪裡睡得着啊,上無心法她已經開始煉了,明顯比起茅山派的道法更加厲害,難道她要爲了招惹鬼魂這事兒,停止不煉?
這念頭一過,顏元自己先給否了,遇事怕事,她這會兒怕惹鬼,將來沒練好茅山之術,那可是要丟命的。兩害相較取其輕,顏元一咬牙,打定主意了將來的日子更要勤奮修煉。
待第二日,也不知莫邪是如何與師傅說起的,莫邪領着幾個弟子開始搜尋那女鬼,顏元想了想也自告奮勇。
“大師兄,我也跟你和諸位師兄弟一起去吧。雖說我學術法不久,但我也想跟着師兄們多學些本事。”顏元睜着大眼睛認真地表露自己的想法,莫邪想了想那女鬼是自動找上顏元的,帶着顏元一同去,倒也好。
“行,你跟我們一同去吧。”
有了莫邪同意,顏元就被帶上了,張鬆一聽要找鬼,自是吵着鬧着要跟着一塊去的。莫邪既同意帶上了顏元,也不在意再多一個張鬆了。
“師弟,你怎麼會招惹上女鬼了呢?不是說我們茅山進不了鬼的嗎?”張鬆跟着顏元混,小聲地湊到顏元的耳邊問。
“不知道呢。”甭管是哪個問題都不是顏元能回答的,所以只能是不知道了。
張鬆倒是皺着小眉頭道:“這事兒有點不是很對勁兒呢。”
顏元裝着一臉茫然地看向張鬆,張松本來等着顏元接話的,一看顏元這樣,那想說出口的話也都咽回去了。
“大師兄,這裡。”一位拿着八卦針的師兄衝着莫邪一喊,莫邪走了上去,果然看見方向針所指,莫邪道:“走!”
正是往卦上所指的方向走去,越走方向越近,沒想到卻是聞到了一股臭味,張鬆抱怨地道:“好醜啊,這是什麼味道?”
“是屍體腐爛的味道。”有人回答了張鬆的問題,莫邪的臉色卻是不好了,於茅山之中竟然出現了命案,這事兒如何看都不對。
“大家分開了四處找找。”莫邪一聲令下,衆人連忙分開了,顏元一個回頭,嘴角抽了抽,隔着幾米遠的地方,可不是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紅衣女鬼,這會兒那女鬼朝着她招手着,“過來,過來啊!”
這去呢還是不去呢?想了想昨天那女鬼都沒有要加害她的意思,這麼突然地叫她過去,準是有事兒,那就過去吧。顏元一咬牙,走了過去,女鬼在前面帶路,顏元只得邁着小短腿追上。
可越是隨着女鬼走,那股臭味就越濃,顏元心中有所猜測,總歸還是好好地跟上了。
“顏元!”顏元這跟着走了半截,女鬼突然的就不見了,後頭莫邪帶着幾個師兄追了上來,顏元只能停下了腳步,莫邪道:“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啊,我就是覺得這裡的味道很重,會不會那女鬼的屍身就在這裡?”顏元指着只有幾步遠的山洞,莫邪與其他人交換了眼神,其中一個胖乎乎的男子站了出來,“師兄,我先去看看。”
“師兄,還是我去吧。”這位胖胖的師兄名叫玄奇,名字跟長相真是不符啊,但也是個好人。顏元總覺得那女鬼特意的引了她一個人過來,並非沒有深意的,這山洞還是她先進吧。
“不成,你這法術才學了多久啊。山洞裡有什麼誰都不知道。”莫邪還沒開口,倒是那玄奇已經張口否了。
“玄奇師兄,我總覺得那女鬼對我們沒有惡意。”顏元說得實在,莫邪想了想昨夜那女鬼既是來尋的顏元,便道:“好,那你進去吧,這是師傅所畫的五雷咒,但有不對的,你既用這符護身。”
莫邪拿出了一張藍色的符籙,顏元對於符籙也是有些常識的,符籙分爲金、銀、紫、藍、黃五類,其中又以金色的威力最大。普通的道士,終其一生都只能畫黃符,顏元手中這張藍符,拿了出去亦是價值千金。莫邪就那麼的給了她,顏元掐在手裡,“謝謝師兄。”
感激之心,她記下莫邪這分恩情就是了,往後有機會了再行報答。
“快進去吧!”莫邪微笑着說,顏元點了點頭,拿着符往山洞裡去,一開始洞口很是狹小,只能容下兩個成人的模樣,隨着裡頭走卻是越來越寬敞,倒是那股臭味更加地濃了。
而且往洞裡越走越黑,顏元只能點起了火,可這火剛起,一張臉就湊她面前,顏元嚇得要大叫一聲,幸好反應極快地自己把臉捂住了。
這張臉可不就是那女鬼的臉,顏元這會真想哭啊,“你別這樣突然的出現,會嚇死人的。”
“你倒是聰明啊,知道我只想要你一個人先進來,沒讓你那些師兄往裡闖,否則,我不介意殺了他。”這是女鬼第一次在顏元的面前露出了厲鬼的模樣,顏元道:“你可別沾了人命,否則你就沒辦法投胎了。”
“只要我能報仇,能不能投胎又有什麼關係呢。快跟我走!”女鬼丟下這句話,催促着顏元跟上,顏元倒想想問問女鬼到底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了報仇連下輩子都不要了。
但這會兒被女鬼催着,顏元只能跟上,有着女鬼在前頭帶路,這方向就明確許多了,很快到了洞中心,女鬼停下了腳步道:“到了!”
一聽到了,顏元往前一走,在看到那前面的景象時,卻已經完全地呆住了,兩具不着片縷的屍體腐爛地看不清面孔了,但從他們的身形上依然能看到,那是一男一女。
顏元掃了一眼,再看旁邊兩套大紅的衣裳,立刻拿着將他們的身體蓋好。顏元這纔回頭看向女鬼,“一個是你,另一個是誰?”
“是我的夫婿。”女鬼竟然回答了顏元,這個答案卻是讓顏元更加地意外了。女鬼道:“半個月前,於我的成親之日,我與我夫婿剛剛拜完了堂,不知怎麼的,再睜眼的時候卻已經在這處,而後,一個男人不僅當着我夫婿的面玷污了我,同樣也毀了我的夫婿。”
顏元真覺得自己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但這樣毀三觀的事兒啊,實在是聞所未聞吶。也是被女鬼這樣說起,她才注意到女鬼身上穿的這紅衣原是嫁衣來着。
“我聽着我夫婿慘叫,他不堪受辱而咬舌自盡,那個男人竟然依然不肯放過他。我想要殺了那個男人,卻被他所殺。”女鬼說到這兒時,身上的厲氣兒竟然變得更濃了,一陣陣陰風着實讓顏元冷得牙齒都直打架。
“我化爲了厲鬼,原想殺了他報仇,不想他卻懂得術法,險些將我打得魂飛魄散,萬幸我自小佩戴的玉配救了我,讓我留着這魂魄報仇雪恨。”女鬼捏着掛在脖子間的玉佩,顏元一直都聽說過玉會護主,沒想到連成了鬼的主人都護……
“會術法的,除了你們茅山的人再沒有其他,所以,你要幫我。”女鬼衝着顏元很是理直氣壯地要求,顏元道:“幫你我是沒什麼問題,但是不是讓我大師兄先進來,說起來我上茅山的日子還短,哪有大師兄熟悉,而且你看我這小短腿小身板的,別說幫你報仇了,你救我還差不多。”
原主這會才九歲,就是個小姑娘來着,聽這女鬼說起的人,那絕壁的是個成年人,眼看她道法都沒學到位,不管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都不是別人的對手,女鬼總不會想着讓她去送死吧。
“而且你和你夫婿的屍身,也該入土爲安。”顏元指出了另一點,人死入土爲安,哪怕是已經存了化作厲鬼,生生世世不能入輪迴的心思,但女鬼也定不想曝屍荒野。
“你去讓他們進來吧。”女鬼顯然是被顏元說通了,竟然同意了,顏元道:“那你就別躲了吧,我大師兄並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他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定會幫着你的。”
女鬼想了想,點點頭,顏元道:“那你等着,我這就出去讓他們進來。”
顏元這動作還是挺快的,很快帶着莫邪幾個進來了,女鬼這會兒已經現身,自是讓衆人都能看得到的,莫邪一看洞中的情形,道:“看來你有很大的冤情。”
“還請諸位道長幫妾身。”女鬼顯然生前也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盈盈福身,便將事情的經過再道了一回,莫邪聽着臉色一黑,“沒想到我們茅山竟出了這等敗類。”
“妾與夫婿枉死,心中怨氣難消,只想着拼盡一切報仇。”女鬼也並不隱瞞自己的意圖,莫邪道:“你雖有報仇之心,卻依然良心未泯,並未傷及無辜,如此行跡卻是對的,否則你若是沾了人命,卻是有違天理,你縱是報了仇,自己也是在劫難逃。”
“道長願意助我?”女鬼聽出了莫邪話中之意,迫切地問。
“自然。”莫邪肯定地回答,女鬼破涕而笑,再次拜下道:“多謝道長。”
莫邪受了她這一禮,問道:“你可記得那人的模樣。”
“妾身縱是忘了一切,都斷然不忘了仇人的模樣。但不知哪位能幫我畫出此人來呢?我雖會作畫,但我已是鬼魂,人間之物,我都無法使用。”女鬼掃過衆人,滿是渴求,但似作畫這等風雅之事兒,他們幾個道士啊,還真是沒學呢。
“你說說看,我瞧着能不能畫出來。”說起作畫來,顏元算是集結了古今之技了,不僅會古畫,也會素描,尤其上回作爲一個軍人,最是擅長畫下人的五官特徵。
顏元在地上揀了一支木根,看着女鬼道:“你說,我畫來你瞧瞧可一樣。”
女鬼飄到顏元的旁邊,慢慢地描述着她那仇人的模樣,“他有一雙濃眉大眼,嘴巴有些小……”
顏元很是認真地在女鬼的描述下將人像畫出來,有要改的地方也按女鬼說的改,待她畫得七七八八了,人羣中竟有人咦了一聲,顏元也是覺得這人怎麼看着那麼眼熟呢?
“大師兄,可是覺得此人很是眼熟?”有人問了莫邪,莫邪正盯着人像看,點了點頭。
一行六七人的,只有張鬆完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捉着腦袋很是爲難。
“不錯,這越看越眼熟,好像是三師兄。”有人可算是認出人來了,而顏元更是恍然大悟,她說怎麼那麼眼熟呢,依着她的記憶力,她見過的人斷沒有認不出來的,這卻是原主曾經見過的人,那位三師兄會唔,也是後來挖了原主的眼睛,玷污原主的人。
莫邪被人一點醒,一看也覺得像,卻是不可置信,“怎麼會是他?”
“是啊,三師兄平日裡最是和藹可親了,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只是前些日子下山歷練,到如今都尚未回來。”有人已經開始爲那位三師兄會唔說着好話了。
那確實是茅山所有弟子對於會唔的印象,也是因爲這樣,原主纔會對他不設防,以致落入他的手中,最後慘死。
“大師兄,她從未見過三師兄,更是連三師兄的名字都不知曉,斷沒有冤枉三師兄的道理。”顏元要爲原主討回公道,自然是要幫着女鬼說話的。
她這一說也是很有道理,衆人聽着都沉默了。“大師兄,無論三師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既有人,不,有鬼指證,我們更該本個清楚,是非曲折的,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不是三師兄那是最好,若是三師兄,他竟敗壞了祖師爺定下的規矩,若不懲處,何以面對天下人。”
顏元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義正嚴辭,着實讓人無從反駁,莫邪道:“好,此事我會查個清楚的,這位姑娘,麻煩你隨我們回茅山一趟。”
莫邪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小壺,眨眼的功夫便將那女鬼收到了裡頭,張鬆驚歎一句,“大師兄,您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