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屠城先得要搭上你們的命,兩位不在意?”顏元冷洌地開口,救人的決心絲毫不動搖。
“有種你就動手!”莽古爾泰絲毫不怕,昂着頭就迎向顏元,顏元手上的匕首一用力,一道血痕劃出,代善忙道:“八弟妹住手,住手,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了。”
顏元聽着收手,讚道:“代善哥哥是個聰明人!”
接着說,“那就麻煩代善哥哥下令兵馬散去,好叫城中的百姓都撤離遼東吧。百姓沒走完前,還是麻煩兩位哥哥跟我呆一起!”
換句話說,代善跟莽古爾泰這人質還得繼續當着。
偌大的遼東,想要短時間內把人撤出是有難度的,還好顏元手下的人靠譜,顏元那麼吩咐他們分了幾路,想走的就走,不想走的那就留着,一方面又讓人往寧遠一帶傳信,百姓將至,要準備安頓百姓。
憋屈着被拿了當人質的莽古爾泰聽着她的交代聲聲冷哼,顏元當沒聽見,倒是代善更對顏元刮目相看,不僅懂得行軍打仗,竟然連這撫民都懂,他也學了不少東西。
遜東百姓舉城南下,有往寧遠城去的,亦有南下的,顏元也不攔着,反正出了遼東,他們愛哪去哪去.半數之餘還是去了寧遠城的,顏元叫人安排有人看在眼裡,再說了,一個能力扛三軍也要救他們一城百姓的人,這樣的人不跟他混,那跟誰混.
至於放那南下的人,顏元亦另有打算,好叫這大明的百姓都知道,她這愛民如子,沒人宣揚,如何會有人知道的,南下的百姓就是宣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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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三日,遼東城百姓這才完全撤離,估算着他們走遠,想追都追不上了,顏元也領着她那幾百人馬告辭,”得罪兩位哥哥了,告辭!”
翻身上馬,策馬而去,幾百人相隨而去,但見那陣勢,遠非他們可比.
皇太極的人馬已經抵至北京城外,眼下大明朝廷早亂成了一團,偏偏皇太極圍而不打,困着北京城卻派兵將附近的城池一座接一座的打下,不是沒有前來勤王的軍隊,架不住都打不過皇太極啊!
北京城裡的人啊,早在皇太極圍了京城時就有不少人偷偷的想要溜出城,被皇太極帶來的人碰到了,確定是尋常百姓,並不爲難他們,直接放行!
這事不知怎麼的傳回了北京城,京城裡的百姓接二連三的出逃,京城的守將捉到這些人之後,直問如何處置,竟然有人出主意將出逃的百姓都給殺了。
朝臣不是沒有反對的,反對的竟然被扣了通敵的罪名,連同出逃的百姓都給殺了。
這下北京城就更亂了,百姓人心惶惶,隨着糧食的短缺,出逃的百姓越來越多,死在明軍手上的百姓也越來越多,終於,百姓不堪忍受,竟然暴亂打開了城門,迎接皇太極的軍隊進城,結果嘛,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一個人心盡失,一個得百姓擁護。
皇太極俯視着一身明黃的皇帝及一干瑟瑟發抖的朝臣。
“提議誅殺出逃百姓的是何人?”皇太極詢問,沒人吭聲,皇太極左邊的青年出例,“我們爺問話呢,都老老實實地回答。”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站了出來,“橫子無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皇太極看了過去,此人錚錚傲骨,絕不會是想出這樣歹毒法子的人。他將手中的刀插入地上,倚着刀柄道:“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人幫了我這麼一個大忙,將這北京城拱手相贈。此人爲我立下如此大功,我理當獎賞。”
“你!”那男人也知道皇太極說得極是,氣得臉都紅了,“奸佞誤國,奸佞誤國啊!”
“貝勒,貝勒爺,是我,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出的主意!”一個尖嘴猴腮的官員站了出來,那上了年紀的皇帝喝道:“宋朗,爾敢!”
“皇上,大勢已去,臣也只是想要保住性命。”那官員宋朗開口,皇太極笑了,“諸位,殺人的主意確實是這位出的?”
“是,是的貝勒命,我們可以作證,作證!”這又有人出來幫忙說話了,皇太極挑了挑眉,“還有誰幫了我大忙,讓我可以輕而易舉地得了這北京城,都說說。”
“我,還有我,還有我!”一個個爭相出列,悉說自己做過的事,那大明的皇帝身邊只有那兩三個老臣紋風不動,頗顯可憐可悲。
皇太極冷冷一笑,“把這些人都捉起來,查清楚了他們有沒有禍亂百姓,草菅人命,貪污受賄,但有犯下其中之罪,論罪而行。此人首倡殺民,誅!”
剛剛還爭相細說自己爲皇太極的兵馬得以入城而吵個不停的人,這會兒全都啞了聲。
“是!”皇太極聽着這一聲應,又吩咐道:“善待這些宗親,還有這些忠臣,膽敢在京城乃至皇宮犯亂者,軍法處置。”
交代完了即大步離去,倒叫那已經做好準備死殉的君臣都一頓,皇太極的兵來得太快了,快得他們全無準備就這樣被拿下,原想皇太極這等蠻子得了這北京城,定會羞辱於他們,君辱臣子,萬萬沒想到皇太極竟待他們如此禮讓。
“貝勒爺善待明室實乃明智,不過也得要防着他們逃出京城。”皇太極一路來收了不少得用的人,任人唯賢,又很是禮遇,頗得人心。
“此事就交給孫先生去辦。”皇太極將事情分派下去,那鬍子白花的老者應聲。
不動明室人自有他不動的道理,挾天子而令諸候,天下大亂,縱有忠臣良將,君不成君,無愛民之心,安定天下之能,天下唯有易主。
皇太極此時不急,打下那麼多的地盤,努爾哈赤承不承認他作爲繼承人都不重要了,他要的契機已經得到,將來的一切更不是努爾哈赤能夠主宰。
皇太極這樣禮待明室的君臣,且自進了北京城後並不住宮裡,而是在宮外尋了一處宅子,一應軍政大事均在宅中議處。
皇宮裡的人,除了原本聽他們調遣的禁衛換成了皇太極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沒有變,當朝的皇帝已是多年不曾上朝,如今完全不需要他上了。
皇太極在北京城拿下之後,迅速給顏元出信讓她進京,安排官員的事,皇太極想讓顏元幫他處理,他總覺得眼下的安排不甚妥當。
只是他這信沒傳到,顏元卻他來了一封信,努爾哈赤病危,召皇太極立刻趕回盛京。
在顏元攔下代善他們屠殺遼東之後,努爾哈赤給皇太極寫了一封罵皇太的信,大意是顏元眼下的翅膀硬了,竟然敢違他之意,未免膽大妄爲,她眼裡可還有他這個父汗,讓皇太極給他個交代。
皇太極的想法是跟顏元一樣的,屠城之事如果是他知道了,他也會跟顏元一樣阻止。所以他給努爾哈赤回了一封信,表明了顏元做的一切都是代表了他。
此後努爾哈赤再沒有給皇太極來過信,努爾哈赤的身體皇太極不是沒讓人關注,突然來的病危,呵呵,恰好是他攻下北京城之時,這不得不讓人多想。
再多想,努爾哈赤都傳訊病危了,皇太極但凡還能動,那就得回去。
皇太極吐了一口氣,北京城未定,他此時回盛京,沒有他坐鎮的京城,若是有心人故意搗亂,後果將不堪設想,但他,還是得要放下這一切趕回盛京去,他不能讓人詬病。
還好顏元在信中也提到了這個問題,也附了她解決的法子,皇太極斟酌再三,決定再加上點他的想法,傳令各地駐軍。
還好昔日進城時,他就曾嚴令手下,不得擾民,不得違反軍紀。
佈置好了,皇太極秘密趕回盛京,到了寧遠與顏元會合,顏元道:“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兵來將抵,水來土淹,了不起從頭再來,你我聯手還怕誰嗎?”
這麼大的實話說出來,顏元贊同地點點頭,“說的是!”
夫妻倆一起趕回盛京,一進盛京就能感覺到氣氛不同,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八,要把你叫回來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啊!”來接皇太極的竟然是莽古爾泰,那衝着顏元呲牙咧嘴的模樣,很是想報上回被顏元拿住的仇啊!
顏元是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莽古爾泰哥哥!”
人還客客氣氣地問好,就像之前拿刀架在莽古爾泰脖子上的事壓根沒有發生過一樣,氣得莽古爾泰握緊了拳手緊了又緊。
皇太極道:“看五哥說的,我不是一直都在行軍嗎?”
莽古爾泰冷哼一聲,提醒道:“父汗在宮裡等着你,快走吧!”
話說,他們兩個秘密行來,並沒有給努爾哈赤傳信,莽古爾泰又是怎麼知道他們到了盛京的?
這樣的想法在他們心裡轉了轉,隨後顏元試探地問道:“莽古爾泰哥哥,我們這纔剛進京你就來了,這是專門等着我們吶?”
“可不就是專門等着你們,父汗說了,皇太極的翅膀硬了,飛了出來想要弄回來可沒那麼容易了,不過父汗病重,你們一定會回來的,父汗還說,你們一定會一起回來,算算時間,快馬加鞭的可不就是這兩天,所以命我在城門等着你們。免得你們回來了,大家都還不知道。”
事情很不妙,莽古爾泰的話讓他們的危機感更重,連他們回來的時間都算好了,難保努爾哈赤不會趁這個機會再有別的動作……
如果換位思考,努爾哈赤會做什麼,已經準備了什麼呢?
微微一笑,這樣一想,皇太極跟顏元卻恢復了平靜,皇太極更是跟莽古爾泰說起了家常來,莽古爾泰雖然驍勇善戰,卻沒有什麼謀略,皇太極就從這些家常話中得到了他的信息。
比如他們的十四弟多爾袞可真不是一般的聰明,才十二歲的孩子吧,老練得很,努爾哈赤頗是倚重,比起皇太極來也是不遑多讓。
多爾袞吶!他們的歲數差得有點大,而且這幾年皇太極的心思除了在戰場就是在顏元的身上,對這位十四弟不甚熟悉,倒是顏元衝着他使了個眼色,皇太極不熟,她倒是還好。
“咦,十四弟來了!”這就到皇宮了,莽古爾泰喊了一聲,顏元跟皇太極都同時擡頭,果然看到一個青衣少年站在宮門前,只一眼,顏元跟皇太極都一顫,這眼神太熟悉了。
哎喲,這回弄成兄弟了,難怪努爾哈赤竟然能猜到他們的動作,原來是有這位幫忙呢。很好,很好啊!以前都是真刀真槍的幹,這一回鬥智鬥勇,看誰更高一籌。
“八哥,八嫂!”往日那直白目露兇光的人,竟然笑着跟他們問好啊!皇太極也露出笑容,“十四弟!”
顏元嘛,側福了福身,很是彬彬有禮。但是,饒是沒智商如莽古爾泰都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氣氛的不對。
“父汗正等着八哥跟八嫂,快走吧!”荀謹,眼下的多爾袞請他們往裡去,皇太極點了點頭,“十四弟,父汗的身子可好些了?”
“看到八哥跟八嫂回來,父汗的身體一定馬上就好了!”與顏元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這話中的意思吧,明白的人當然明白,不明白的人如莽古爾泰捉了捉腦袋。
“才兩年不見,十四弟都長得這般高大了,父汗頗是倚重十四弟,不知道十四弟待父汗如何呢?”顏元笑笑地說,多爾袞的腳步突然就停下來了,看向顏元問道:“八嫂何意?”
顏元聳聳肩道:“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好奇罷了,十四弟不好回答,那就不回答了唄。”
多爾袞從來不敢小看顏元,尤其是一直都在不斷強大的顏元,那麼顏元這麼問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在別有所指什麼?
但是,皇太極聽完顏元這一問與多爾袞的反問,勾起了一抹笑容,多爾袞吶,他能猜到,努爾哈赤是聽了多爾袞的話纔會用病重的消息誘他回盛京,努爾哈赤做什麼,多爾袞早就跟努爾哈赤提議了,然而努爾哈赤做沒做,那就不一定了。
顏元剛剛的試探一問,正是問的多爾袞對於努爾哈赤的瞭解,所以,皇太極此時很放心了。真心假意,努爾哈赤活了那麼多年還能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