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顏元的出現別說是文臣這邊炸了鍋,就是武將這邊也一個勁兒地朝着羅成使眼色。
“長卿王這是怎麼回事?”程咬金最直接地問羅成,羅成道:“是皇上的旨意。”
“沒有皇上的旨意長卿王怎麼可能在朝會上出現,我是問你,皇上是不是要大動作,要長卿王出面頂着?”程咬金小聲地衝着羅成咬耳朵,羅成想了想李淵會讓顏元參加早朝就是爲了科舉之事,顏元是提出此事的人,又做出實例出來,程咬金雖然說得難聽了點,但真是讓顏元頂着的意思。
哪怕是有,李淵是他的老丈人,羅成也不能背後非議他。
程咬金等了半天沒聽到羅成的回全,拿手肘頂了頂他,“喂,老羅,你倒是說啊!”
羅成一個側身,離了程咬金有一段距離,程咬金倒是還想動呢,顏元不知什麼怎麼的掃了程咬金一眼,那隱含着警告的意味,程咬金竟然看出來了。
乖乖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比起羅成來,還是顏元要可怕些吧。
“皇上,科舉之制開不得。”昨天政事堂議事,不同意的人一晚上回去做足了功課,李淵纔剛開口,立刻有人出列表示反對,反對的理由啊,“不論家世,凡有能者而得以出仕,此乃亂社稷之根本,望皇上三思。”
李淵掃了顏元一眼,顏元很乖覺地出列,“科舉之制於涼州蘭州兩地實行三年,未見兩州何亂之有,難道諸位大人還比不區區兩州的官吏?”
羅成莞爾,他曾經見過顏元舌戰百官,無一人能駁其議,自那以後,顏元提出的新制,除非他們有十足的反駁理由,否則再沒人敢駁顏元之意。本以爲無緣再見顏元舌戰之風采,今天倒是再見着了,真好!
“諸位大人想要反對就該出反對的理由來。凡事有利有弊,世上沒有做哪一件事是能夠十全十美的,端看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爲了公平起見,科舉之制的利和弊,各位都列出來,我們逐一反駁,各位大人意下如何?”顏元非常寬容地提出這一想法,李淵父子三人都看向顏元,不明其意。
“請父皇命人取一大板來。各位大人把自己的想法都想上去。”顏元勾起一抹笑容,羅成低頭一笑,那是顏元胸有成竹時露出的笑容,這些人是被顏元涮了!
李淵沒有不配合顏元的道理,命人擡了一個與人差不多高,卻比人大的板子上來,拿了筆墨,顏元走出去寫下科舉之制,對半畫一線,利、弊於兩邊。
“各位,請!”顏元寫完了退於一側,讓人上來寫字。劉文靜第一個出列,“臣先來!”
與李淵行一禮,劉文靜上去就在利的一邊揮筆如灑,十大條寫下來,顏元勾起了一抹笑容。
“臣也來!”劉文靜在那兒寫得開心,斐寂也站了出來請命,那麼大的一塊板,多幾個寫字都行,更別說只他們這兩個了,顏元笑笑讓人取筆來。
有人一開寫,其他人紛紛的上來寫出自己的觀點,有人寫利,有人寫弊,各抒己見。
一個板寫不下,顏元再讓人備多一個,這些人一開始還安靜的寫,寫着寫着又吵了起來。這種事吧跟武官基本是沒什麼關係的,看到昔日在他們面前斯文的人像鬥雞一樣吵得沒完沒了的,一羣武官地掩口而笑。
一看文官們又寫又吵了起來,李建成還想阻止下,還是顏元搖了搖頭。
“話要說出來纔好,藏在心裡使壞的最不得了。”別管這些人怎麼吵,作爲起頭人的顏元淡定得不像樣,李淵一開始還訝於這些人失了風度,後來一聽他們吵的內容,李淵也覺得讓他們吵出來的更好。
太極殿吵成了這樣自是讓人萬分好奇的,後來知道是因爲李淵準備推行科舉制度,滿朝文武正各抒己見,那吵就吵吧。
三個大板都寫得滿滿的字,人也都吵累了,顏元走過去看了一圈,那辯駁的人在所寫的條列之後寫下的批註,顏元道:“諸位大人,看起來還是科舉之制的實行利大弊呢。”
“這一條寫得最明白,既是出仕,有德有能者而居,非以家世而定,世家弟子亦良莠不齊,不是世家就能代表一切。世祿世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莫不是你們世家子弟怕考得沒有寒門子弟那般好?”所謂請將不如激將,顏元的話音剛落,已經有人跳了出來,“長卿王慎言,李家亦是世家大族,長卿王能說自己不如寒門子弟嗎?”
“若論醫術高明,我自認不如孫思邈孫老先生;若論安撫百姓,我不如魏徵魏先生;若論憂國憂民,我更不如徐茂公徐將軍。而這三位,均出自寒門。寒門少偉男,我看不見得。”顏元舉例一說,顏元這坦蕩的承認自己不如人,堵得那剛剛開口的人說不出話來。
“各位既然都無話可說了,科舉之事便定下了,頒告天下,讓天下的學子,不拘貴賤,但有本事的人都來參加科考,此事由秦王與長卿王負責,文靜和時文輔助。”李淵下令,竟然沒讓李建成參與,顏元道:“父皇……”
李淵揚手道:“此事你與世民說得通透,交由你們二人負責,朕放心。”
竟然不給顏元提議李建成開口的機會,顏元感覺不妙。但此事關係重大,顏元也不能不參與。
“若無事退朝吧。”李淵站了起來說,顏元道:“父皇!”
李淵卻已經起身離開,那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改,顏元輕輕一嘆。羣臣恭送李淵,顏元回頭看了那幾塊大板,“將這些板擡到外面,公示天下,凡有不解者命識字的小吏解釋。”
李世民瞬間就明白了顏元的用意,讚道:“好提議!”
李建成的臉色很難看,可再難看又有什麼用呢,顏元能幫的已經盡力幫他,李淵不肯,顏元又能奈他如何。
科舉之制於全國推行已成不可阻擋之勢,顏元跟李世民很快地商量好了第一次全國科舉推行的時間,定於明年的春天三月,科考的內容有秀才、明經、俊士、進士、明法、明字、明算、一史、三史、開元禮、道舉、童子等等。最後顏元提議設殿試,以吏部考覈後,所有考過的人都須經殿下,由皇帝親考,
這一提議更讓李淵拍掌叫好,如此一來,沒有真才實學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出仕爲官的。
當然也讓想在其中做手腳的捶胸頓足,頗恨顏元凡事都想在別人的前頭。真真是氣煞人了。
大唐朝廷上下都在爲第一次科舉的舉行而準備着,顏元跟李世民合作辦事雖然不是第一次,可兩個都是靠譜的聰明人,一點即透,科舉雖是首倡,兩人合力還是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
天下一統的首個新年,整個天下都爲之歡喜雀躍,宮裡宮外都喜氣洋洋的,顏元初爲羅家婦,羅家雙親倒是開明,顏元從不擺王爺的架子,待他們十分孝順,又與羅成恩愛有加,羅藝夫妻對她沒什麼不滿意的。
倒是顏元的庶妹又有鬧着和離的,不合即分,李淵不怎麼管女兒的事,竇氏啊,竇氏就更不管,她們要和離就和離。但是傳出了她們不敬公婆之事,竇氏卻絕不輕饒的。
“你們既爲帝女,當爲天下女子表率。何以不敬公婆,落人口舌。崔家已經跪在我的宮門前言道不敢有違君意,卻無法順公主之意,請與公主和離,你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竇氏氣得火冒三丈,是她生的女兒她爲之操心那也就罷了,一個個仗着公主的名號卻丟李家的臉,實在可惡。
“母后,明明是崔家不對,您怎麼向着他們說話呢。是崔恭禮跑出去喝花酒丟我的臉,崔家的二老還覺得那是小事,我纔跟他們鬧起來的。”竇氏面前站一個二十來歲的黃衣女子,在一旁還有一個與竇氏年紀差不多的女人。
“崔恭禮有錯,可你再鬧也不該對崔家老人動手!你動了手打了人,縱是再有理也沒理。”竇氏真覺得這庶女蠢極了,明明捉住崔家大好的把柄,眼下卻反被人捉住了把柄不放,局勢逆轉。
“皇后娘娘,求您要救救真定啊,若是鬧到皇上的面前,崔家一力要處置真定,真定只怕落不了好。”那一旁的婦人跪下叩拜竇氏,竇氏冷冷一笑,“你以爲這麼大的事是我能攔得住的?崔家的人這會兒定已經鬧到皇上面前了。”
“皇上駕到。”竇氏的話還沒落,外面傳來了內侍的叫喊聲,竇氏站了起來,而那真定公主連忙地捉住婦人的手,“姨娘。”
婦人也怕得要死,捉住真定的手哄道:“別怕,別怕。”
怎麼可能不怕呢?真定已經哭喪着一張臉。
而李淵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後面跟着李世民跟顏元。李淵一看到真定喝道:“你乾的好事。”
李世民不吭聲,顏元道:“父皇,我們剛剛不是說好了嗎?”
“你但凡能學到元兒的三分你就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毆打長輩,你縱爲公主,那也是你的公婆,你是想讓天下人都罵我們李家不懂禮數嗎?教出你這樣的女兒來?”李淵氣得火冒三丈,真定被李淵這怒火嚇得跟個鵪鶉似的。
“皇上,公主知錯,還請皇上息怒。”還是真定的姨娘爲她求情,李淵橫了她一眼,“知錯,知錯她還敢頂嘴。自小皇后沒請了先生教你們功課禮儀規矩?同是一個先生教出來的,若不是你好弄小巧,她何至於此。”
矛頭轉向了婦人,劈頭黑臉的一罵,婦人低頭哭泣,顏元翻了個白眼,李世民輕咳了一聲提醒下顏元,竇氏亦警告地看了顏元一眼,顏元懶懶地道:“父皇,您要是罵完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李淵轉頭看了顏元,噎住了。
竇氏也提醒道:“崔家既然已經鬧到了皇上的跟前,此事只怕不能善了。真定想要和離,崔家拿住真定犯下的錯,怕只怕想休了真定。皇家的公主沒有被休的。”
若是真定被休了回來,李家的女兒名聲將會一落千丈,別以爲公主就了不起,世族繁衍數百年,勢力龐大,李家同爲世家出身,其中的利弊他們心裡有數。
李淵聽着竇氏那麼一氣,那火氣就蹭蹭地往上直冒,“果真是成事不成,敗事有餘。”
“還是我去一趟崔家。世族因爲科舉將興,正盼着能揪着我們的錯處呢,這麼好的錯處不拿住,世族就是傻子了。”聰明人跟傻子最大的區別就是傻子只看到眼前的好處,爭一時的得失,而聰明人卻不計較一時的得失,而是想着長遠的收穫。
這事啊,原該是竇氏是處置,站在顏元的立場不太想讓竇氏摻和其中。
“不必你去。”顏元自告奮勇,竇氏卻阻止了,“你有你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請皇上放心,定不叫皇上爲此瑣事煩憂。”
若是尋常的事竇氏還真是由着庶女作死,可眼下這事不僅關乎李家的聲譽,更關係着李家的江山,顏元剛剛說的世族正等着捉他們李家的錯處竇氏同樣看得分明,世族的心思再好猜不過了,借題發揮好趁此將科舉之事壓下。
科舉大興的好處竇氏也能看出一二,她是斷不會讓任何人扯李家的後腿的。
顏元蹭了過去,欲言又止,竇氏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位子和自己所做的事,顏元想要護住她的心意她知,可處在他們的地位,理當是她這個當母親護着自己的孩子才行,又怎麼能處處讓顏元幫她處理。
“既然如此,那皇后且操心了。”雖然顏元早在聽了崔家的狀告後就表明她去處置,李淵還是想聽聽竇氏的意思,竇氏是他的皇后,這些事斷沒有越過皇后處置的道理。
竇氏與李淵行一禮,衝着真定道:“跟我回一趟崔家。”
真定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李淵,應聲與李淵辭行跟着竇氏一同去。
李世民與顏元一同出宮時說道:“元兒,你小看了我們的母親。”
顏元的心思沒法跟李世民說,當妻子還得幫庶女擦屁股,這事哪怕是爲了江山爲了李家,想想都覺得憋屈,故而她纔想攬過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