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丁大妹念念不忘的東西不多,因爲她知道有些東西宛如手中沙,抓得越緊,流失得越快。過去怎樣,未來如何都不是她能控制的,所以及時行樂就好。
睡在自己身邊的男人長得帥,體力好,對於掙扎在三十歲關口的剩女來說,他帶來的快樂遠比現實可愛許多。
她伸出手,用手指輕輕地沿着棱角分明的輪廓遊走,額頭上的疤被劉海遮掩着,撩開細碎的黑髮,蜿蜒的傷痕講訴着他動盪不安的過去。
在這個看顏值的社會,他無疑處在食物鏈上層,勾勾手指,就能引來無數女人倒貼。
他是個浪子,連秦安安那樣的女人都無法讓他安定下來,她又何德何能讓他俯首稱臣,心甘情願地過着只有柴米油鹽的日子呢?
光是在年齡上,她就輸了。她不敢賭,僅剩下的可憐自尊已經不能支撐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
她也愛過,但是飛蛾撲火的結果是徹底喪失對愛情的勇氣。
咚咚咚的敲門聲豁然響起,驚得她連忙收回手。
言風落有起牀氣,蹙着眉頭,心情極不好地起身,然後隨手抓起椅子上的浴袍裹上,昏昏沉沉地去開門。
剛一打開,他就被來人撲了個滿懷。鼻尖傳來熟悉的Anna/Sui香水的味道。
是秦安安。
她只喜歡這個牌子的香水,曾經他買下Anna/Sui所有系列的香水向她求婚。當時,她也不拒絕,只說了句,等她把這些香水全部用完就嫁給他。
這種變相的拒絕讓言風落斷了念想,從此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阿落,宮主和桂爺要結婚了,我該怎麼辦?”她哭得梨花帶雨,姿態惹人憐愛。
言風落有些尷尬地被秦安安抱着,想回頭看丁大妹的表情,卻又不太敢她的眼睛,因爲怕從她的眼裡看見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嘲諷的情緒。
其實在他們摟摟抱抱的時候,丁大妹早就已經起身換好衣服。
她穿上鞋,走到他們的面前,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你們能讓讓嗎?擋着我的路了。”
“大妹……”秦安安詫異地盯着她,又擡頭看看言風落,不敢相信他們居然會在一起過夜,“你們……”
丁大妹瀟灑地拍拍言風落的肩膀,“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跟她解釋吧!”
她大步流星地開門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狼狽。
言風落想追上去,卻被秦安安緊緊抱着,“別追,求求你了!別留下我一個人……”
她嬌弱的身軀在瑟瑟發抖,像是在冷冽寒風下,殘留在枝頭的枯葉,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它摧毀。
他終是沒有狠心推開她,只能望着丁大妹離開的身影,重重地嘆口氣。
早晨的細雨裹着冷風砸在身上,令人極不舒服,丁大妹使勁兒地拍着肩頭和手臂,卻始終拍不掉心中那份黏人的不自在。
她居然還是在意了,在意他們還藕斷絲連,在意他沒有追出來。
她搖搖頭,不就是睡了幾回麼?她和他連男女關係都不是,頂多就是牀伴。
甩掉腦袋裡不切實際的幻想,她加快步子,快速地朝自己的住處跑去。
昨晚走得太急,她連錢包都沒帶,現在別說是打的,連公交車都坐不了。她再次嘆口氣,男人果然靠不住,出門三寶:鑰匙、錢包、手機,只有它們才能給你安全感。
回到家,丁大壯已經徹底清醒,臭着一張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她,“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她有些累,一路淋着雨跑回來,實在沒力氣再應付哥哥的責問,於是疲憊地哀求道:“哥,我好累,能改天再訓話嗎?”
說完,她就把丁大壯推出門,“哥,趕緊上班去,不然你要遲到了。”
“我已經遲到了!”他拿出一張毛巾遞給她,“擦乾再睡,別感冒了。改天讓你大嫂和你談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她急吼吼地把丁大壯推出門,“我會主動去找大嫂聊天,行了吧?”
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她倒在牀上,緊緊地裹上棉被,卻怎麼也睡不着。
無奈之下,她只好拿出筆記本電腦碼字。可是回想起秦安安看向她的眼神,那一副捉姦在牀,鄙視小三的神情就讓她心裡堵得慌。
於是碼了半天,新建文檔依舊是空白一片。
正想着先去吃飯,填飽肚子也許心情會好點兒,公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丁小姐,策劃部今天要開探討會,請在上午10點前趕到公司。你看,有問題嗎?”
“哦,好的,沒問題!”
她換好衣服,簡單地化了個妝就出門了。
在公司,她又碰到阿葵,於是主動上前打個招呼,“早,你最近都沒有什麼活動嗎?”
“我畢竟不是夏冷心,煩死拍戲、拍廣告,所以能推的都推了。”阿葵與她一起走進電梯,按了按鈕,又回頭看向她,“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她擡手摸摸額頭,“可能是淋了點兒雨,頭有點兒痛,待會兒開完會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阿葵點點頭,“嗯,實在是堅持不了就請個假吧?”
她搖搖頭,然後咧嘴一笑,“沒事兒,我沒那麼嬌氣,扛得住。”
電梯門打開,她提前走了出去,很快又轉身朝阿葵揮揮手,“我先開會去了,再見。”
“嗯,再見。”阿葵也朝她揮了揮手。
等阿葵來到總裁辦公室,Boss大人就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她。
“你知道這個組織吧?”低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她卻充耳不聞,緊緊地捏着那份資料,恨不得將它撕碎。
景天睿見她沉默,才又繼續說道:“當年的‘屠夫’在慕家事件之後就徹底消失了,成員全部解散,似乎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沒發生過?阿葵蹙着眉,閉上眼,似乎親人慘死的畫面歷歷在目,每次想到這麼多年都無法找到兇手,替家人報仇,她就寢食難安,復仇的心無時無刻都在痛苦中煎熬。
“之前在F國,出現一羣自稱‘屠夫’的孩子,本以爲會是線索,結果他們只是好奇,於是模仿當年的‘屠夫’作風。算起來,當年的屠夫成員現在應該都在二十多歲到三十歲左右。”
說起這個組織的創立者真是狡猾至極,他利用F國的法律漏洞:十八歲的少年不承擔刑事責任,但凡超過這個年齡就必須離開組織。
披着年少無知的外衣,進行殘暴的屠殺,這就是“屠夫”乾的勾當。
“雖然那時我才8歲,但是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個殺死我媽媽的兇手,與其他成員不同,他帶着黑色的獠牙鬼面具,在他下手之前,他會反覆轉動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像是某種儀式。”
這些血腥的記憶像是烙鐵印在身上的印記,根本無法抹去。
阿葵望向窗外,卻難掩眼中的晦澀,“幸虧當年我妹妹沒有經歷這些……”
C城的天空好似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霧,擋住了陽光,昏沉沉的,顯得沒有生氣。
夏冷心躺在躺椅上,望着天空發呆。
一個女傭走到她的身邊,“夏小姐,這是特製的老婆餅,你嚐嚐看。”
她沒有興趣,於是指了指旁邊的小桌子,隨口說道:“放這兒吧。”
誰知女傭不主動退下,反而更進一步,附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這是特意爲夏小姐做的,請一定要細心品嚐。”
說完,女傭才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夏冷心疑惑地看向那盤點心,然後伸手拿起一塊,翻看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同,於是又拿起另外一塊,終於發現上面的蹊蹺。
原來是用黑芝麻拼出了個“全”字。
這是什麼意思啊?對於只喜歡看腦殘劇的夏冷心來說,這麼燒腦的設計簡直是沒蛋也痛。
她把重疊的老婆餅全部攤平放在盤子裡,結果發現只有四個餅子上有字。
這四個字分別是“全”、“吃”、“完”、“部”。
她擺弄半天才明白,原來這是說:全部吃完。
臥槽,這是誰搞出來的創意?
她扶着額,糾結地望向盤子。這一盤至少有十多個老婆餅,究竟是把它們全部吃完,還是把有黑芝麻的全部吃完啊?
她懷孩子的位置比較靠後,孩子大了就容易頂到胃,考慮到胃部容量的問題,她試着先吃有黑芝麻的老婆餅。
等把第四個餅子吃完的時候,她已經撐得不行了。
她扶着腰,決定起身走兩圈消消食,可剛走兩步,她的肚子就開始隱隱作痛。
一股寒氣從背心擴散至全身,額頭往外滲出細密的冷汗,接着就是一陣鑽心的絞痛。
夏冷心此刻無比後悔自己的粗心大意,想着這裡是尹彥一的地盤,能混進來的絕非等閒之輩。滿心希望是來救她的人,結果卻忽略了還有下毒手的人。
可是,究竟是什麼人想害她呢?
她痛得無法理清自己的思緒,一心只想着自己能熬過這一關。
可最後終是沒有扛住,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