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了,還有大丫送得回禮,總要跟唐老夫人說一下吧,誰知道忠義侯府的下人會不會瞧着自己的孃家是平民百姓、以爲自己好欺負貪心昧下呀?
忠義侯府如今對單雅來說,畢竟還是陌生的,她誰都不敢相信,所以只能自己親力親爲了。
隨着琉璃的一聲傳喚,單雅便帶着微笑走進了唐老夫人的屋子裡。
她一擡眼兒,就瞅見唐老夫人正拿着一杯茶在飲着,敢忙靜靜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了。
若是自己此時說話嗆到唐老夫人,豈不是惹人厭惡麼?
待她瞧到唐老夫人放下茶盞,這才笑盈盈地看着她回稟說道:“老太太,三丫回來了,多謝兒老太太讓三丫在家裡住了一夜,姐姐們跟弟弟都很感激的。”
唐老夫人一聽,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瞅着單雅關心地問道:“家裡都好吧?可都安頓下來了。”
單雅敢忙笑着說道:“讓老太太跟着操心了,家裡暫時住在馬府在京城買的院子裡,三丫在這裡還要多謝老太太。”
她說着,敢忙又拜了一次。
唐老夫人聽了,看着單雅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不用謝我,那是信寧和信寶樂意,沒什麼的,你剛回來,快回去歇息吧。”
單雅點了點頭,人卻沒有動地方。
青梨此時異常乖巧,敢忙上前看着唐老夫人笑着回稟說道:“老太太,姨娘家還專門給府裡回禮了,這是禮單,您請看。”
唐老太太聞言,眼睛立馬睜大了。
她瞅了單雅一眼兒,見她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遂忙看着青梨點了點頭。
青梨見了,敢忙上前一步,雙手恭敬地把禮單呈了上來。
琳琅敢忙伸手接了過來,轉身遞給了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拿過來,眯着眼睛仔細地看着,心裡不由一陣感嘆,真真是貼心啊。
掃一眼兒這手秀氣的字,規規矩矩的,她就知道寫字的人定然是個外秀慧中的人。
最讓唐老夫人感到貼心的。
不是這份兒禮單上備下的禮有多符合單雅的身份兒,而是這份兒禮單上的字,寫得大而且漂亮,就好似是專門寫給自己看得一般。
這個人知道自己眼花,字大了才能看清。
只看如此貼心的心意,唐老夫人就知道單雅的姊弟都是極有教養的人。
自己本來還擔心唐名揚娶回來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丫頭的,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多慮了。
可她轉念再一想,不對呀,平民百姓怎會有如此好的教養呢?端看單雅這一番做派,也不象平民百姓能做得出來的啊?
若是沒有經過一番薰陶,她又怎能有如此好的氣度呢?
對,就是氣度。
唐老夫人想着,眼睛便落在了單雅的手腕上。
待她的眼睛掃過去,猛然一頓,敢忙又看了回來,暗自在心裡嘀咕着,不對,這枚白玉鐲子看着雖然極其普通,可她怎麼就感覺不凡呢?
單雅瞅見唐老夫人瞅瞅禮單又瞧瞧自己,且如此幾次,心裡不由嘀咕着,唐老夫人這是怎麼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瞅見唐老夫人的眼睛定定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敢忙低頭一看,心裡頓時驚跳了起來,暗自在心裡嘀咕着,莫不是唐老太太見過這個素雅的白玉鐲子?
想到此,她的心跳得越發厲害了,心裡話,難道這麼快自己就能找到外祖母家了?要真是這樣,大姐的一番苦心算是有了回報的。
就在單雅思索的時候,她的耳邊兒猛然聽到唐老夫人笑着說道:“丫頭,快過來。”
單雅立馬回神,見唐老太太的眼睛依然不離自己胳膊上的素雅白玉鐲子。
她當即便穩了一下心神,一步一步地來到唐老夫人的身邊兒。
唐老夫人見單雅很快便到了自己身旁兒,忙笑看着她說道:“丫頭,這枚鐲子我瞧着怪稀罕的,來,讓我好好看看。”
單雅見了,敢忙就要把胳膊上戴着的素雅白玉鐲子退下來。
唐老夫人見了,立馬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不必摘下來的,我不過是看着你這個白玉鐲子有些兒奇怪罷了。”
單雅聽她這般說,便忙忙地把戴着素雅白玉鐲子的胳膊伸了過去。
隨後,她瞅着唐老夫人笑着說道:“這是我娘留下的,昨兒回家,大姐特意給我戴上的。”
唐老夫人聞言,眼神不由閃了閃,隨後,她便緊緊得盯着這枚素雅的白玉鐲子,仔細看了起來。
屋子裡頓時靜寂下來。
此時,若是有一根針掉下來,只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單雅感到自己的心跳得異常快,她盡力得剋制着。
可是,她不僅沒控制住,心反而跳地更厲害了。
單雅的心裡不由焦灼起來,這裡畢竟是唐老夫人的屋子,自己可不能失態啊。
她想到此處,敢忙慢慢地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間,心跳還真漸漸地穩住了,隨後便慢了下來。
單雅此時纔有心思留意起唐老夫人的神情來,見她看得非常仔細,甚至不放過每一個地方。
單雅的心裡不由納悶着,自己方纔已經說了,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鐲子,看她的神情,倒好似只關注着這個素雅的白玉鐲子,難不成她真得見過?
若是她詢問,自己要不要直接把知道的全部倒出來呢?
單雅這般想着,便定下心思索起來。
不成,自己才進忠義侯府沒幾天的,還是慢慢來吧?
唉,畢竟自己是罪臣之女啊。
她想到這裡,心便徹底定了下來,心跳也越發得沉穩起來。
唐老夫人則驚奇地瞅着單雅手腕上素雅的白玉鐲子,心裡不由暗自讚道,真是精美的白玉鐲子啊。
若是自己不反覆仔細端詳,還真是看不出來的,這竟是一枚天然而成的白玉鐲子,猛然看着極其樸素、普通,誰知道竟是如此不可多得呢?
待她端詳得差不多了,才猛然意識到,這樣一枚罕見的貴重白玉鐲子,又怎會在一個平民百姓家出現呢?這實在有些兒違和啊?
單雅自從打定了主意,便偷眼兒仔細地觀察着唐老夫人。
此時,她見唐老夫人的眉頭皺在了一起,而且有越來越緊的趨勢,心裡不由打起鼓來,暗自尋思着,莫不是她認出來了?正在想着拆穿自己還是不拆穿自己麼?
不行,自己定然要好好想好說辭。
大姐想得這個主意好是好,可問題是她漏算了人心啊。
自古人心多變的,這世界上最保不準的就是人心啊。
自己本就是罪臣之女,若是真被人送到大牢,也有情可緣。
可是,大丫、二丫和小石頭不過是自己母親貼身服侍的人的孩子,若是最後連他們也牽連進來,只怕安北侯府的冤情就再也別想申了。
單雅想到這裡,敢忙急思起要對答的話來。
事情已經過去七、八年了,安北侯府又被抄了家,且世上又不是沒有一模一樣的東西,自己怎的倒嚇唬起自己來了呢?還真是越大越膽小了。
想自己前世可是在軍營了呆過的,曾受過軍訓的,怎的遇到這點兒小事兒就慌了神呢?
她想到這裡,臉上越發得淡定下來。
唐老夫人看着這枚素雅的白玉鐲子,心裡正暗自沉思着。
忽然,她瞅見單雅一副淡淡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由感到好笑,自己都幾十歲的人了,見了一枚稀罕的白玉鐲子,就瞧個沒完,倒好似從沒見過世面一般。
她想着,又深深地打量了單雅胳膊上戴的素雅白玉鐲子一眼兒,隨後,便慢慢地鬆了手,笑看着她說道:“三丫啊,我是個沒成色的,見了自己沒瞧明白的東西,總喜歡好好得瞧上一瞧,你這枚白玉鐲子我是真沒見過,因此才叫你過來,好好端詳端詳。”
單雅見唐老夫人並沒有認出來,登時便鬆了一口氣,瞅着她笑着說道:“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老太太既然喜歡,三丫本應該送給老太太把玩的,可它畢竟是母親留給三丫的念想,所以……”
唐老夫人聽了,立馬看着單雅笑了起來,徑自微微搖着頭說道:“這就是個極其普通的白玉鐲子,我已經看過了,既是你母親留給你的,與你的意義便大是不同,你好好戴着吧,千萬注意啊,莫要磕了碰了,不然倒可惜了你母親待你的一片心意。”
單雅聞言,立馬瞅着唐老夫人笑着點了點頭。
琳琅聽了,眉頭不由輕輕得皺了起來,心裡暗自嘀咕着,怪了,從來沒見過唐老夫人看過東西后,還特意囑咐別人好好戴着、莫要磕了碰了的話,她可是從不多話的啊。
即便是唐老夫人送給世子爺唐名揚的飾品,她也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囑咐過的。琳琅想着,便看了看唐老夫人,見她滿臉的笑容,正看着單雅告辭,遂忙正了神色,想起自己的差事兒來。待到琳琅看着單雅走出了屋子,才瞅着唐老夫人疑惑地低聲問道:“老太太,琳琅聽你說這單姨娘的鐲子,怎的感到有些兒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