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還不到春耕的時候,所以雖然有勤快人去地裡翻地,但家裡的閒人也不少。
那些上些年紀的人都坐在牆根底下,向陽之處,曬太陽聊閒嗑。
還有三三兩兩的婦人站在門口彼此帶着幾分詭秘的笑容低聲交談着。
吳鐵匠並沒有注意去聽,卻也聽見了幾句閒言碎語。
婦人甲說:“二蛋家的還能看上張大蠻子?那一身黑皮,不瘮得慌?”
婦人乙道:“還用說麼,二蛋家的嫌二蛋是個軟蛋唄!哈哈哈哈!”
婦人丙說:“崔四那麼大歲數了還跟兒媳婦兒搞在一起,真不要臉!”
婦人丁道:“鐵柱媳婦兒昨兒還笑話大有家閨女和倆大小夥子扯不清,今兒好了吧,自個兒閨女身上掉出來好幾個男人的物件兒!”
說別人倒也罷了,吳鐵匠當作過耳清風,誰知道竟然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於是皺着眉過去,問道:“兩位大嫂,你們說誰說我閨女壞話來的?”
說這話的是村裡有名的長舌婦吳亮家的,論輩分還要管吳鐵匠喊一聲叔,“哎喲,大有叔啊,你這是幹啥去啊?”
吳鐵匠較真兒,問道:“你剛纔說誰說我閨女了?”
“是鐵柱媳婦兒,”吳亮家的神神秘秘說道,“大有叔,昨兒是不是雙雙妹子進山來着?跟她一塊兒的是個眼生的後生。鐵柱媳婦兒不知怎麼瞧見了,就說雙雙和那後生在山裡頭鬼混來着……哎哎,大有叔,你幹啥去!”
吳鐵匠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怒氣衝衝拄着柺杖往鐵柱家去了。
鐵柱家裡正雞飛狗跳牆呢。
鐵柱家的閨女春朵早上起來去餵豬,回來和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被男人摸了好幾把,她提着豬食桶追了人半條街,把人追丟了,罵罵咧咧回家,準備洗手吃飯的時候,就從身上掉下來一個硬邦邦的木頭雕刻的東西。
鐵柱媳婦兒一看,就火了,因爲那木頭雕刻的東西是男人的那玩意兒,她不由分說,薅住了春朵頭髮,就是一通臭罵。
春朵在掙扎的時候,又從身上掉下來一件男人的犢鼻褲,兩隻男人的襪子。
春朵是鐵柱前頭媳婦兒生的,本來就跟鐵柱媳婦兒不對付,兩個人就對罵開了,春朵說鐵柱媳婦兒栽贓陷害。
鐵柱媳婦兒就說春朵小小年紀臭不要臉。
一大早上把這事兒弄得四鄰皆知。
春朵刁蠻,鐵柱媳婦兒潑辣,這兩個人哪個都不是窩窩囊囊的鐵柱能找惹得起的,所以他就只能抱着腦袋聽着閨女拽着媳婦兒頭髮罵“不會下蛋的母雞”,媳婦兒揪着閨女的耳朵罵“不要臉的小騷蹄子”……
吳鐵匠剛走到他們家院牆外頭就聽見裡面亂哄哄的聲音,街坊四鄰都不遠不近地站着看熱鬧。
吳鐵匠也知道,這個時候若是自己進去了,不免會把戰火引到自己身上,所以也就沒進去,轉身提着手裡的兔子去找吳大壯了。
吳大壯是吳家村出了名的老實人,娶了個媳婦兒也是個一錐子扎不出一句話的人,一個閨女一個兒子也都老實巴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