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等着,我去找輛馬車,很快就回來。”永用過早飯,姜簡便起身說道。
“找馬車幹什麼?”年穆遠明知故問,說道:“馬匹我已經叫掌櫃的幫忙準備好了,購買的當地最好的馬,相信很快就能到達。這種路走馬車,虧你想得出來!我說,一個大老爺們,不至於這麼嬌貴吧!”
不用問,吳君卉也聽得出來他這番話是衝着她來的,心中一惱,不由得賭氣說道:“說的是,用不着馬車!”
“可是,你真的能騎馬嗎?”姜簡急了洽。
吳君卉的確會騎馬,但會並不表示能夠騎着馬趕路當交通工具。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又不是江湖女俠!
再說了,南船北馬,她在家的時候除非心血來潮騎着馬出去轉轉,平日裡騎馬的次數少得可憐。
然而此刻,年穆遠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知有多令人討厭,她怎麼肯叫他冷嘲熱諷看不起了去?
她想也不想,點點頭果斷道:“我當然能,誰說我不能!就騎馬吧,省得路上耽擱時間!鈐”
“不錯,那咱們這就上路吧!”年穆遠“嗤”的輕笑一聲,神情嘲弄。
吳君卉甚惱,暗暗翻了個白眼,索性對他視而不見,扭頭向姜簡含笑柔聲道:“阿簡,走罷!”
“好吧!”姜簡見她堅持,自然不會反駁她的話,寵溺一笑,柔聲道:“萬一你受不住便告訴我一聲。”
“我知道!”吳君卉嫣然一笑。
年穆遠面上和顏悅色,心裡頭一股氣竄啊竄在五臟六腑中流轉,不知暗罵了多少句“奸.夫淫.婦!”無意瞥見木頭彷彿憐憫的目光朝他看過來,年穆遠當即瞪起一雙眼睛狠狠盯了過去,木頭脖子一縮,慌忙收回。
四人打馬出城,一路向着天山行去。一路上吳君卉一口一個“阿簡”跟姜簡說話和顏悅色、滿臉是笑,一旦對上年穆遠,整個神情便垮了下來。
姜簡就更不用說了,跟年穆遠本來就不對付。
這一路上,倒是熱鬧。
年穆遠面上混不在乎,心裡卻沒來由的總會想到吳君卉的真實身份,那一股一股強行壓抑的火氣便一下一下的竄出來。
他實在受不住那兩人之間的肉麻——至少在他眼裡是,便揚鞭加快了速度,道:“時間緊迫,咱們可要快些!北邊氣候變幻莫測,這事情早好早了,萬一遇上壞天氣可要糟糕!”
他說的句句在理,誰也沒法駁他的不是,姜簡雖然有些不同意,也沒有說什麼。至於吳君卉,爲了證明自己,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可是,騎馬郊遊是一種樂趣,騎馬趕路可就是一件貨真價實的苦差了。尤其對於吳君卉這樣南邊長大、嬌滴滴的大小姐來說。而且,又是在道路崎嶇不平的北邊山地。
不過半日功夫,吳君卉就覺苦不堪言,腰也酸了,手也疼了,屁股也麻木了,更要命的是兩邊大腿內側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疼,隨着坐下馬兒的奔跑疼痛不斷加劇。
她一開始咬着牙硬撐着,漸漸的忍不住,臉色開始變得蒼白隱忍,身子下意識的左右前後輕輕扭動以圖減輕疼痛,然而,似乎沒有什麼用。
姜簡一路上都關注着她,她難受的表情自然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可是,他好幾次問她,她都笑着搖頭說“沒事,不要緊!”,硬是撐着。
年穆遠見狀心中冷笑,暗道:小丫頭脾氣還蠻硬的,很好,爺倒要看看,你還能硬撐到幾時!
年穆遠之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揚鞭疾馳,瀟灑自如,獵獵山風吹動他玄色披風飛舞,囂張得如同蒼穹中展翅翱翔的雄鷹。
“趕了半天路,歇一歇吧!”姜簡實在看不下去了,猛的提速擋在年穆遠面前說道。
“這麼點路就要歇了,真是連個娘們都不如!”年穆遠無不譏諷的翹了翹嘴角。
若是往常,年穆遠這麼說他,姜簡早就毫不示弱反脣相譏了——不對,若是往常,他根本不會跟年穆遠說這種話!
可此時爲了吳君卉,他忍下了這話,淡淡道:“許久沒有這麼騎馬了,總會有一點不太適應!”
年穆遠卻輕哼道:“要歇你自己歇,我先行一步!你們也不用來了,反正,我娘又不是你娘,這孝心我一個人盡就好。”
年穆遠這話分明就是逼迫姜簡就範,春霞是他尊敬的長輩,他先前既然答應了與年穆遠一塊兒去,就沒有半途而廢的結果!
姜簡果然犯了難,下意識遲疑的朝吳君卉看過去。
吳君卉雖然倔強的硬撐着,肚子裡早就苦不堪言,巴不得停下來歇一歇。好不容易姜簡這麼說了,可是那該死的小氣鬼穆遠卻不陰不陽的拒絕了。她心裡頭不由得一陣失望,又覺委屈,淚水在眼眶中打着轉,眼眶中潮潮的,愣是不叫淚水掉下來!
“那就繼續走吧!別耽擱時間了!”吳君卉驕傲的仰起頭,冷冷哼道。
這個混蛋,不就是爲了刁難自己、看自己出醜嗎?哼,偏不叫他如願以償!
近乎賭氣般,吳君卉大喝一聲,猛的用力在自己的坐騎上抽了兩鞭,那馬兒吃痛雙蹄騰空呼嘯,脖子一仰一頓,一陣風般向前狂奔。
“君寧!君寧!”姜簡看着馬背上搖搖晃晃的吳君卉大吃一驚,他冷冷瞪了年穆遠一眼,忙揚鞭追趕上去。
年穆遠怔了怔,也跟了上去,心中卻不知不覺的有什麼滋味慢慢的浸了上來,一點一點的,從他的心上淹沒了過去。
死丫頭,脾氣倒硬……
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嘀咕,這叫什麼大家閨秀?什麼名門淑女?什麼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才女?分明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丫頭!
他又想到了那一掌打在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覺,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臉龐,暗暗咬了咬牙。
“君寧!君寧!你等等我!你慢點、慢點啊!”年穆遠打馬追上去之後,就看到姜簡急急惶惶的策馬欲攔截吳君卉,吳君卉偏不肯停,仍舊固執的策馬前行。
年穆遠脣角微微勾出一抹冷笑,張嘴正欲揚聲說些什麼,只見姜簡身子一晃,“啊!”的驚叫一聲,從馬背上栽了下來,跌倒在地。
年穆遠吃了一驚臉上變色,下意識就要上前去看。突然他想到了什麼,不由冷笑出聲,拉住了繮繩放慢速度,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上前。
那邊,吳君卉早已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呆住了,聽到姜簡躺在地上痛苦的低低呻吟這纔回過神來,忙翻身下馬,不顧腰痠腿疼忙奔到他的身邊,手忙腳亂扶着他顫聲道:“阿簡,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姜簡擡頭,看到吳君卉白皙的小臉上滿是擔心,一雙妙目中水霧盈潤,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動,如美麗的蝴蝶的觸鬚。
他的心如同捱了什麼東西重重一擊,不由得柔軟起來,溫柔的凝視着她,揚脣輕笑,“放心,我沒事,就是腿上可能刮破了點皮,包紮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的沒事嗎?”吳君卉怔怔的,可憐兮兮的問道。從馬背上跌下來,怎麼會沒事?
“真的,別擔心!君寧……”姜簡的語氣越發的溫柔,溫柔的凝視着吳君卉,彷彿那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那就好,那就好!”吳君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有委屈,也有擔心。
早知道這麼沒趣,她不跟着來就好了!什麼破地方,也不知還要走多遠!這下子好了,不但自己苦不堪言,還害的姜簡墮馬,還好沒出事,要是萬一他摔斷了胳膊腿腳,豈不都是自己的罪過?
兩人這副情形落在年穆遠的眼中,年穆遠氣得暗暗咬牙,“奸.夫淫.婦”四個字又在心裡來回翻滾了不知道多少次!
這個水性楊花的死丫頭,頂着他未婚妻的名號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吳家的家教都喂狗了嗎!
木頭在旁看着年穆遠的臉色比梅雨天氣沉沉的天空陰氣還要重,忍不住心頭暗暗發毛,同時有點小小的八卦:爺好像很生氣呢,這是不是……吃醋?
心浮氣躁的年穆遠不經意瞥見目光鬼鬼祟祟朝自己窺視的木頭,火氣“蹭”的一下子就冒出來了,沒好氣瞪着木頭道:“看什麼看?心裡頭又在嘀咕什麼呢?”
“沒、沒有!”木頭嚇得又縮脖子。
“說!”年穆遠咬牙,瞪眼。沒有?鬼才信!這個死奴才嘴裡就從來沒有真話!
“爺,”木頭不敢招惹尾巴在噴火的霸王龍,只得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其實,他們如今這樣不正是爺希望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