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容長豐臉色劇變,不解地看着女日本軍人,“這是怎麼回事?”
“文物劇烈氧化,壞了。”
“八嘎!”長木少佐狠狠地看着女日本軍人,“櫻子,你是怎麼做事的?”
女日本軍人櫻子慌然低頭,“少佐,對不起,是我失職了!”
“等等。”容長豐似乎在一堆碎瓷之中發現了什麼,伸出手去,一片又一片的碎瓷翻了過來,“這瓷盤下面好像有什麼字?”
“我馬上把它拼好。”櫻子趕緊低下頭去,拼着碎瓷。
“盒子裡面不是如傳聞說的那樣藏着寶藏的鑰匙,竟然僅僅只是一個瓷盤,難道說那個傳說是假的?”容長豐低頭沉吟,“難道我不惜與陳督軍反目,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容督軍,不要氣餒,傳說既然說這個瓷盤是鑰匙,必然有原因,我們就好好看看這瓷盤後面寫的是什麼?”長木少佐拍了拍容長豐的肩,“陳督軍那邊若是知道我們皇軍站你這一邊,肯定不敢拿你怎樣。”
“我並非是怕陳督軍,而是擔心這個傳說是假的。”容長豐長長一嘆。
“就算是假的,皇軍就當做認識了一位新朋友,以後還有機會合作。”長木少佐點頭說着。
“少佐,拼好了。”櫻子的聲音忽然響起。
容長豐急忙與長木少佐一起仔細看着這個瓷盤後面的字——東邊日出西邊雨。
竟然是這樣一句詩,用的卻是中國北宋末期的瘦金體,難道是宋徽宗親手所題?面面相覷,容長豐與長木少佐一時也想不透,究竟是怎麼回事?
汽車終究回到了季城,在第二日夜幕落下之時,在季府大門口停了下來。
倦然睜開了眼,君棠取下了軍帽,將那些已經張長的髮絲輕輕綰了綰,將軍帽扣了下來,看上去那些長髮已經短了似的。
老沈當先下了車,拉開了車門,“君少,到家了。”
沒有回話,君棠從車上走下,一步踏入了季府,還是忍不住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
“君少回來了,君少回來了!”府中丫鬟看見了君棠,便急匆匆地往府中跑去。
君棠皺了皺眉,漠然朝着府中大院走去,一般這個時候,季督軍應該在那裡飲茶聽戲。
今日的戲,唱的是《長生殿》,可是臺下聽戲的人,似乎格外凝重。
緩緩在那個雙鬢斑白的季督軍身邊坐下,君棠開了口,“爸,我回來了。”
“那個盒子,容長豐到手了吧?”季督軍開口第一句話,讓君棠有些驚訝。
“應該是。”君棠點頭。
季督軍轉過臉來,一動不動地看着君棠,“我想要那個盒子。”
“君棠知道該怎麼做了。”君棠低下了頭,季督軍忽然咧開了嘴笑了起來,大手狠狠拍了拍君棠的肩,“好,那你說完你該說的話,便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君棠,恭喜爸。”說完這句話,君棠站了起來,“君棠走了。”
擡起蒼老的手來,季督軍揮了揮手,“去吧,拿不到那盒子,你不用回來。”
“是。”君棠轉過了身去,嘲然一笑,這就是家,淡漠得不帶一絲溫度。
剛走到了大院門口,便看見一個丫鬟急匆匆地害怕地衝進了大院,“不好了,二位少奶奶……突然……突然流血不止,胎兒怕是保不住了!”
“什麼?”季督軍面容抽動,“那婆娘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動手!”
“不……不是夫人下毒,而是……好像是兩位少奶奶自己吃的滑胎藥。”丫鬟顫然跪在了地上。
“自己吃的?”季督軍忽然想到了什麼,“君棠,你回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君棠轉身走了回去,“爸,還有什麼事?”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火辣辣地落上了君棠的臉,將那擦傷的傷口再次震裂。
“你說,你當初走的時候,究竟跟這兩個女人說了什麼?”
君棠挺直了身子,突然間不去答話,只是默然站在季督軍面前,安靜地看着季督軍的臉。
越是如此,季督軍心底的火便越大,揚起手來,火辣辣的耳光再次落上了君棠的臉——軍帽落地,齊肩的長髮映入季督軍眼底,無疑是火上澆油。
“你竟然不聽我的話,又留了長髮!”季督軍怒然大吼,抽出了腰間的□□,槍筒子頂在了君棠眉心,“你別以爲老子不敢斃了你!”
“我早該死了,不是嗎?”君棠冷冷的聲音響起,讓季督軍滿心的火無處宣泄,□□移開,一槍將臺上正在唱唐明皇角色的角兒當場擊斃。
“這一次,又因爲我多添了一個亡魂。”君棠低下了頭,“爸,如果沒有什麼吩咐,我去爲你辦事了。”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軍帽,轉過了身去,君棠閉上了眼,嘲然一笑,你捨不得殺我,是不是因爲,我還是個可以用的工具?
“我的兒子……又沒了……”蒼老的嗚咽響起,季督軍坐倒在了大紅檀木躺椅上,老淚縱橫。
我若死了,你可會也爲我哭一次呢?心底的淒涼早已麻木,君棠原本以爲自己早已沒了眼淚,可是這一次,卻依舊忍不住掉了淚,我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嗎?
走到了自家大門前,老沈依舊還在那裡等候。君棠倦然吩咐,“老沈,幫我進府拿把剪刀來。”
“是。”老沈急匆匆地跑進了季府。
“君少,夫人知道你回來了,很是高興,特別叫廚房準備了燕窩,叫你快些喝完再上路。”一名太太身邊的丫鬟端着一碗冰冷的燕窩走了過來。
“幫我告訴媽,我想她。”說着,端起了碗來,君棠仰頭將燕窩喝了個乾淨,媽,你的高興是爲了今日新死的兩個孩子,還是真的因爲我回來了?
“君少,少奶奶叫我把這個交給你。”又一個丫鬟將一個紙條遞給了君棠。
君棠接過紙條,也沒多看一眼,便揉碎在了手中,“告訴她們,牢牢記得我臨走說過的話,其他的,什麼也不用說,也不要問。”
“是,君少。”兩名丫鬟匆匆退了下去,悄悄低語,“少奶奶究竟寫的什麼?”
“‘你怎麼還不死’。”刻意壓低了聲音,其中一個丫鬟心中不禁一片酸楚,“可憐的大小姐啊。”
“唉。”
“君少,剪刀來了。”老沈匆匆跑了過來,將剪刀遞給了君棠,卻有些遲疑,“要不要叫個丫鬟幫你剪髮?”
君棠搖了搖頭,拿着剪刀上了車子,“老沈,這一次,你就不用陪我了,好好待在府中,過點安穩日子。”說完,對着司機說了一句,“走,回容城。”
“是,君少。”司機再次發動了汽車,朝着來時的方向駛去。
握緊了手中的剪刀,君棠閉上了眼。當初離家之時,爲了保住這兩個少奶奶的命,不得已只好允諾季夫人,她們生不出孩子。爲了讓她們乖乖聽話,除了恐嚇她們一旦有孕,只有死路之外,還用了她們的家人做了威脅。
沒想到,她們竟然選擇在自己回來下胎,分明就是爲了報復,引得季督軍遷怒於自己。不過,這個也算是報應,君棠冷冷一笑,挨這兩下,卻死了三條性命,自己究竟還要欠下多少血債?
汽車駛上了盤山公路,顛簸之中,君棠沉沉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當再次回到容府之前,君棠甩了甩頭,從車子上走了下來,手中還是緊緊握着從家中拿到這裡的那把剪刀。君棠對着司機開了口,“你回去吧,這一兩個月,恐怕,我都不會回家的。”
“是,君少。”點了點頭,司機開着車離去了。
君棠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走上了容府的門階,對着門前的僕役說,“幫我喊下你們小姐,就說君棠有事相見。”
“是,季小姐您稍等。”看着她臉上兀自紅腫的五指印,僕役也不敢多問,匆匆跑了下去。
不一會兒,容蘭小姐已笑吟吟地從府中跑了出來,一看見君棠的臉,頓時慌了神,“你……你是不是又被季督軍打了?”
冰冷的剪刀湊近容蘭,君棠開了口,“容小姐,可否幫我把頭髮剪了?”
容蘭接過了剪刀,不覺眼底已是淚水,“我家也有剪刀啊,你何必從家裡那麼遠的把剪刀帶來呢?”
“不敢欠你什麼。”君棠的聲音一片低沉,“小姐不讓我進去嗎?”
“你瞧我,都忘了,來!”另一隻手握緊了君棠的手,容蘭拉着君棠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等等到了屋裡,不單是要幫你剪髮,還要幫你上藥,你瞧你的臉,都腫了。”
“蘭兒?”遠遠瞧見了容蘭拉着君棠進了府,容長豐不禁皺起了眉,爲何她又去而復返?難道是……那個季督軍也對那盒子感興趣?如此的話,季君棠,或許,要解開這個盒子裡面的瓷盤之謎,說不定,還可以利用利用你。一個陰冷的笑浮現眼底,容長豐叫停了經過的丫鬟,“你過來,去給季小姐準備點吃的,然後去客房把長木少佐與櫻子小姐請到前廳來。”
“是,督軍。”小丫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