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裘的挺拔男性完成最後的基本正手斬,收步橫劍,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劍術訓練。
“不是我說,伊奧雷米,”揹負闊刃的白髮古神裔已經抱臂在側旁觀了好一會兒,“你不是那種自尊心特別強的人吧?”
“不是啊,”長劍入鞘,短髮呈現出不自然花白的劍士隨口應道,“習慣而已。”
“你確定嗎,”白髮古神裔不以爲然,“我剛進公會那會兒,你可沒每天晚上都專門抽出時間進行十組以上的斬擊練習。”
“那時候我正在學眷族操縱啊。”才發覺燈火已經亮起許久的男性意識到自己又讓別人等他了。
“現在呢?”古神裔跟上他的腳步,“爲了歡迎那位足以和你最輝煌的時刻比肩的大公?”
“是尊重,我的朋友,”男性說,“我很敬仰那位先生,因此必須拿出最好的狀態面對他。”
“可我記得你比他大,”古神裔不解,“他應該是你的後輩纔對。”
“就你們兩個?”迎面走來的修斯曼無意打斷了二人的交流,“怪了,索菲和阿洛莎維呢?”
“在書庫吧,”眼尖的男性立刻注意到修斯曼身後的那道黑影,一尊無法忽視的模糊輪廓,“啊,這位就是……”
“和你們介紹過,尼祿·拉穆夏爾大公,公會的新成員,”修斯曼讓過身子,“尼祿,這位是伊奧雷米·奧斯瓦列,平時在外地進行組織工作,專門爲了你趕回來的。”
“受寵若驚,”手甲摘下,彼此扼腕以示友好,“……伊奧雷米?”
“伊奧雷米·蒙·斯沃裡奇,”每次眨動都會變換瞳色與光芒的雙眼倒映出懵懂愚昧的面具紋絡,“兩年前有人這樣稱呼我。”
“第一百五十四層面的皇家騎士團團長,三百層面史上絕無僅有的劍術天才,”尼祿微微頷首,“是的,我記得這個名字,您的流派即便在我的故土也隨處可見。”
“向您致敬,大師。”
“只是前團長而已,您言重了,”尼祿的謙卑態度令伊奧雷米感到些許意外,“相比一方彈丸之地的騎士團長,‘暴君’的名號在三百層面要如雷貫耳得多。”
“感謝您的認可,”尼祿明白這句話更多的是無惡意的挑釁,“暴君”從不是一個正面的稱呼,其代表的含義也不只屬於他一人,“他日若有閒暇,還望先生賜教。”
“還有這位,休嵐頓·帕利卡諾弗德,”修斯曼不打算摻和他們間的事,但這樣僵持下去湯就要涼了,“你們的共同話題可能會很多。”
“幸會,”兩手相握,禮儀的不同主要取決於對方的態度,“此話怎講。”
“大概是因爲我是來自中間地帶的遊牧民族吧,”腰間的十字劍格刀足以證明古神裔的異邦血統,“本來是要跟商隊到三百層面求學的,中途出了岔子,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
圖書館是個好地方,清淨、安寧、遠離塵世的喧囂,陪伴靈魂的只有文字和思想這永不變質的二者而已。
“這次你說什麼都得和我出去了,阿洛莎維,”燭臺下,半指手套在偌大的書架外層投出朦朧搖晃的手影,“會長說必須全員到齊,況且你有什麼好怕的啊!”
“我不是說了角色重合了嗎?”嬌小的魔女在長姊般女孩的拉扯下死活不肯挪動半分,“魔女和女巫撞到一起沒有好下場的!”
“就你這樣還皇女呢!”女孩強行扛起還在拼命掙扎的魔女,連着後者死活都要抓住的沙發一起,“給我起來,我怎麼跟個催自家丫頭趕緊相親結婚的老媽子一樣,臉都被你丟光了!”
“那你放開……哎?!!”
“哇哦,”路過地下書庫樓梯口的艾米莉婭忽然聽見小姑娘的尖叫,緊接着便眼睜睜看着一團灰不溜秋的什麼東西猛飛了出來,又“啪嘰”一聲摔在自己腳下,“奇怪的土特產增加了。”
“這不是咱家阿洛莎維嘛,”正趁着餐前的閒工夫帶艾米莉婭四處參觀的卡洛狄娜一愣,隨手拎起地上抱着頭頂被磕出來的大包淚眼婆娑唔嚶唔嚶的灰色小丫頭,“你在自學飛行魔術?”
“我在被索菲傳授怎麼硬吃一記過肩摔纔不會太疼……”可憐的小魔女手上還死攥着半塊皮革,大概率是被不慎甩飛的時候從沙發上扯下來的。
“她教得怎麼樣?”
“教得很好,以後別讓她教了。”
“魔女誒,”艾米莉婭眨眨眼睛,“真稀奇,這個派系居然一直傳到了今天。”
“嗯?”卡洛狄娜回頭,臉上畫着一個大大的問號,“你不就是嗎?”
“我是女巫。”艾米莉婭很介意自己的身份。
“咱是不知道啦,”卡洛狄娜晃晃手裡兩眼轉成蚊香圈的小姑娘,“這丫頭是自學的,古神傳承屬於相當稀有的那類,不是對身體的基礎強化和操縱特殊能力,而是在古代魔術的修習掌握上獲得特化效果。”
“你好,”因爲被像母獅嘴裡的小獅子那樣拎着,資歷尚淺的魔女只得硬着頭皮向自己不想見到的那身衣服打招呼,“我是阿洛莎維·斯圖拉莫,是公會裡最弱的吉祥物,也不好吃。”
“啊哈哈哈……”卡洛狄娜有點尷尬,“她這麼說。”
“……”艾米莉婭無言以對,“你到底是怎麼和她形容我的?”
“一個金色頭髮的女巫,”卡洛狄娜放下瑟瑟發抖的阿洛莎維,表示不關自己事,“還能怎麼說?”
“女巫吃人的嗎?”
“吃小孩,”阿洛莎維可憐巴巴地縮成一團,“養黑貓、煮藥水
、種南瓜,還騎掃把。”
“是不是還有大鼻子、魚尾紋和水晶球,”艾米莉婭嘆了口氣,一個十三四歲小女孩心裡對女巫形象的刻畫也就這樣了,“住在陰暗的林中小屋裡?”
“怎麼可能,”阿洛莎維一臉嫌棄,“一猜就是假的。”
“燉了吧。”她果斷轉向卡洛狄娜,後者給了她一個“交給我吧”的自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