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君君顯然對初見她的人露出這種表情已經見怪不怪了，也不怪罪對方的無禮，反而是笑着朝二人走了過來。
“姑娘來前想必也對交易細則有一定了結了，不知想要選哪一種？”解君君素手一翻，手上便出現了一塊不知從何而來的牌匾，那牌匾上用燙金的小篆寫了四個大字，分別是：生契、死約。
百曉生雖然自有一套通達天下的情報系統，卻也不能代表就能收集到天下間所有的消息了，前來買消息的人絡繹不絕，根據每人所需要的消息不同，所需要支付的酬勞也分了等級。
一等的消息可用金錢來換、二等消息則是需要相對珍貴的奇珍異寶、至於最高級別的三等消息就沒有指定的價格了，可以是價值對等的情報相換，也可以是完成百曉生的某項要求，總而言之，三等消息是沒有固定價格的。
除了所需要支付的酬勞之外，前來買消息的人也需要進行選擇，因着百曉生通曉天下事的關係，所以對於有人前來買情報，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消息了，而有的人不願意讓自己的行蹤暴露，從而就有了生契、死約兩種選擇。
如果選擇了生契，那便代表默認了百曉生可以將自己的行蹤作爲情報出售，同樣的，他購買消息所需要支付的酬勞也會對等的降低，但是如果選擇了死約，就說明百曉生不能將顧客的消息泄露一分一毫，於此對等的，在顧客所需要支付的酬勞以外，還需要出上一筆天價的保密費。
“我要知道無定和尚後人的下落。”姜嫿將那牌匾接了過來，細細凝視半響後道。
聽到無定和尚四個字後，解君君的眼中便露出了一抹笑意，先前這二人進來，雖說身上穿的都是粗布麻衣，但是光從氣質看就知道必然身份不俗，沒想到一開口打聽的就是這種三等消息，看來能夠大撈一筆了！
“據江湖傳言，三百年前江湖中曾有一名和尚法號無定，據悉其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凡送到他面前的就沒有醫不好的病，武林中賽華佗、西域鬼醫皆不滿其生命在外，紛紛上門挑戰，卻無一不是敗北而回，並且落下終身殘疾，後來方知這和尚有個怪癖，誰若前來挑戰，必須以身體某部位作爲賭注，若是輸了，便需將該部位留下供其研究。”
解君君原本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情報全面性的，沒想到就瞧見對方一臉百無聊賴的神情，似乎壓根沒有在聽一般。
“咳、姑娘要找的是他？”解君君以一個常規問題作爲收尾。
“你都說是三百年前了，我找一副枯骨作甚，我要找的是他的後人。”姜嫿有些無奈道。
解君君第一次被人這般搶白，以往來買消息的人就算不是笑臉相迎，也大多算得上客氣，像面前這位這般態度倨傲的，倒還真是少見。
“那你打算拿什麼來換？”跟聰明人也就不需要拐彎，解君君見對方壓根不願意聽她渲染，也就乾脆單刀直入的問道。
“我沒錢，也沒什麼寶物，除了這兩樣看你想要些什麼了。”姜嫿攤了攤手，一副“你隨意吧”的表情。
解君君聞言一愣，頓時竟有些無言以對。
沒錢、沒寶物、態度還能這麼倨傲囂
張？虧得自己還以爲來了條大魚，沒想到竟然是想要空手套白狼的主？
得出這個答案的解君君也收起了剛纔的好態度，兩條粗粗連起的一字眉有些不悅的皺了起來，目光微微一挪，落在了姜嫿身旁的溫懷初身上，像是在審視着什麼，這般凝視了良久，才終於開口又道。
“你不會是想拿他來做交易吧？雖然長得確實不錯，氣質也還尚可，但是我這可還從來沒有開過收人的先例，且不說他值不值……”
在解君君說出更不靠譜的話之前，姜嫿就已經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思緒。
“誰說要給你人了？”姜嫿揚了揚眉，臉上寫滿了“請不要自作多情”的字樣。
“我纔不要跟你走呢！”一直沒說話的溫懷初也皺了皺眉，一臉嫌棄道。
兩人異口同聲的拒絕，讓氣氛變得有微妙，不過姜嫿倒是不甚在意，反而給溫懷初遞去了一個讚賞的眼神。
想到剛纔解君君對溫懷初的評價，姜嫿就恨不得把這竹屋掀了算了，居然敢用“不錯、尚可”這種字眼來評價溫懷初，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她按捺下心頭的怒意，默默的把這百曉生也納入了黑名單中，等她日後騰出手來，必定要陰一陰她，哼！
“我給你半刻鐘的時間想條件。”姜嫿指了指自己的臉蛋，美眸中滿是張揚肆意，十分自覺的走到桌案前坐了下來，而後又道，“看清楚這張臉，便是你師祖來了也要給兩分薄面，我瞧這百曉一族倒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養舌秘書失傳不說，繼任的人也這般輕狂，當初諸葛衛要收那姓熊的做徒弟我就不看好，果不其然……”
姜嫿冷哼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自顧自的帶着溫懷初坐到了桌案旁，而後十分自來熟的喝起茶來。
諸葛衛就是姜嫿上輩子時的百曉生，也是諸葛衛將百曉生這一職業劃爲了一族，自然可以算的上是百曉一族的師祖，至於姓熊的，姜嫿是真的想不起來對方的名字了，當初諸葛衛將他挑做接班人姜嫿就極其不能理解，那人天資愚鈍還極其固執，只不過畢竟是她魔教中事，姜嫿也就不好置噮些什麼。
她之所以這麼大大咧咧的提出來，也是想讓解君君有所忌諱，至於所謂的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容貌，只能說是一種心理戰術了。
誰知道原本不過是試探的話，卻讓解君君突然尖叫了起來。
“啊、啊、啊！你難道、難道是師祖母嗎？”解君君突然衝到姜嫿跟前驚聲道，“你難道是師祖母的後人？”
什麼鬼！
姜嫿聽到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頓時有些無語。
當年諸葛衛追求過她不假，但是她從未答應過，這什麼鬼師祖母的稱呼又是從哪來的！
“別亂喊。”姜嫿皺着眉頭道。
解君君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根據師祖手記來看當初對心上人求而不得，還特地附畫像一幅，告誡後人們要善待這女子，難怪方纔總覺得這女子容顏似是有些眼熟，被她這麼一提醒解君君才恍然大悟起來。
其實這真的不能怪解君君記性不好，想他們身爲百曉生，對於識人記人都有一套特殊法則，
不然又如何根據出售這些情報來換錢呢，不僅如此，每一位百曉生的丹青之術都還不錯，可偏偏百曉一族的創始者諸葛衛是個例外，這位師祖創立的百曉生所用的法則，可以堪稱百曉生職業史上的傳奇，偏偏這位傳奇也有缺點，就是在畫畫一事的天賦上幾乎爲零。
這一點姜嫿是十分清楚的，因爲諸葛衛追求她的時候曾經送過她一副畫，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評價，那就是：醜的觸目驚心。
偏偏諸葛衛還非說那畫上的人就是她，姜嫿記得當時她就把諸葛衛的一隻胳膊拽脫臼了。
原本不過是試探性的話語，卻沒想到諸葛衛還真的留存了她的畫像，得出這個結論的姜嫿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想她風華絕代一代魔女，居然要以那樣的形象留存在後人的記憶中，姜嫿就惆悵的不行。
“時間差不多了，開始提要求吧。”姜嫿清了清嗓子，企圖繞過這段往事把話題引回正軌。
“原本您跟我們百曉生有這般淵源，是不應該談要求來傷感情的，但是族規寫明無論跟任何人交易都需要按規定來，所以君君也只好依從，還望姑娘見諒。”解君君調整了一下情緒，雖說師祖的手記裡把這位姑娘的先人寫的天上有地下無，但是她也沒見過，再說那位先人也並未迴應自己師祖的愛慕之情，現在她的後人找上門來，其實要說起情面，倒也談不上有多深厚，不過她依舊如此客氣，也是有原因的。
“姑娘剛纔提及養舌之術，想必也應該知道其中一二，原本此術乃是我族不傳之秘，只可惜在熊師叔那一帶便已經失傳，所以若是姑娘能夠告知此中關竅，君君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解君君眨了眨厚重的魚泡眼，小小的眼睛出透露除了期待的光芒。
原本自己族中秘術需要靠外人來解答就已經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解君君也實在是無可奈何，百曉生爲了保證情報的新鮮和全面度，在全國各地都需要駐紮探子，並且還需要靠一套反覆緊密的人工系統來保證消息穿回無失，這套法子是熊師叔傳下來的，雖說也算精良，但是跟師祖手記上的養舌秘書兩兩相比，無疑是天差地別。
是以這麼多年來百曉一族也從未停止過找回秘術，只不過也一直不得其門而入罷了。
如是能在自己手上把這秘術找回，那麼自己也可以在百曉生史上換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我不知道。”還沒等解君君希翼的眼神持續多久，姜嫿就已經開口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們族中不傳之秘跑來問我，諸葛衛要是知道了只怕會氣的從地下跳起來。”
姜嫿一點也不委婉的說。
她話音剛落，解君君的臉上的期待便瞬間萎靡了。
從希望到失望的時間太過短暫，以至於解君君都還沒能反應過來就聽到姜嫿又道。
“罷了罷了，你就沒有別的要求嗎？頂着這麼一張臉一定很不好過吧，不如我想個辦法讓你變美？或者是你有沒有什麼心上人求而不得，我也可以幫你的，再或者你想不想聽諸葛衛當年的那些窘事，我也可以提供。”
姜嫿一本正經的說完，就瞧見解君君的臉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