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是姜嫿對於此次十三位大人聯名上書的評價。
推薦的人選是沈程彥,那麼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十三位大人背後站着的必然是沈照了,只是姜嫿卻不太明白沈照此舉的目的何在,沈程彥是他唯一的嫡子,也可以說是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兒子,兩軍相戰必有損傷,雖說按造北番的實力很難對大臨照成重創,但誰有能保證沒個萬一呢?要是沈程彥真的有什麼萬一,奉國公一脈豈不是要自此隕落?
再者言北番此次狂性大發,必然事出有因,明知道跟大臨朝實力懸殊過大,若非要一戰,連以卵擊石、螳臂當車都算不上,除非是真的想不開想要自取滅亡了,不然就是另有原因。
說實話這一系列的分析下來,姜嫿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奉國公府勾結北番,企圖借這次機會調兵出征,從而軍權在握,便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真正的謀逆了。
若是成了,自然是黃袍加身,不過若是敗了,別說是眼前的潑天富貴,只怕沈氏一族自此就不復存在了。
不過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沈照自知年邁,婉貴妃在宮中受寵的原因他自然也清楚有一部分是因爲奉國公府的勢力,而自己這唯一的嫡子即便是將來繼承了國公之位,卻也對社稷並無大功,自古軍心難測,沈家現在勢大,是因爲皇上登基不過三年,根基並未太過穩固,即便如此在這短短三年的時間裡,君權已經回攏了不少。
而沈家日前看着確實是富貴潑天,不過內裡到底如何沈照卻是一清二楚,沈程彥一無軍功,二無兵權,沈清婉身爲貴妃,卻無子嗣,沈家這炫目的富貴不過像是一層美麗的水晶,經不得那刀槍斧戟的輕輕一撮,便要碎成粉末。
姜嫿思來想去,就得出這麼兩種可能性。
再想到溫懷初給自己的任務,姜嫿便覺得有些頭疼一一監視婉貴妃近日的舉動。
想到她骨傷不過剛好就又要勞心勞命的給溫懷初打工,姜嫿就覺得隱隱的心酸,而且這婉貴妃的昭華宮不比其他地方,先不說她現在思過,昭華宮大門緊閉,想要混進去簡直難如登天,更何況婉貴妃曾經執掌宮權,自己宮裡絕對都是親信。
可憐老孃輕功沒恢復啊……
面對溫懷初給佈置難度係數五顆星的任務,姜嫿恨不得仰天長嘯。
最近這段時間由於受傷,姜嫿練武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來,先前在一兩山莊被霍宜良那一掌打的差點沒了小命,好不容易恢復的那點功力基本上又被拍了回去,現下雖說傷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功力卻還沒完全恢復。
就在姜嫿打定主意襯着婉貴妃思過這段時間好好的抱一下佛腳,以便到時候夜探昭華宮時,後宮裡卻傳出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趙小媛和新入宮的安順儀在闊天池邊起了爭執,趙小媛一時情急之下,將安順儀推入了池中,安順儀由於不識水性,被救上來的時候便陷入了昏迷,雖說經過太醫院的搶救生命並無大礙,不過卻仍受了風寒,聽說現下仍是昏迷不清,處於高燒之中。
說心裡話,聽到這個消息的姜嫿開心的恨不得想要匿名給趙小媛寫封表揚
信了,所謂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自己還沒出手就有人把阮安安那女人弄得昏迷不醒,這種感覺實在是爽。
只不過這種念頭也就只能在心裡想想,寫表揚信這種事實在是太容易被人捉住小辮子,而且從平時對趙小媛的觀察和這次第一個和安順儀對上,就知道這女人實在是沒什麼智商,先是想要抱婉貴妃大腿,未遂後又向瓊妃遞去橄欖枝,現在跟安順儀鬧成這樣,想必也有一部分對婉貴妃沒有看上她的原因在其中。
這是真的以爲婉貴妃思過安順儀就是沒孃的孩子任人欺凌了?
先不說安順儀的品階在其之上,婉貴妃不在,秦婕妤、蓮貴嬪那些鐵桿可還是活着好好的呢,想要拿捏她一個小媛,實在是不要太容易。
誒,要是這趙小媛聰明點,說不定姜嫿還能好好的加以利用一番,可現下她的智商如此堪憂,便是姜嫿有心想要擡舉她,這種豬隊友姜嫿也不太敢要了。
正想着,瓊妃身邊的大宮女杜若就來了,說是趙小媛現下在書墨宮,畢竟安順儀仍然昏迷不醒,妃嬪大打出手實在有辱皇家體面,姜嫿現在好歹也掌了部分宮權,所以邀請她一同前去定奪。
被逼無奈,姜嫿只好老老實實的前往。
甫一進書墨宮,就瞧見秦婕妤、步修儀都已經到了,從兩人臉上的表情就不難看出兩人的陣營,步修儀一臉淡然的端着茶盞,滿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秦婕妤的臉上倒是泛着薄怒,不過那怒意倒是沒有到達眼底,也不知是做給誰看。
再看那跪在殿下的趙小媛,早已沒了往日那盛氣凌人的氣勢,大抵是發生完爭執就被人請到了書墨宮來,以至於頭上的朱釵凌亂,些許髮絲也落在肩頸處,衣裳倒算是整齊,臉上的表情頗爲失魂落魄。
而在趙小媛的身邊跪着的則是一名宮女,那宮女的右邊臉頰上有着一個清晰的五指印,連帶着半邊臉頰都有些微微浮腫,顯然是剛剛被人掌摑完。
這宮女自然是安順儀身邊的貼身宮女青雲了,大抵是因爲安順儀仍在昏迷當中,所以便由她隻身前來。
悄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瓊妃的表情,姜嫿心中一涼,便知道此事是不能善了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堂堂宮妃竟然大打出手,也不知成何體統!”瓊妃的聲音在安靜的殿中靜逸的殿中擲地有聲的響起,往日裡那張總是神色的淡淡的臉上也染着明顯的怒意,許是見慣了瓊妃往日裡雲淡風輕的模樣,現下這般聲色俱厲的一句話,卻彷彿帶了繼續雷霆之勢,原本還跪在地上的趙小媛頓時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奴婢懇求瓊妃娘娘爲我家主子做主。”瓊妃話音剛落,青雲便率先出聲的磕起了頭來,饒是大殿之上鋪着厚厚的毛毯,卻也能聽到額頭觸地的悶悶響聲,可見其的用力程度,邊磕兩行清淚便落了下來,不過卻只是默默哭泣,神色不卑不亢,似是有些傲骨。
見到這番模樣,姜嫿不由得在心下冷笑一聲。
看來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阮安安都是善於挑撥人心的一把好手呢,不過是身邊的一名宮女,也能如此善於揣摩人心。
原本阮安安現下昏迷不醒,無論兩人在闊天
池發生的爭執是誰引起的,趙小媛都已經處在了不佔理的那一邊,畢竟安順儀是實實在在的受了傷了,現下青雲又先聲奪人,若是她一開口就說安順儀受了多大委屈,或許趙小媛還不至於如此弱勢,可是對方不過是說了一句讓瓊妃做主便不再言語,只是靜默垂淚,人的想象力向來可怕,這幅做派便更是讓人忍不住幻想安順儀到底受了多大委屈,纔會讓她的貼身宮女隱忍自此。
“瓊妃娘娘自然不會讓你主子無緣無故受傷,你如實說便是。”秦婕妤皺着眉頭,對着青雲說道。
“回稟娘娘,今個兒請安過後,主子便說入宮兩日還未曾去宮中走走,邊待着奴婢去了闊天池散步,沒想到卻在闊天池畔遇到了趙小媛,小媛見到主子非但沒有行禮,反倒是多番嘲諷,先是說主子是連庶女都比不上,是上不得檯面的義女,而後又說主子入宮兩日皇上都未曾招來侍寢,只怕這輩子也就這樣的老死宮中了,主子原本不想與小媛爭吵,便想離去,誰知小媛不依不撓,說主子不如去昭華宮與貴妃娘娘相伴,何必腆着臉賴在鳴和宮不走,主子自幼便與貴妃你昂寧情誼深厚,原本不想計較,可是聽到小媛咄咄逼人,還帶上貴妃娘娘,便與小媛爭論,而後小媛便動起手來,將主子推進了闊天池中。”青雲說完,便又是一個響頭叩了下去,而後並未擡起頭來,只見肩膀不停的發顫,可見是在哭泣。
饒是姜嫿聽到青雲的這番話,也不由的愣住了。
若事情真如青雲所說這般,這趙小媛也未免蠢得太徹底了點,先不說安順儀這個從四品的位份在她之上,單說背後妄論貴妃這一條,就夠她喝上一壺。
再加上趙小媛此前也確實喜歡把嫡庶尊卑掛在嘴邊,青雲所言的可信度便又提高了兩分。
姜嫿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步修儀,果然瞧見對方也是一臉無語。
“你說。”瓊妃聞言並未說什麼,反而是朝着趙小媛的方向說道。
“嬪妾、嬪妾確實是推了安順儀,可是可是嬪妾並不是故意的,是安順儀她先說嬪妾人老珠黃,智商堪憂,難怪貴妃娘娘看不上嬪妾,不光貴妃娘娘,就連瓊妃娘娘您也厭惡嬪妾,日後只怕連這小媛之位也保不住了……”趙小媛的臉上滿是慌亂,條理明顯沒有青雲那般清晰,不過說的倒也還算清楚。
聽到趙小媛的話,姜嫿倒是信了幾分,依照阮安安那種性子,是絕對不會聖母到任由人辱罵的,只不過她通常會隱忍不發,等到找到對方的軟肋後再狠狠一擊。
比如此刻,若是她在趙小媛未行禮、或者是嘲諷她義女的身份之時出手,只怕局面就不會像現下這般了,雖說她的位份比趙小媛高,不過畢竟初入宮並未承寵,若是說趙小媛不行禮,也好歹算是有個理由,但她偏偏在趙小媛議論婉貴妃之時纔出手,如此一來,便是一個義妹爲了維護姐姐顏面忍無可忍終於出手的形象,而趙小媛便成了數罪併罰的罪人。
姜嫿朝着瓊妃的方向看去,就瞧見對方像是恢復了平靜,臉上看不出息怒,又是一片孤傲之色。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終是聽到瓊妃說了一句。
“來人,將當時在闊天池畔的宮人全部帶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