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項目能最快獲得冠軍。網”蒙擊把報名表往回一扔。
“你在開玩笑?”負責報名填表的女接待員擠眉翻眼,嘴脣擺出一副極度蔑視的苦笑,“菜鳥。你先回頭看看,現在的衛冕者是誰。”
超級礦坑中央,火焰紋樣的黑色翼裝飛人正在高速飛行,背上増加的四臺渦輪發動機嗚嗚嘯叫,拖着長長的白煙。剛纔繽紛閃爍的霓虹彩燈已經全部熄滅,只有頂端的幾處強光射燈牢牢指着這場比賽的勝利者——“碎顱者”庫帕。
礦坑四周的圍壁臺階上,觀衆的呼喊與喧鬧點燃了這裡的氣氛。每個人都在重金屬搖滾節奏中狂躁地揮手跺腳,就像是膜拜他們的搖滾明星。其中有不少人都穿着着和庫帕一樣的黑底火焰紋緊身衣,手裡奮力揮舞“碎顱”旗。這裡就像一場搖滾嘉年華。
吉他失真的演奏聲中,解說員激昂到嘶啞的嗓子在賽場內吼叫:“碎顱者!碎顱者!誰有種挑戰他,還有誰能戰勝他!這5萬美元獎金,有誰能拿走!”話落此處,幾束聚光燈射向主席臺前方,4位黑漆皮嵌鋼釘裝飾的三點式女郎圍着一個密密麻麻擺滿現金的獎臺,“現場還有帶種的嗎!”
又是一片喝彩與喊叫,如巨浪席捲觀衆席。
“怎麼樣,看到了?”白色花領邊襯衣黑領結的女接待員手裡轉着筆,挑着半邊眉毛,上下打量着蒙擊的身體,“如果這裡是選男模什麼的,也許我會把電話號碼留給你。但這裡真的不適合你,這場比賽要的是會飛行的硬漢。”說完,她朝蒙擊身後一瞥眼,“下一個。”
“等等,你爲什麼會覺得我不會飛行?”蒙擊雙眼直視着她。
女接待員停下轉筆,拿筆頭往蒙擊身上一指:“你的飛行夾克。來報名參賽的人,用不着靠這樣的標籤來標榜自己會飛行。”
蒙擊低頭看了看,這件毛領棕黃色短夾克是他隨便找了個飛行員買的。戰後,在這地廣人稀的奧斯特里亞混生活的飛行員很多,他想穿得不那麼引人注目,便按照當地的飛行員來打扮自己。
可四面望去,身旁的報名者不是角色扮演的“戲劇家”就是全身塗鴉穿釘的“身體藝術家”。總之,怎樣能給人留下印象就怎麼來。
不得不承認,在這些人羣中,蒙擊的樣子的確顯得很不合時宜。
“哈。”蒙擊一笑,挺胸拉領,把外套脫了甩到旁邊,“這不就行了。給我報名,告訴我參加哪個項目能最快獲得冠軍。”
“喔唔。”女接待員挑起睫毛,睜眼看着蒙擊的肩膀和胳膊肌肉、以及硬朗的體型。他雖然肌肉結實,但是和其他人相比,身材更勻稱,而且姿勢瀟灑而帥氣。
接着,她目光又慢慢往下移,停留在牛仔褲皮帶上。
蒙擊嘴角微翹,注視着女接待員的雙眼,接着說:“這條牛仔褲不是飛行用的,而且最好別穿進飛機。太緊的褲子會讓血液流動不暢。網”
女接待員擡起頭,側着臉看蒙擊,笑着說:“那好。不過我得提醒你,你是自願參加翼裝搏擊大獎賽,委員會將不會爲你在比賽中的受傷或死亡負責。而且這是高危運動,沒有保險。堅持要參加嗎?”
“當然。”
“嗯哼。”女接待把筆頭轉回來,“參加什麼項目?還是‘最快得冠軍’的項目?”
“是的,我平時很忙,得馬上獲得冠軍。”
“嘁嘻,”她偷笑了一聲,“那你可能得稍等一會兒。想要的冠軍,最快的方法是鐵籠旋風挑戰賽。選手可以依次進入,誰先打倒衛冕者,誰勝利。不過得等下一場纔開始,而且我勸你多等一會兒,剛開始時的庫帕可是一臺人體絞肉機。”
“人體絞肉機?那他今天可毀了,絞肉機裡塞不了鋼筋。”
“呵呵,也許。”
“對了,我得租一套服裝。”
“順着路往裡走,裡面有間更衣休息室。”女接待也不擡頭,用筆唦唦地寫着,然後把表格遞給蒙擊:“確認一下,然後在這裡簽字。”
蒙擊拿起筆唰唰疾書,然後起身往裡走了過去。
看着蒙擊的背影,女招待員嘖嘖搖頭:“可惜了,老天保佑。”
搖滾樂聲咚咚重擊,解說員哇哇吼叫。
前方窄路中迴盪着各種噪音的回聲,土味和金屬腥味混雜。
拐進更衣室,各種汗臭和熱烘烘的體味撲面而來。四周灰牆木地板,長凳上或坐或靠地呆着不少筋肉壯男。
紅靴大漢在給自己的高筒拳擊靴繫鞋帶,每拉緊一層,靴子就往上狠包上一段,慢慢圍出小腿結實的肌肉曲線;白褲衩大漢正在用橡筋拉力器活動手臂,屈張往復,二頭肌繃得滾圓;皮褲大漢則在一圈一圈地往手臂上纏護腕,動作生猛有力。
只有牆邊有個穿西服坎肩的瘦子,在依次朗讀着在座諸位的姓名、對應號碼和場次。
看來只有這一位工作人員,蒙擊便上前詢問,在他的引導下走到後排的櫃子。對方一揚手:“這些櫃子裡的,你自己挑着用。”
“我自己隨便?”蒙擊覺得奇怪,這排櫃子不像是統一出租物的地方。
“裡頭都是一些遇難賽手的遺物,你看有合身的就自己套上。”
蒙擊皺着眉頭:“沒有新的嗎?”
工作員聳聳肩,便轉身離開了。
搖頭嘆氣,只好如此了。蒙擊隨便拉開一個櫃子。頓時一股陳年衣物的黴味撲面而來。那裡面隨意堆放着很多顏色顯眼、亮片閃爍的緊身衣。有的新有的舊,還有的帶血跡。
真是讓人無奈,蒙擊又伸手拉相鄰的櫃子。一使勁,門沒開,可能是卡住了。他稍一用力,咯啦一聲扯開了門。
這裡頭倒是顯得稍微乾淨一些,衣服也很少,像是個人使用的。
在櫃門內側用磁鐵吸壓着幾張便條,下面則工工整整地貼着一張大幅照片,稍稍褪色,邊角略發黃。
蒙擊看着這張照片出神,那上面的人正是他正在尋找的“九號甜心”。相紙上的她側偏着頭,讓又長又直的黑髮自然垂下;透射着星光的雙眼顯得又無辜又調皮;飽滿的嘴脣半張微撅,好像意外於你的到來,卻又對你有所期待。
表情勾魂迷人,卻又散發着不容冒犯的高貴氣質。這樣一位少女,和眼前這筋肉山林的場景有些格格不入。
這時,一隻大手把櫃門摁了過來。蒙擊揚手推住了門,一股涼意從指尖傳來。
他擡起頭,站在對面的是一名臉頰消瘦但體格健壯的高個子,很年輕,二十來歲。眼窩深陷發暗、下巴上覆蓋着一層沒刮乾淨的絡腮鬍,青青紅紅的。鬢角又寬又黑,有點像貓王風格。全身只穿了一條藍底紅線條的健美大褲衩。
對方仰着臉說道:“嘿嘿,兄弟,你開錯櫃子了。”
“喔,抱歉。”蒙擊也沒鬆手,仍然按住櫃門,只是說道,“有人告訴我這些都是無主的櫃子。”
“這個櫃子有主。”深眼窩一邊說,一邊用更大的力氣試圖關上櫃門,但是推不動。於是他放下手臂轉了過來,“真見鬼,你還把我的門鎖拉壞了。”
蒙擊湊了過來,拍拍他:“別管那鎖。兄弟,打聽一下,”他朝照片努努嘴,“這位女士,你認識?”
深眼窩往裡一看,是自己貼在櫃門上的九號甜心照片,便哈哈笑了起來,深深的眼窩也好像泛出了光芒:“啊,你說她呀。豈止是認識,我對她的瞭解,可不輸給任何人。”他一邊說,一邊擡手豎起食指在蒙擊面前輕輕敲指了幾下,“哥們兒,難道你也是……”
蒙擊笑着點點頭,沒有回答。
“我就知道,咱們‘九神’的粉絲遍地都是。不過,我可從來沒見過你。你第一次來這裡參賽嗎?”
“慕名而來,聽說九神經常來這裡看比賽,我特意過來看看能不能見一面。”蒙擊跟着對方稱呼,但嘴裡覺得有點拗口。
“原來是這樣,那可得加入我們粉絲會。哦,對了!”深眼窩又是一擡手作個神秘的樣子,“讓你開開眼,給你看看我收集的九神紀念卡。我從第一張開始就買了,後來跑遍南洋各處發行點,一次也沒落下。你等我一下。”說完,他轉身從聯排櫃旁邊的長凳上拿過來一個紅白相間的運動員用長挎包。
深眼窩拉開側面拉鍊,拿出一個薄薄的錢包,看上去連零錢也沒裝多少。他打開來然後把名片摺疊位置展開,像手風琴一樣垂下。“怎麼樣,目前爲止出的4張,再加特別紀念版的1張,全在這裡。”
蒙擊哼地笑了一聲,對方真是癡迷。他伸出手把對方錢包拿了過來,逐一觀看。前兩張是角度不同、各具魅力的笑容;第3張的長裙裝扮別有問道,就像個想扮出知性成熟的小女孩,臉上有種對成長的迫切渴望;第4張穿着皮衣皮短裙黑絲長襪,可是動作卻嬌羞閃躲。
他仔細端詳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在中央大陸拍攝的。
深眼窩看到蒙擊如此專注,也像碰到知己般興奮起來:“你說是想見一見九神,特意來的?那你可能來晚了。”
“來晚了?她什麼時候來過?”
“不瞞你說,我和你一樣,也是爲了能被九神看到,所以才捨近求遠來這裡參賽的。唉,你知道嗎,我等了足足一個月,每場都參加,能活下來不容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九神看到我。”
“她最近沒來嗎?”
“沒有,她的專座一直空着,我聽說快兩個月沒來了。但是她也沒在其他賽場出現,我相信她還是會來這裡觀看比賽的。”
蒙擊把4張卡片收回去,然後看第5張特別紀念版。這個時候,他忽然間眼睛一亮,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兄弟,這張卡片賣給我。”
“開什麼玩笑。”深眼窩齜牙歪嘴面露不滿,“我在店門守了一天兩夜纔買到的,現在黑市都炒到500美元了,而且有這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我贏了錢後再付給你。”
“嘿,咱們圈子不講究拿錢買,”這時深眼窩湊了過來:“既然都是九神的粉絲,你也應該有點硬貨。拿出來瞧瞧,我看看有什麼咱們能換的。”
蒙擊苦笑了一下,然後從懷中掏出自己僅有的一張九號甜心的照片,舉到對方面前。
沒想到深眼窩像看到金礦似的眼睛閃閃發亮,雙手接過去:“老天,這是一張拍立得照片,是現場拍的。”他翻過來看了幾眼,又湊近到相紙表面觀看,“見鬼!真是拍立得照片,這是你拍的?”
“不是。別人送的。”
“誰送的?竟然能捱到九神那麼近的位置。是誰?告訴我。”
蒙擊一皺眉:“那你換不換?”
“當然換,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深眼窩拿着這張拍立得照片晃了晃,“這張的價格換整套卡片都夠了。你爲什麼要換?”
“哦喔,既然你說可以換整套,我就不客氣了。”“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好。”蒙擊想了想後回答道。他抽出特別紀念版卡片,那上面是一張很普通的合影照——九號甜心在正中央,後面站着7、8個人,背景是一架殲-15c“飛鯊”戰鬥機。
蒙擊指着九神旁邊一處不太自然的空間:“這裡很特別,我挺感興趣。”
就在這時,賽場外的鈴聲響了,工作人員開始報場次序號。深眼窩一聽,趕緊拿回錢包,快速邊收拾邊說道:“我得上場了,一會兒回來再跟你換照片。你在這裡等我,幾分鐘後回來。”看着深眼窩火急火燎地揹着挎包跑開,蒙擊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他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離九號甜心的秘密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