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 後院起火

文月在收到文皋噩耗的第三天,姚振邦派來接李老爺子去湖北的人就到了。在得知李初九未死只是重傷的消息之後,李老爺當即就收拾東西和杏兒要跟着那人前往湖北,文月沒了哥哥不想再失去李初九,毅然決然也要去。

於是李老爺子帶上杏兒、文月還有老管家隨同姚振邦的人啓了程,一行人日夜兼程本是能儘快到的,因爲曹修鶴的人到處搞破壞,炸燬了湖北省內的各處交通要道,一行人兜兜轉轉走了一個多星期纔算趕到。

衆人見到躺在病牀上毫無聲息的李初九算是足足傷了一會心。

但對比起李初九一家子的傷心,小安和爺爺過得也頗不順心,兩個“孤兒寡母”每天看着報紙上鋪天蓋地的新聞,着實爲蓋盞擔心了一把,愁的茶不思飯不想。不光這人愁,老鬼和小鬼看着這報紙上駭人聽聞的消息也急的愁眉苦臉,他們很想到蓋盞身邊,可是這世界這般大,他們兩隻小鬼又該到何處去尋?

於是蓋盞家原本喜氣洋洋的院子漸漸變得愁雲慘淡起來。

但小安認爲這愁雲慘淡之間還是有陽光的,最起碼在自己心裡有這麼一小束陽光。因爲這越洋百貨歇了業,白曼芳算是沒了工作,她現在整天沒事就往蓋盞家跑。

小安那顆忐忑不安的心,也隨着白曼芳的到來得到了慰藉。小安看着身邊猶如百合花般燦爛美好的白曼芳,就受寵若驚。自己原本是那樣低賤的人,怎麼配有這些這樣的福氣?

蓋盞待他親如兄弟,他原本以爲這樣的親情會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感情,可現在,他切身感受到一種名爲“愛情”的東西。這種東西小安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直到跟着蓋盞到了上海,入了學堂接受到許多新知識新思想之後,他才知道原來這腳下的世界這般大,大的超乎了他的想象,大的讓他措手不及。

而“愛情”就在這種措手不及中悄然出現,出現的沒有一絲預兆。他原本以爲自己對白曼芳的感情同蓋盞一樣是親情,自打一個花紅柳綠的下午白曼芳在自己的臉邊印下了一個吻,這個吻改變了小安的世界,改變了他的命運。

原來“愛情”是這般美好,小安不敢相信這種東西會在自己身邊降臨,於是他欣喜了癲狂了,想着以前的那些磨難,都是爲了遇見這一刻的美好而做的鋪墊。

現在的小安不再安於現狀,原本無慾無求的心忽然變得有欲有求了,他想等蓋盞回來之後,就求蓋盞替自己到顧軍長跟前求份差事,他想給自己身邊這個白曼芳一個穩定的家,一個屬於他們的家。

小安這份感情,白曼芳心知肚明所以兩情相悅之下,二個人整天都形影不離,無話不談。對於白曼芳和小安的事,爺爺甚是欣慰,小安打小就在麻風院那樣的地方生活,如今能有白曼芳這般歸宿當真算是幸運至極。

可在某一天的下午,爺爺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在午睡中驚醒,像是有人當頭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涼意一起他睡意全無,起身出了房門剛剛走了沒幾步,便發現蓋盞的屋門開了一條小縫。爺爺疑心,推着自己的輪椅到蓋盞的房門口一看,便見白曼芳的身影在蓋盞的臥室裡晃盪。

爺爺心中奇怪不已:難不成曼芳又在打掃蓋盞的房間?這早上不剛打掃完麼?爺爺正要出聲忽見白曼芳熟練的從蓋盞的牀頭拿出一隻木盒。

爺爺識得那隻木盒知道蓋盞的積蓄就存在那隻木盒裡,他腦中忽然一緊,曼芳怎麼知道蓋盞的這隻木盒?他屏氣凝神想看看這個白曼芳到底要幹什麼。

顯然這白曼芳不是第一次從這木盒裡拿錢,爺爺看着白曼芳迅速打開蓋盞的木盒,從裡面拿出好幾塊大洋以及一些零散的零錢,而後又快速的將蓋盞的木盒關上塞回牀頭,接着將錢塞進了衣服的內口袋裡,隨即轉身就要出門。

爺爺腦子一片空白,幸好李初九幫他改造的這個輪椅不僅速度奇快靜音也做的一流,爺爺見白曼芳關好盒子之後就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後輪一進自己的房門,白曼芳後腳就從蓋盞的房裡泰然自若的走了出來。

爺爺躲在自己的房門後面陷入了沉思。

老鬼和小鬼盤腿浮在爺爺的輪椅後面,老鬼一隻手抱在胸前,一隻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一雙久不見大動作的眉毛上下翻飛起來,形如急速奔竄的海浪一般,他對身旁的小鬼道:“咱們爲何不現行嚇嚇那偷東西的白曼芳?卻要讓爺爺自己發現?”

小鬼皺着眉也學着老鬼的動作摸着自己尖溜溜的下巴道:“咱們嚇走她有什麼用?這些事只能讓他們自己發現了,然後將這女的趕走。要是小師父知道自己的私房錢被那女的順走這麼多,一定氣的跳腳。你說她總共偷了幾次來着?”

老鬼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即道:“偷了三次,總共偷了二十三塊銀元,三四十塊零錢。這女的做事倒謹慎一次沒敢偷多少。”小鬼氣嘟了嘴:“這還叫沒偷多少?既然爺爺都看見了,我現在就去把白曼芳身上的錢拿回來,省的咱們那小氣鬼的小師父回來又要念叨。”

老鬼點點頭正要和小鬼有所行動,坐在輪椅上沉思的爺爺就先他們一步出了門。

因爲李老爺子一家動身去了湖北,所以臨行前將小安召喚了去,將他們出遠門的事告訴了小安,說等他們見到了姚大帥打探到了蓋盞的消息就會給他們報信。

如此情況,小安自然是興奮不已,他在李老爺家多呆了一會,就因爲這多呆的一會時間,爺爺和白曼芳在家發生了爭執。

爺爺一直將蓋盞當做自己殘存半生裡的救命恩人,但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損害到蓋盞的利益,他就算是拼了自己的這條老命也是要護在蓋盞身前的。以前有人上門欺負過他們,他沒本事護着蓋盞,可現在蓋盞生死不明又了無音訊,爺爺想他是如論如何也要替蓋盞守住這座院子和他的積蓄的。

所以他驅動着屁股下的輪椅滑到了前院客廳,白曼芳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喝茶。白曼芳一見爺爺火急火燎的趕到了客廳裡,她滿臉堆笑道:“爺爺,你這麼急是有什麼事嗎?需要我幫忙嗎?”

爺爺開門見山,對着白曼芳伸出一隻手沉着臉道:“我當你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可今天我算是看錯了人!交出來,把你偷拿的錢交出來!”

白曼芳聽了爺爺這句問,臉上又是紅又是白跟紅綠燈一樣閃了一串,她抖動着臉頰,笑的敷衍慌亂,眼睛在身前的茶杯和爺爺臉上亂轉,張着嘴急聲道:“爺爺,你這說的什麼話?我……我沒有偷錢呀!”

爺爺臉色又是一沉:“你不用狡辯!我親眼看見你在蓋盞房內偷錢!”

白曼芳收起臉上的笑,因爲自己的偷竊被人當場抓住,所以她現在有幾分激動,這一激動渾身都開始發顫。她抽搐了幾下臉頰,一雙眼睛裡瞬間就汪了淚水,她毫不猶豫“噗通”一聲跪倒在爺爺跟前,一張白裡透紅的臉上淚珠滾滾而下,就着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白曼芳聲淚俱下:“爺爺!爺爺!你原諒我吧!我偷錢不是爲了我自己!完全是因爲家中母親重病又揭不開鍋,所以我……我……我纔出此下策!求你原諒我!我發誓!這筆錢我以後一定會賠的!會賠的!”

爺爺看着白曼芳哭成一團,有幾分心軟畢竟他也是曾是可憐人,爺爺聲音放輕了一些,臉上也沒這麼嚴肅:“你家裡有事爲什麼不說?非要偷呢?這樣吧,你把錢拿出來,等小安回家了我跟他商量一下,到時候我讓他帶着錢到你家去,將你母親的病治好你看怎麼樣?”

白曼芳忽然有些慌亂,她跪在地上朝着爺爺走了幾步,臉上梨花帶雨:“求你不要告訴小安!您要是告訴了小安!他……他……他估計就不要我了!”

爺爺看着白曼芳這個樣子皺了眉:“你只要你把偷拿的錢交出來,我不會跟小安說這件事,往後我們幫你解決家裡的事就是了。”

白曼芳有些不信:“你真的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小安?”

爺爺猶豫了,小安喜歡這個白曼芳他看得出來,但這個白曼芳的心思似乎很不單純,而蓋盞對他們爺孫有天大的恩情,他斷然是不能允許有人做出損害蓋盞利益的事。於是爺爺開口道:“哎,這件事還得跟小安說一下,畢竟……”

爺爺的話還沒有說完,白曼芳就朝着爺爺磕起頭來,腦袋磕在地上是“咚咚”聲響,爺爺又心軟了,罷了罷了,這孩子也是有苦衷的,畢竟這窮苦日子是會把人逼瘋的。

爺爺滑着輪椅上前,拉住了還在地上磕頭的白曼芳:“你別磕了。你把那些錢交出來,我單獨再給你一些,你還是先回家給你母親看病吧。”

白曼芳的額頭磕的通紅,臉上又是哭又是笑對着爺爺還要再磕,爺爺無奈的擺了擺手。

小鬼和老鬼浮在客廳的空中,看着爺爺和白曼芳,小鬼摸着下巴做了個老城的模樣對一旁的老鬼問道:“你怎麼看?”老鬼也摸着下巴老城道:“這姑娘怕不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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