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就在一人兩鬼躲好之後,老鬼和小萬瞪着他們的一雙鬼眼,看着那扇半開的鐵門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緩緩推開了,鐵門那乾澀的門閂就在這空曠的通道中發出一陣令人膽寒的吱呀聲。老鬼和小萬都嚇得將頭縮了起來,渾身上下抖成一團。
蓋盞自幼跟這些東西打交道,本也就不害怕,只是蓋盞心頭卻有一絲不詳的預感,他對小萬和小鬼說那東西是鬼,可到底是不是鬼,他也犯糊塗了。那東西身上雖也有鬼氣,但這森森鬼氣裡又有一股邪氣,邪氣裡還帶着點腥臊,乍呼呼這麼一聞真讓人犯惡心。
這股子讓人發嘔的氣息不似汪連生那個嬌滴滴的老妖精也不是那個兇悍的女鬼,卻是這基地的新物種。蓋盞苦於自己這雙**凡胎的眼睛,無法看清楚在門口推門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既然分不清敵我,蓋盞在心裡打起了鼓,平衡了雙方的戰鬥實力,蓋盞癟了癟嘴,自己這肚子纔剛剛半飽,身上的紙符又被自己給揮霍了個精光,身邊僅存的只有兩位毫無戰鬥力的小鬼,如此裝備怎麼去對付門口那個大傢伙?一想到這裡蓋盞就忍不住在心裡又將汪連生那個死妖精痛罵了一頓,這傢伙怎麼不分好賴,什麼東西都往家裡領?現在只求老君保佑,希望門口那東西只是推個門,可千萬不要闖進來。
可不幸的是,那東西似乎就是奔着這間房子來的,只聽得鐵門那刺耳的轉動聲停止後,便傳來某種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拖行一般。蓋盞正自疑惑,忽然之間,一股鋪天蓋地的腥臊之氣撲面而來,蓋盞只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一股強烈的刺激,薰得他滿眼淚花,肚中翻江倒海。
而一邊的老鬼和小萬就不單單只是像蓋盞那般流流眼淚翻翻腸胃了。自那東西在門口出現之後,他們便覺得自己這具飄忽空虛的鬼影正在急速消弱,像是某個地方有某種巨大的吸力專門吸食他們的精力一樣。
老鬼和小萬受了那吸力的腐蝕,鬼影瞬間就黯淡了下去,身形一軟全都軟綿綿的塌在蓋盞身邊,臉上神情呆滯,像沒了魂一樣(雖然他們早就沒了魂)。儘管他們身形萎頓,但是殘存的意識卻格外清醒,兩個小鬼心裡都急開了花,拼命朝着蓋盞發送心靈感應,只希望身邊這個大活人能收到他們兩個死鬼的信號。
老鬼在一邊強迫自己能張嘴朝蓋盞的後腦勺吐泡口水,可無論自己怎樣努力這牙關就是打不開,老鬼急了,在心裡大罵蓋盞:嘿!這貨吃東西的時候眼力勁倒是極好,怎麼這一到關鍵時候就又看不見了呢?想我老鬼一世花花公子命如今就要不明不白的葬送在這罐頭堆裡了。
一邊的小萬也急,汪着兩眶眼淚直勾勾的盯着蓋盞的後腦勺,只希望能將蓋盞的腦袋看出個洞來。可無論小萬如何撐大眼珠子,這大哥死活就不轉頭看自己一眼。這下完了,還沒見娘最後一眼,又要被弄死了,這身世怎麼就這般坎坷?一時之間小萬是萬念俱灰,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他孃的樣子,這下眼睛裡汪着的兩眶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樣,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如今這事實證明,這活人的信號大抵跟這些個鬼阿魂阿不在一個頻道,任老鬼和小萬在兩邊如何幹瞪眼,這蓋盞愣是呆呆的杵在原地毫無反應。老鬼和小萬急得想要跳腳,卻苦於渾身癱軟無力,無法動彈。
蓋盞蹲在這暗處的角落裡,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這進門的厲害傢伙身上,根本就沒注意自己身邊這兩隻小鬼的各種內心戲。蓋盞的神經繃得很緊,他汪着兩眶眼淚忍着胃裡的翻涌,聽着地上那越來越近的悉悉索索聲,心中不斷盤算該如何脫身。
那東西似乎對這間屋子甚是熟悉,蓋盞躲在後面聽的它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這些架子中間熟練的穿梭,然後慢慢的向着自己藏身的地方走來。蓋盞的心提了起來,看來這怪物是聞見自己身上的氣味了,專程奔着自己來的。
蓋盞在腦中急速思慮了一番,最後就在那悉悉索索聲近在咫尺之際,他忽然一縱躍起,趁着雙腳的彈跳之力,猛地一腳踹到自己身前那個擺滿罐頭的鐵架子上。
但那鐵架子的筋骨是實心的鋼骨,十足的分量自不必說,再加上這架子上四層塞得滿滿當當的鐵罐頭,這一排架子的分量只怕有個千巴百斤。愣是蓋盞如何大顯神威,卻哪裡踹的翻那鐵架,倒是震得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罐頭如落地的驚雷一樣,聲勢浩大的砸了一地。
蓋盞一聽便知自己這一腳沒踹出個好歹來,只做了個“雷聲大雨點小”的虛招式,心頭有些發虛,忙將手中的手電筒按亮,一道橙色的光束便打在一隻白骨森森的手上。
蓋盞臉色一沉大喝一聲:“妖孽還敢作祟!”,這句話到底還是有點效果,因爲那東西倒紮紮實實被架子上掉落的罐頭砸了個實,又被蓋盞這句話給嚇了一陣,現在正蹲在地上抱着頭。這東西雖在地上抱着頭是個弱勢羣體的樣子,但冷不防被蓋盞這麼看在眼裡,一時之間讓他心裡都堵了起來,百般不是滋味。
這不是滋味倒不是說這東西長得有多磕磣,卻是這東西身上穿的東西着實讓蓋盞感到了一絲惡寒。蓋盞想如果自己沒有看錯的話,那東西身上穿的以及它拖在地上悉悉索索的不是平常的衣料,而是人皮,從人身上扒下來的皮!
蓋盞細細打量着地上那個東西,是個人形卻看不清樣貌,全身上下都裹在一堆雜亂不堪的人皮衣裳裡。那東西身上的人皮顏色各異,長短也不一,有的發白、有的泛青發黑、有的還沾着許多顏色怪異的污跡,如果說這些顏色不同的人皮還沒有戳中蓋盞的內心,那麼那些塌拉在地上的人皮就真真讓蓋盞受到了刺激。
裹在那東西下襬的人皮,許是扒的過於粗糙,蓋盞就着那不甚明亮的手電筒,也清楚的看到那些拖地的人皮上還沾着些沒扒乾淨的鼻子和耳朵,那景象刺激到了蓋盞的視覺神經,他覺得自己就快壓制不住這腸胃裡奔騰的食物了。
那東西從人皮裡伸出來一雙白骨森森的手,要說這白骨森森蓋盞也覺得不算準確,因爲那白骨上還沾着些許搖搖晃晃的皮肉,隨着那東西的一舉一動還冗自在骨頭上抖動。再看那雙白骨下面緊緊抱着的腦袋,將一塊發白的人皮鼓的沒了形。
蓋盞望着那個地上那個讓他犯惡心添堵的東西,是真的發了懵,好傢伙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