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過一陣賴之後,蓋盞出了房門開始着手準備晚飯。蓋盞正自面無表情在廚房忙活,忽聽得從客廳裡傳出一陣極度清脆的“叮叮”聲,嚇得爺爺將屁股下的輪椅滑出一種小汽車的速度,他直衝廚房用手捂着胸口對着蓋盞大驚小怪道:“客廳桌上那物件開口啦!”
蓋盞放下手裡的幾個土豆,一邊在圍裙上擦着水,一邊小跑的衝出廚房順便對着身後的爺爺高聲喊道:“那叫電話,不叫物件,那也不叫‘開口’那叫‘電話響了’!”蓋盞跑到客廳一把將電話接起,朝着話筒問道:“喂!你好呀!聽的清嗎?是哪一位?”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聲音不甚肯定道:“請問這裡是那個‘三清事務所’麼?”蓋盞在這頭一聽笑道:“對對對,三清事務所就是這個號,請問有什麼能效勞的麼?”電話那端的男人道:“喔,是這樣的啊,我看你們在街上發的這個宣傳單上寫着,你們事務所既可以看風水定吉凶,還可以做法事……”
蓋盞握着電話的手有些微微發抖,他極力控制自己激動的嗓音,臉上笑開一朵花:“對對對!能做法事驅鬼安宅!電話那頭的人馬虎的“嗯”了一聲,隨即又道:“我看你們還做家政清潔是吧?”
蓋盞捏着電話尋思電話那頭的問話方向不對,但爲了“討生活”蓋盞諂媚道:“對,也做家政清潔。請問您是有什麼需要麼?”電話那頭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音調提高了幾分,“這裡是章公館,現在急需一批人手,你明個一早能到章公館上工麼?工錢是少不了你的!”
蓋盞心頭泄了幾分氣:敢情不是驅鬼安宅的活計,哎,罷了罷了,只要不再繼續讓他在家裡閒着翻烙餅,他就心滿意足了,管他幹什麼呢。於是蓋盞忙答道:“能能能!還請您說個地址,明早什麼時間?……好嘞!好好好!明早一定準時到!我姓蓋,就是蓋被子的蓋……是是是,這姓是怪了一點……那謝……”蓋盞抿着嘴將話筒從耳朵邊上拿下來,長嘆了口氣,捏着自己在電話機旁寫着地址的小紙條發了怔。
爺爺在一邊緊盯着蓋盞的一舉一動,乍一見他這幅神態只當是出了大事,伸長脖子問道:“是出了什麼事了麼?”蓋盞搖搖頭,強撐着笑起來:“爺爺,我接了一單活,明早七點我就出門!”
爲了確保自己不會遲到,蓋盞從自己的木盒裡將李初九送他的那隻手錶翻了出來,戴在手上,從昨晚開始他就一遍又一遍的囑咐老鬼和小鬼一定要在六點之前叫醒他,千萬不能讓他睡過了時間。
兩隻鬼被他嘮叨了個煩不甚煩,蓋盞對此還是不放心,又竄到小安房裡告誡小安明日要早早的叫自己起牀定不能誤了時間。左右詳細交代了一番之後,這才又渡回房躺上牀預備睡覺,可每每一閉上眼睛,整個腦子想的都是明天要去章公館上工的事。
翻來覆去睡不着,蓋盞自己也納了悶,按理說什麼大人物他沒見過,皇甫老爺那種富商他見過,汪連生、曹修鶴、顧軍長這些大軍閥他更是跟他們關係匪淺,怎得現在要去個什麼章公館,自己竟然緊張的睡不着了?
蓋盞越想越鬱悶,越是鬱悶就越是睡不着,在牀上翻了幾百個回合之後蓋盞終於迷迷糊糊睡着了一會,睡夢中蓋盞先是夢見自己遲到了,被一個長相類似張仕壽的管家狠狠數落了一番,隨後將蓋盞連同他的事務所一起除了名,要他往後都不準再來這塊地界混。
蓋盞氣的哭天搶地,卻不想這時身體裡的毒蛇對着蓋盞吐了獠牙,要蓋盞不要做出這樣一副膿包狀,要他站起身來將章公館內的一應人員全都殺乾淨。蓋盞聽了那毒蛇的話,抄起園子裡的一把鋤頭,就殺的滿院子血流成河,他高興極了,踩着地上一灘又一灘的血水,蹦跳的高興不已,踩着踩着,蓋盞蹲下身去,用手捧了些地上的血水,湊到嘴邊張嘴喝了一口,直覺入口甘甜鮮美無比……
“呼”蓋盞猛地睜大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在胸腔裡跳個不停,蓋盞喘着粗氣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擦了一把腦袋上的汗,長呼了一口氣,等心跳漸漸平復,他就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將一雙眼睛湊到手錶盤上看這手錶裡的那兩根月光針的指向,馬馬虎虎看出了個四點半。四點半就四點半吧,蓋盞是再也睡不着了,他坐起身來,預備穿衣服。
在屋內打瞌睡的老鬼和小鬼被蓋盞吵醒了,他們都睡眼惺忪的看着蓋盞問他要幹什麼去?蓋盞穿好衣服推開了房間門,輕聲道:“睡不着了,起來熬點粥。”
蓋盞起了牀洗漱一番之後,就到廚房折騰出一桌子早餐又預備了爺爺的中飯。小鬼興高采烈的陪着蓋盞在廚房忙碌,歡天喜地的吃着蓋盞遞來的東西。等天大亮的時候,蓋盞已經將早飯全都端上了桌,對着小安和爺爺隨意招呼了一聲,便挎着自己的小揹包出了門,奔着章公館的方向去了。
來這上海雖然有些時日了但對這裡的一些道路還是不甚熟悉,因爲出門的時間過早,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所以蓋盞一咬牙就攔了輛黃包車去了章公館。想來這章公館的主人是個頗爲有名的大人物,所以這拉黃包車的腳伕對於這章公館的路很是輕車熟路,沒多久就拉着蓋盞到了門口。
蓋盞雙手叉腰看着這眼前的章公館,也沒生出什麼大感慨來,估計是這些日子見這豪宅見得多了,絲毫沒察覺出什麼震驚來,無非就是另一座豪華的李府而已。蓋盞看了看手上的手錶,見七點差十幾分,索性站在門口也無聊,蓋盞便伸手按響了門鈴。
很快一個穿着馬褂的家丁就從大門邊上的一間小門崗走出來了,那穿馬褂的家丁長得一對極黑的眉毛,站在兩扇高高的大門裡邊,隔着大門的鐵柵欄露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蓋盞一眼煞有介事的問道:“幹嘛的?找誰?”
蓋盞堆了一臉笑:“那個昨天下午有個姓桂的先生給我打電話要我今天七點來公館幫忙清掃。請問……”話還沒說完,那開門的家丁就將一對漆黑的眉毛聳到頭皮裡去了,不厭煩的對着蓋盞揮了揮手,然後指着大門的右邊道:“右轉,有個小門,從哪裡去。那個傻子桂做事怎麼這麼不靠譜,什麼都不交待清楚,搞的什麼人都來大門口按鈴!老子是空閒的很麼?”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蓋盞望着那家丁的身影心頭甚是不大順意,他扯了扯身上的揹包朝右邊走去,一直走到這公館的最右邊看見了一個刷着紅色油漆的小柵欄門,鐵門大開,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在進出,蓋盞忙邁開腳步走了過去。
等到了門口一看,才知道原來那扇小柵欄門是章公館下人家丁走的地方。蓋盞拽着身上的包剛要擡腿,門邊一個打着哈欠懶洋洋的胖子就伸手攔着蓋盞問道:“幹嘛的?”蓋盞對着那胖子點了點頭道:“昨個有個姓桂的……”“是今天臨時來打雜的麼?”
蓋盞愣了愣對於自己今天的身份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對!”那胖子不耐煩的又打了個哈欠對着他揮了揮手,蓋盞忙跨進了門等着那胖子的下一句指示,那胖子隨意指着一個地方道:“到那屋去領身衣裳,然後將院子裡的雜草全除了,等除乾淨之後,就隨着他們一起到廚房打下手。”說完也不等蓋盞作何反應,就朝蓋盞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