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袁先生

回到船上之後,寧標對接下來的行動有些猶豫。他帶來的兩個班的自衛隊員在今天的意外事件中死亡一人,重傷四人,等於失去了一半的戰鬥力。那些剛剛從鹽灘島上補充的海盜或奴隸水手,還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可靠性和戰鬥力都與自衛隊員差一大截,如果再遇到戰鬥或來自本地的威脅,他擔心自己對這兩艘船的控制都會出問題。

加之這次來杭州唯一必須採購的就是茶葉,寧標最終決定不在這裡多做停留,直接啓程去下一站,北上太湖。

在太湖採購的東西有些麻煩,卻也是章澤天特別叮囑過的,說它麻煩是因爲這次採購的是活物——幾十只獅頭鵝和一大羣太湖白鴨。除了成年的鴨子和大鵝之外,還有一批受精的鴨蛋和鵝蛋,準備回去孵小鴨和小鵝。鴨子和鵝北方養殖的比較少,章澤天讓人從山東購買不到,只能到這邊來尋找了。

太湖邊養鴨養鵝的人家極多,寧標沒有花太大力氣,便買到了需要的鴨鵝,這些呱呱叫的扁毛畜牲佔據了一艘船的整個底艙,把那艘船弄得臭烘烘的。

後來在湖邊的一處集市,寧標又買到了一些銀魚乾,這是太湖特產,寧標知道自家三老爺對於這些特產比較重視,雖然銀魚乾的價格比較高,他還是將出售魚乾的商販手中的近百斤魚乾全部買了下來。

這天中午,他們一行在集市的一間酒樓吃飯,意外地發現這裡的一道燉羊肉極爲美味,一打聽才知道,這是當地特產的一種黑山羊,算是當地相當有名的特產了,寧標當即決定購買一些黑山羊帶回去。

可是打聽好久才知道,當地養殖這種黑山羊的很少,原因也很簡單,這種黑山羊生長的速度非常慢,兩年才能長到四五十斤,而且每年只能產一次羔,每胎基本都是一隻,一次產兩隻羔的都非常少見,花許多力氣養這種羊卻賺不到多少錢,人們當然不願意養了。

後來還是聽飯館的人講,在湖邊有一座袁氏莊園,裡面倒是養了一大羣黑山羊,另外還養了金華豬等以美味著稱的肉用動物。原來這袁氏的家主袁京是遠近聞名的美食家,兼之家資豪富,便種養了大量美味名產品種,對於養殖的成本卻不在乎。

不過提供消息的飯館夥計勸他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袁氏養殖的動物基本不賣,都是留自家吃的,最多隻是送給家主看重的朋友一些。

寧標當即前去拜訪這位袁莊主,並送上隨船攜帶的兩個餚記禮盒作爲禮品。

現在的餚記禮盒有乾果、蜜餞、肉脯和混合裝四類,寧標考慮到這位袁莊主對肉食的喜愛,擔心乾果的吸引力不足,送上的便是蜜餞禮盒和肉脯禮盒,果然得到了袁京的接見。

這位袁莊主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十八歲中進士,官曾經做到正四品的禮部侍郎,四十歲的時候因爲厭倦黨爭託病辭官回鄉,是江南著名士紳。

袁京家資本就豪富,回鄉之後,便在這太湖邊上修建了流雲莊,在莊子上植桑種稻,又多植果樹,從各地引種多種珍貴花木,養殖各種珍品牲畜,在其中自得其樂。

袁京詩書雙絕,回鄉之後與江南名士多有往來,莊子上每天賓客不斷,流雲莊也成爲遠近聞名的名園。

寧標不過是一介白身商人,與袁京的社會地位相差懸殊。他這次登門拜訪,本沒指望見到袁京,只想藉着餚記的名頭與袁家結個善緣,能夠見到管家商量求購一些黑山羊及金華豬做種畜就滿足了,得到袁京的接見實屬意外之喜。

袁京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肥胖老人,留着一部長髯,滿面紅光,待人極爲和氣,與寧標說起餚記的事情,言語間頗有風趣:“老夫平生以食盡天下珍饈美食爲己任,此前聽說濟南有個餚記,所產各種果品極爲精美,多爲外界所無,一直心嚮往之。有心派人北上求購,奈何山高路遠,運河沿岸又不平靖,終究未能成行。今天聽說有餚記掌櫃上門,還送來了餚記代表美食,能一慰老夫的口腹之慾,實在是不勝之喜。”說話間眼睛不斷瞟向放在旁邊的兩個精美的紅木提盒,正是寧標送來的禮盒,一副饞涎欲滴之態。

守標聞言起身遜謝道:“三福先生大名當世無雙,餚記能得先生一言褒獎,幸何如之。敝東久仰先生大名,一直以無緣拜見爲憾事。”袁就隱居之後自謂享盡天下口福、眼神、耳福,在莊上建三福堂,自號三福老人。

“哦?貴東主聽說過我”袁京問道,“我只聽說過餚記的美食,能夠把食物做到如此高雅程度的貴東主,想必也是一位雅人。”

寧標道:“敝東與先生一樣,喜愛各種美食,往往令人耳目一新。餚記各種食品,多是敝東一手所創,這包裝和經營也是敝東親自定下的。敝東的詩詞與書法亦受到衆多名士推崇,只是敝東身上沒有功名,只是一介白丁。”

袁京詫異道:“貴東主是一位文人?不知名諱如何稱呼?”

寧標道:“敝東主是我家三老爺,姓章,立早章,名叫章澤天,無字,今年只有十九歲。他自稱沒有讀書天賦,從去年便投身章家的生意,不再參加科舉。不過他爲章家書院延請名師,使書院成績在去年突飛猛進,一舉考中秀才四人,後來又有兩人中舉。餚記雖然是我家三老爺所創,他的主要精力卻不在此,所以纔會讓小人來管理即將開業的南通分號。”

“章澤天?我個名字老夫好像聽說過……嗯,不會是正與上海徐閣老幼女論婚的那位山東奇人吧?”袁京與徐光啓也有往來,竟然聽說過章澤天與徐英的婚事。

寧標道:“我家三老爺的確與徐閣老相交莫逆,只是是否論及婚事,就非我等下人所知了。”

袁京道:“如此看來你家東主確是一位奇人,徐閣老對他所作那一闕《卜算子》極爲推崇,老夫也不敢不服,果然厲害。”轉而問道,“你剛纔說什麼,餚記要在南通開分號了麼?”

寧標道:“是,目前我家的一位經驗豐富的老掌櫃正在主持南通分號的建設,估計會在中秋之前開業。我們餚記採用會員制銷售,本想請三福先生做第一批金牌會員,只是不知先生意下如何,沒敢直接將會員憑證送到府上。原想等我家三老爺到來之後再親自登門拜訪,沒想到小人倒是先得見尊顏。”

“呵呵,好,對於這種美食的會員,老夫向來不會拒絕,等餚記南通分號開業時,可不要忘了告知老夫一聲,老夫一定到場。”

隨後,袁京當着寧標之面打開餚記禮盒,請寧標對裡面的精美零食一一加以介紹,他品嚐之後讚不絕口。

寧標沒敢多留,稍坐一會便起身告辭。在得知寧標的來意之後,袁京當即送給他兩對成年黑山羊和兩對幼羊,金華豬也送了一窩十頭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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