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難得的小雪!爲什麼要這樣說?在遠古時期的雪域,沒有人爲的森林和綠化改造,也沒有人爲的空氣污染和高大建築物阻擋,風只要刮起來,就是狂風,就是旋風。雪只要是下起來,就是暴雪,就是狂雪。
眼前這場雪,已經下兩天多了,才積到幾指厚。氣溫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天空明朗,微風柔柔。雖然雪片大小和以前的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很薄,很輕,如絮,如羽。置身雪中,不是在沐雪,而是在享受。用飄飄灑灑來形容這罕見的香雪,再也合適不過了。
蒼鷹部落獵手就是這麼奇怪,放着夜間棲息在河谷下游的叉角羚等哺乳動物不取,卻偏要行幾十里路,去地勢險峻凸凹不平的山窪狩獵。也許是他們認爲,棲息在河谷裡的動物永遠是屬於他們的,就像是自己養的一樣,把它當做一筆財富存起來,不到非常時期絕不動用。但或者也許是,單調的生活方式使他們覺得鬱悶無聊,去陌生的地方狩獵,更刺激,更具有挑戰性。
獵手們兵分三路,已經斷掉了十幾只叉角羚的去路,將它們圍住了。他們吶喊着,手舞足蹈着,慢慢地將圍圈縮小。
受驚的叉角羚們驚慌不已。無路可走,不如暫且不走。它們擁擠成了一團,個個豎起耳朵,舉目觀望,監視着獵手們的行動,尋找着突破口。
叉角羚就是現在鹿的祖先,進化了幾百萬年,腦袋形狀和鹿幾乎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因爲犄角尖有分岔得名。毛色以棕紅色爲主調,有白色或者黑色的斑點。四條腿修長,蹄子從中間分開,上部有一趾,主要用以走險徑蹄子打滑時,趾可以卡在石頭或者枝蔓上,防止失足。後腿比前腿長,且壯實。奔跑速度極快。成年的叉角羚一個縱身就是五六米遠,在有提防的情況下,獵豹也望而興嘆。
叉角羚毛齊整,皮柔軟,韌性強,人們都喜歡用它來做衣裳。所以,把蒼鷹部落的人們稱作“披着叉角羚皮的人們”再也合適不過了。
這是一個比較開闊的川道,三面環山,其中兩面坡勢較緩,一面山勢險峻,道呈⊿形。
雖然被圍困的叉角羚擁擠成了一團,但是,它們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盲目恐懼或者亂作一團。它們尾部對着尾部,腦袋一律向外,有分工,有目的的監視着四面八方每一位獵手的一舉一動。
獵手們將包圍圈縮小到直徑大約七八十米的時候,叉角羚開始躁動起來。
“嗨,都先別動,羚羣受驚了。”雷吉特向大家警告。
獵手們在各自位置停下了。
蘭德霍對莫索夫說:“真是瞎指揮。圈子都這麼小了,卻不讓動了。”
莫索夫說:“捕獵事小,可別忘了頭的交代。”
“記着呢。頭還說,見機行事,該出手時絕不手軟。”蘭德霍不耐煩地說。
“你倆說什麼呢?我沒聽見。”幾步之外的戈洛塔問。
“握緊你的長矛吧。與你無關。”蘭德霍說。
羚羣恢復了安靜。有的已經開始食草。
雷吉特對瓦西里說:“據我觀察,羚羣有向咱們這邊逃跑的可能。咱們幾個隱蔽一下,讓戈洛塔和林柯他們圍過來,怎麼樣?”
瓦西里摸着下巴說:“我看可以。我們不用隱蔽,蹲下來別動就行了。”
雷吉特命令和他一組的幾位獵手蹲下後,對另外兩組喊道:“嗨,林柯和戈洛塔你們聽着,口子在我這邊,保持距離,開始行動。”
於是,獵手們舉起手裡的長矛、叉子、套子等,開始向羚羣圍過去。
叉角羚個個仰起腦袋,警覺地觀察着獵手們的行蹤,開始向雷吉特那邊移動。
狩獵圈越來越小。羚羣退至距離雷吉特組二十米的時候,加快了步伐。
這時,雷吉特大喊一聲“起”,埋伏的獵手們立即站起來,舉起長矛,嘴裡“嘔嘔”地高聲喊起來。
本以爲是退路的路被瞬間切斷,羚羣慌亂了,調頭亂跑。
獵手們迅速地縮小着圈子,已經與叉角羚近在咫尺了。
瓦西里的獵具是套子。套子,就是在一根木棍頂端,繫上一條繩子的兩頭,使它形成圈狀,與獵物近距離時,讓獵物鑽進去,套住脖子。瓦西里第一次出手,就套住了一隻成年的雄性叉角羚。
雄性叉角羚力氣很大,拼命蹦躂着晃着腦袋,將瓦西里拽倒了。
另一位獵手連忙過來,將雄性叉角羚摔倒。瓦西里爬起來,摁住叉角羚。
那位獵手一隻手握住叉角羚嘴巴,另一隻從腰間抽出尖刀,刺入了它的喉管。
被握住了嘴巴的雄性叉角羚哀鳴着,掙扎着,鮮血噴射出來,濺在了那位獵手的胸脯上和臉上。不時,就斷氣了。
兩個人丟下斷氣了的叉角羚,重新投入到狩獵隊伍中去了。
每一個小組都有收穫。戈洛塔那邊已經捕獲了兩隻,正在圍獵一隻體格健壯的雄性。
這隻雄性叉角羚非同一般。看毛色大約兩歲多的年齡,正值當年。它好像修煉過“刀槍不入”一樣,幾個人在它身上刺了幾下,都沒有放出血來。而且,具有超乎想象的避閃能力。四個人把它圍在中間,卻遲遲不能將其拿下。
叉角羚好像沒有逃掉的意思。在四個人中間,轉着圈子迂迴避閃,時而還低下腦袋,撞向人身。這不,一位獵手已經被它撞倒在地上了。抱着肚子,滾在了一邊。
與其說是叉角羚不屈不撓,倒不如說它是乘勝追擊。
叉角羚撞倒了一位獵手後,自信心倍增,青春盪漾起來。又將腦袋撞向了莫索夫。莫索夫迎擊的時候,用力過猛,刺空了,矛尖刺在了一塊石頭上,尖部斷裂了,自己還險些摔倒。
這正是這隻叉角羚逃跑的最佳時機。然而,它還是沒有離去。
別處的戰場也亂作一團。追擊的追擊,獵殺的獵殺,打掃戰場的打掃戰場,見大勢已去,已經各自爲政,不再協同了。
雷吉特一隻在追捕一隻受傷的叉角羚。那隻叉角羚的腿部流着血,一蹦一蹦的,卻很會躲閃和繞彎子,始終和雷吉特保持着不足十步的距離,雖然不能縮小,但總是給雷吉特留有希望。雷吉特已經追出了好遠,那段距離拉開了又縮小,縮小了又拉開,怎麼也接近不了它。
整個戰場只剩下了戈洛塔這邊的叉角羚了。其它沒有被捕到的已經桃之夭夭了。
這隻叉角羚也看到了這個情形,無心戀戰,向雷吉特追捕的方向跑去了。
戈洛塔、蘭德霍他們敗下陣來,怎肯忍受這奇恥大辱呢?窮追不捨。
別的獵手們眼看着這隻叉角羚從自己身邊逃走,也沒有人幫忙或者阻攔一下,大不了吶喊一聲,助助威風。
叉角羚被追趕在了狩獵區域之外。
雷吉特也最終告敗,迎面過來了。他見那隻叉角羚向自己跑來,後邊有戈洛塔他們追趕,立即揮舞長矛,攔截獵殺。
叉角羚毫不畏懼,挺着腦袋,直向雷吉特腹部撞去。
雷吉特鎮定自若,躲閃的同時,將矛尖刺向了叉角羚的肋部。不愧是燧石矛尖,較普通的木製矛尖鋒利百倍,堅硬百倍。感謝阿依達睿智!感謝阿依達發明!
叉角羚肋部出血了,恐懼起來,感覺到情況不妙,揚蹄就逃。雷吉特緊追不捨。
戈洛塔他們也追過來了。蘭德霍跑得最快,已經距離雷吉特只有幾步之遙了。
突然,蘭德霍耳畔響起了提可多的聲音“見機行事。該出手時絕不手軟。”
蘭德霍振作起來,將長矛當做標槍舉起,在距離雷吉特背部只有五六步時,瞄準了雷吉特後腦勺,一聲“看矛”,一個標準的投擲動作,用力將長矛擲了出去。
戈洛塔他們不由一驚,停下了腳步。
雷吉特畢竟是普通人,後腦勺沒有長眼睛,也不是三頭六臂,拿什麼看矛呢?看不見,也就無法阻擋或者躲閃。
就在蘭德霍擲出長矛之時,雷吉特正欲着地的一腳沉沉地踩空了,險些跌倒,崴痛了腳脖子。忽聽頭頂“嗖”地一聲,擡頭看時,蘭德霍的長矛已經掉在了叉角羚身後。
蘭德霍見沒有刺中雷吉特,心裡一驚,手捂住胸部,佯裝喘着粗氣,站住了。
叉角羚已經逃遠了。雷吉特也無力再追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疲憊不堪”的蘭德霍,瘸着過去撿起長矛,返回到蘭德霍面前,把長矛歸還,說:“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前邊有人,太危險了,千萬不可莽撞。”
蘭德霍點點頭說:“記住了。我實在是跑不動了,又不捨得讓那傢伙逃掉。首領可不要多心啊。呵呵。”
“哈哈,即使你扎中我,也無大礙。首領嘛,受神庇護,上蒼的恩澤。這是老首領之言,不無道理。”雷吉特自信且得意地說着,一瘸一拐地和蘭德霍、戈洛塔他們向戰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