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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
就是這串數字。
如果說之前他們對這串數字與嫌疑人的關聯的推測都只能算是捕風捉影的話,那麼這一次,從楚妍霏手中寫出的這串數字,無疑向沈然和陸城證明了它的重要性。
它與嫌疑人之間的確有關聯,而且正在起着什麼作用。
之前與這串數字有關的嫌疑人都是已經真實作案了的嫌疑人,而這次楚妍霏只是有犯罪的念頭,還未犯案,竟然也與這串數字有關。
那麼,這串數字與他們的真實關聯是什麼呢?
之前沈然猜想過,這串數字表面上是與這些嫌疑人有關,但背後,其實指向的是警局,或者是自己。
他沒有和陸城交流過自己的這番推論,然而,縱使陸城過去沒有這個想法,今天看到楚妍霏寫出這串數字肯定也會聯想到這一點了吧。
真的是和自己有關嗎?
還是和警局裡的什麼人有關嗎?
每一個認出這串數字的人好像都和沈然接觸過,也是沈然自己帶着這串數字來請陸城調查的。
在這個時候沈然與陸城短暫地對視了一眼。
沈然能夠從陸城的眼中看出一絲疑惑。
沈然想要和陸城說點什麼,可是楚妍霏的手卻仍在繼續顫巍巍地往下寫着。
她已經寫完了這組數字,還要再寫什麼呢?
兩人再次盯緊了她下筆的紙。
這一次她寫了一個像是8,又不是8的數字,再往下,她似乎要畫一個像是0的圓圈,只是那個圈不是寫在8的後面,而是就在數字8的同一位置,大大地畫上一個圈,將其包圍在了圓圈當中。
“8,0?”
就在他們這麼猜測的時候,楚妍霏又在這兩個數字上面繼續畫了一個圈,接着這個圈越畫越快,越畫越多,她下筆也越發狂亂,這些圈一個比一個扭曲,一個比一個凌亂,畫到最後,所有變形的圓圈覆蓋在一起,將原先寫在這個位置的字跡完全遮住了。
像是在畫圈,更像是在發狂,她握着筆桿的手越發使勁,終於在最後一刻將紙面戳破。
她的臉上也不像最初那般毫無表情,而是皺緊了眉頭,很是痛苦的樣子,又像是被人逼迫着做不情願的事情。
然而她一直是一人悶頭寫着什麼,周圍並未有人干預和逼迫她。
隨着手中動作幅度的加大,她口中喃喃的話語也加大了音量。
沈然湊近了傾聽。
這會兒沈然聽清了一些,她一直在重複一個字,但是沒有完整的詞彙和句子,沈然還未完全聽明白。
“扎,扎……”聽上去就是這樣無意義的重複。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手中的動作也越發不受控制,紙張都已寫破,仍沒有要停止的表現。
眼看她就要拿筆劃向自己的大腿,沈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肖醫生也趕緊指派身邊的護士上前將她的手臂捆縛起來,並且準備向她注射鎮靜劑。
眼見楚妍霏的狀態突然轉變,短時間內不可能恢復平靜,沈然和陸城與醫生打過招呼後便退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沈然的手中仍然捏着剛纔從楚妍霏手中拿走的那張畫滿塗鴉的紙。
沈然走到靠窗的位置,就那麼站着,拿起那張紙看了起來。
陸城也走到了他旁邊,低頭湊近了看。
沈然看着那串他們已經非常熟悉的號碼,後面接着另外兩個不明所以的數字。
一個8,和一個0。
他記得當時楚妍霏寫完前面那組數字,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纔再下筆寫出後面的字的。
也就是說,後面那兩個數字字的含義,可能與前面那組數字無關。
這點正好應和了沈然的猜想,前面那串數字應該就是指代那個羣號,不會有錯。
不過……沈然仔細地對比前後兩個部分的數字。
前面有一數字8,後面也寫了數字8,不過,怎麼看上有些不同呢?
不是一點不同,而是筆法的根本不同。
前面的數字8,能夠清晰地看出上下兩個圈是一筆畫出的,先寫出上半部分,再連着把下半部分寫出來,在書寫上屬於正常的筆畫順序。
可是反觀後面的那個8,筆畫看上去極不自然,不是先寫了上半部分再連着寫下半部分,而是……
先寫了左半邊?
沈然沒有看錯,楚妍霏在寫這個字的時候第一筆就是在左邊畫了一豎,然後纔在這一豎的右邊上下各畫了一個圓,兩個圓組合在一起,這才成了一個8字。
只是這兩個圓畫得極爲“抽象”,並不是標準的圓形。若不是因爲楚妍霏在前面寫了一串數字,沈然都未必能將這個數字認出來。
等等,如果不看前面的那串數字……
如果它不是一個數字呢?
是因爲先前已經認出了楚妍霏寫的一串數字,而且她的字跡總體很難辨認,所以才形成了一種慣性思維嗎?
就是先入爲主地認爲這是一個數字了?
“如果不是數字的話……”
陸城聽見了他口中喃喃的話,“如果不是數字”,陸城順着他的思路往下道:“漢字,或者英文……”
“B?”兩人異口同聲。
這是最接近字母8的英文字母了。如果數字8實則是大寫的英文子母B,那在8上面畫的那個圈……
可能也不是數字0吧?
僅僅一個大圓圈着實難以區別究竟是數字0,還是另一個英文字母O,然而無論是數字0,還是英文字母O,沈然和陸城都想不出楚妍霏想表達的是什麼。
這裡存在四種排列組合,一個數字和一個英文字母,英文字母和數字,以及兩個英文和兩個數字。
如果是兩個數字,則是80,如果是兩個英文,則是BO。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許光遠這段時間一直在自己的研究所待着,自從上一次找過沈然之後還未再找過他。
一是因爲沈然的委婉拒絕令他心情有些失落,二是他答應了沈然,要繼續幫他追查實驗室有人私自調取他個人信息的事情。
只有這件事有了進展,他纔好進一步再說動沈然,想必沈然也會發自內心地高興和感恩,到時候再想勸說他,難度就減少了許多吧。
許光遠這麼想着,一有時間就會繼續調查這件事。
沈然發生夢遊失憶,也就是他認爲自己失蹤的那件事是在去年四月份,距離現在差不多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而他的資料被人查看是在更早的時候,是在這件事發生的三個月以前。
因爲時間上接近,所以當時許光遠很快就聯想到這兩件事或許有些關聯。
現在,先查出是誰調取了沈然的資料纔是關鍵。
奇怪的是,那一次的資料調取,並未記錄調取者的信息以及用途。按照研究所的規定,每一次實驗信息的查閱和使用必然都要經過審批,並且備註使用者和使用目的等各項信息的,難道是有什麼未被記錄的操作嗎?
一年多之前許光遠還不是項目負責人,資料的調取和審批不歸他管,他也沒有權限。若不是他現在成爲了負責人,恰好又因爲沈然的原因特意去查看了那一整年的記錄,他根本不會發現這裡有一個漏洞。
記錄的保留時間有限,再過兩個月,這些記錄可能就徹底查不到了。
事不宜遲,他最好儘快查出來。
考慮了片刻,許光遠拿起電話給當時同在項目組的同事,一一詢問他們是否有申請單獨查閱過被試驗者的資料。
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幾乎所有同事都表示了同一個意思,那個時間他們的第一期實驗已經結束了,沒有特別的理由再去查閱資料。
仔細想想,他們說的沒錯,那個時候沈然剛好經歷過一輪實驗,也就是在那次實驗之後,留下了後遺症。
對了,關於他的後遺症,其實在實驗之前每個被試都有經過嚴格的測試和篩選,爲什麼沈然還會患上後遺症呢?
當時負責人的解釋是,他的體質特殊,通過他們的前期篩查是查不出問題的,這是他們的實驗漏洞,之前會再改進。
事情果真是這樣嗎?
當時許光遠作爲研究員之一,只負責項目的設計環節,對於前期數據篩查並不負責,也不清楚。
只有負責人是總體統籌整個項目的。按理說這些都經由他把關……
當時的負責人,也就是許光遠的直系領導,韋東旭。這個項目初步取得成果之後,韋東旭就升任了研究所副所長一職。現在仍是許光遠的上級。
這件事,真的要去問他麼?
許光遠坐在辦公桌前,摘下眼鏡,雙手合十撐着下頜,修長的手指遮擋了下半張臉,看不出他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當初許光遠能夠被選爲項目負責人,也是經過了韋東旭的同意的。
現在韋東旭又是他的上級,貿然去問上級這個問題是非常冒犯的,可能會引得韋東旭的不悅。說得嚴重一點,這是在懷疑領導的失職。
不過作爲資深研究員出身的韋東旭在外人的眼裡一直是個專注科研,不喜交際和場面的人,
性格直來直去,或許並不會計較這些。
比起韋東旭,許光遠的性格其實更加圓融。
不過既然韋東旭能夠步步高昇也絕不是簡單的角色。
真的,要去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