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憶兮亦低聲應道。
夜梓逸卻忽然笑了起來。“不過妤將軍也不會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是司空大人忽然相幫……”
夜梓逸未在說話,其實緣由,他也知道一二。
憶兮卻淡淡看着遠處,離京前最轟動的案子,便也是那巫蠱案了,事牽司空府,那司空夫人又如何不是可憐之人。
司空大人雖是中蠱犯下的錯,但錯了就是錯了,姑姑已經死了,回不來,而哥哥心中的傷疤也好不了。
只是事後哥哥離開了京城,現在回京,他們又該如何面對。
而在此時,福伯卻走了過來,對着憶兮行禮,面露難色。道:“小姐。”
“怎麼了?”憶兮微微蹙眉,福伯是家裡的老人,遇事也從未像現在這般神情過。
“將軍府外有名女子,自稱……自稱是公子的妻子……”
憶兮微微蹙眉,而夜梓逸入口的香茶卻盡數噴了出來,朗聲笑道:“本王怎麼不知穆廖娶了妻子,這都找上門了,得把別人欺負的多慘,憶兮,沒想到這女子性子比你還豪邁啊。”
憶兮白了他一眼,道:“可有問清楚?”
哥哥從未跟她提及過此事,而且妻子一說也太過……
夜梓逸也是一臉看好戲的摸樣。
福伯卻道:“老奴問了,只是那女子只說她叫花瑟,是公子的妻子,只是那女子打扮極爲怪異,老奴本以爲她是胡鬧,想將她驅離,卻不想她竟傷了府中的人。”
“哈哈,連將軍府都敢闖,這女子到有幾分意思。”夜梓逸笑意更甚。
“花瑟?”憶兮微微蹙眉,的確沒有聽哥哥說過啊!
福伯卻道:“要拿下這女子並不是難事,只是她的穿着不像是郢霧之人,老奴也怕她是公子在沙場結交之人,不敢輕易動手,小姐……”
“無事,先去看看再說。”憶兮說着,卻也起身,夜梓逸亦款步跟上。
憶兮挑眉,一臉嫌棄。“你跟來做什麼?”
“自然是看熱鬧去啊!要知道這將軍府可從來沒發生過這麼熱鬧的事,本王若錯過了,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憶兮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本事是跟誰學的,你那幾個皇兄也不像你啊!”
夜梓逸卻不以此爲意。“我還想問你呢,將軍府想來以沉穩居之,便是看妤將軍和穆廖就知道了,你這損人的本事又是跟誰學的。”
憶兮挑眉。“本事見漲啊?”
“彼此彼此。”夜梓逸亦不在意,笑道。
憶兮無奈搖搖頭,腳步並未停下,擡眸卻也道:“待會再跟你算賬,一會兒少搗亂,知道嗎?”
夜梓逸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像是這麼不懂事的人嗎?”
憶兮淡淡搖頭,極爲肯定道:“不是像,你本來就不懂事。”
夜梓逸不再說話,只是淺笑,三人剛到前殿,就看着將軍府的府兵團團將一個女子圍住。
那女子一身湖水藍的衣物,不似郢霧的服飾,到像是憶兮見過的少數名族服飾,很美,而她的青絲也不像郢霧女子般綰成髮髻,而是編成一條條細長的小辮,垂於身後。
花瑟亦看見了來人,手上的彎刀突然搭在肩頭,掃了一眼憶兮身後的人,道:“我要找的是穆廖,你給我找個女人來做什麼?”
福伯卻惱道:“放肆!將軍府也是你隨意撒野的地方嗎?”
憶兮輕輕擺手,福伯未在多言退了下去,而在憶兮靠近時,那些府兵亦後退了幾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憶兮卻也熬:“穆將軍並非想見便能見的,你說你叫花瑟,是穆將軍的妻子?”
這女子皮膚雖不若郢霧女子的白皙,可容顏還算不錯的,至少性子是她喜歡的,到有些她熟悉的豪邁氣息。
只是來這裡多年,連她都有些變了。
“他是我男人,我自然是她妻子。”花瑟理所當然的開口,隨即視線卻又落在憶兮身上,帶着幾分危險的氣息。“你又是誰?”
夜梓逸雙手環於胸前,看好戲的摸樣並未消減半分,打趣道:“看來她是把你當情敵了。”
憶兮狠狠白了他一眼,卻也上前道:“我是這府上之人,你能找到這裡來,應該是知道穆將軍身份的,即是穆將軍的朋友,將軍府自會好生招待,只是妻子二字,卻是不能亂說的。”
這女子的穿着打扮並不像是郢霧之人,可也不像匈奴,可她能找到這裡來,只怕與哥哥也是相識的。
可哥哥並未提及她,只怕這女子所說也與事實有些出入。
“你們這裡人真麻煩,我看上他了自然是他的妻子,你若不服大可與我比試一二。”
此言一出,衆人額間皆是黑線。
夜梓逸在憶兮耳邊低語笑道:“看來是來硬搶的,哈哈,也不知穆廖看到這情況會怎麼樣。”
憶兮娥眉輕蹙,雖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她認識哥哥應該是不會錯的,這般鬧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等哥哥回來問清情況吧!
“穆將軍馬上就會回來了,你若不介意,先坐下喝杯茶吧!”
“小姐。”福伯亦是開口,且不說這女子身份不明,單是帶武器傷了將軍府的人也不是小事。
憶兮卻已開口。“福伯,讓人奉茶吧!”
福伯一愣,卻也行禮道:“是。”
花瑟微微蹙眉。“我不喝茶,我餓了,還有,我的小萌也餓了。”
花瑟看着憶兮,這女子與她年紀差不多,看上去也不是太討厭,這幾日趕路,已無太多的體力,這些人又不是太友善,她自然要補充體力的。
憶兮微楞,這女子性情的確不錯,隨即卻也道:“小萌是誰?”
那女子亦不多言,道:“小萌,進來吧!”
而當衆人看到那悠哉悠哉進來的駱駝時亦是一愣,夜梓逸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來。“憶兮,這穆廖不僅招惹了人,還連帶駱駝一起招惹了。”
“你再多說一句,我把你喂駱駝。”憶兮白了他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能騎駱駝來此,憶兮亦更加確定她是自沙漠來的了。
“福伯,備些吃的來吧!”憶兮說着,卻也看着眼前的女子道:“不過這駱駝的草料可不是在這裡喂的,你若放心,便交給他們帶下去吧!”
花瑟看了憶兮一眼,卻也未再說話。
···
剛出了宮門,穆廖和妤澤冶走在前面,可身後的人卻也緊跟了過來。
“廖兒。”
二人腳步一駐,妤澤冶看了一眼身後的人,視線卻也落在穆廖身上。“不管有什麼話,還是說清楚吧!”
說完,妤澤冶便也上了馬,打馬朝前走去。
穆廖未動半分,神色卻依舊如舊。
穆玄明面色相比之前,到憔悴了不少,原本還有些圓潤的身子此刻也瘦下去不少,見着前面停下來的人影,卻還是緩步上前。
久久,那極低的聲音才傳來。“漠北一役,辛苦了……”
“爲將着,出征沙場是理所當然之事,何來辛苦?司空大人若無事,穆廖告退了。”
“廖兒!”
穆廖微頓。“司空大人還有何事?”
“廖兒,我知道你恨我,這麼多年來,我的確未盡到爲父者的責任,只是可不可以讓我祭奠一下你的母親,這麼多年來,我欠了她太多。”
穆玄明的聲音低壓,這並不是爲父者該對一個兒子說的話,可是現在,他卻說了。
穆廖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穆大人不必麻煩了,母親喜清淨,最不喜的,便是被人打擾,尤其是她不想見的人。”說着,便也要離開。
“廖兒!”穆玄明亦急急開口。“讓我見見她吧!”
穆廖垂在身側的手卻猛的收緊,忽然轉過身,黑色的眸亦翻着細紅的血絲,一字一句道:“司空大人現在想見她了?之前她最想見你的時候你在哪裡?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
“她懷了你的孩子,你不信她,懷疑她,爲了旁人責備她,甚至在她想見你最後一面的時候,你卻抱着其他的女人!”
穆廖的聲音有些激動,穆玄明面色更是蒼白。
穆廖深吸了一口氣,情緒也壓制了幾分,擡眸望天,久久,纔開口。
“或許你情非得已,或許這些事並非你自願,但發生過的事,都無法改變,她也不可能活過來,我永遠不會忘記她臨走時的無助和痛意。”
“可是可笑的是,她竟從來沒提過恨字,便是在痛的要死的時候,想的還是你,說的,便也只有四個字罷了。‘癡心錯付’呵,或許她當時就不該縱容自己,愛上你。”
“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相信她也已習慣,還請司空大人不要來打擾我們現在的生活。”
說完,便也舉步離開。
穆玄明站在遠處,憔悴的身子此刻卻顯得那般單薄,忽然跪到在地,雙肩顫抖,無聲的抽泣了起來。
穆廖緊攥的手從未鬆開過,左腳,右腳,每一步都顯得那麼沉重。
孃親,我雖知曉他當年並非自願,可若無一絲心思,又怎會給旁人可乘之機,我不會原諒他,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