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並不溫柔,較茂盛的桂花樹下,一襲黑衣男子靜立於原處。
嬌小的銀桂隨着寒風落下,似偏偏雪花,落在他的發間,肩頭,而他卻絲毫不在意。
淡淡清香襲來,擡起手,緩緩攤開那白皙的手掌,任由小小的桂花一朵一朵的落在他的掌心。
他微頓,薄涼的嘴角卻也不自覺的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似幾年前一般,她採摘臘梅,倒在他的懷裡,卻沒有一絲害怕,清澈的眸只是看着自己。
‘凜,我剛摘的,美嗎?’
他手指緩緩收緊,將那幾朵桂花緩緩扣在手中,其實那時,他很想說美,可是不是花,而是人。
突然,男子眸光一凜,眼中再無剛剛的柔情,聲音更似從地獄傳來一般。“出來。”
而一旁長廊上的溫多娜亦是一愣,到也並不害怕,理了理衣裙,拖着長長的衣襬,卻也緩步朝那人走去。
緩緩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赫連熙風並未理會,擡步,便也朝前方走去。
溫多娜亦是一愣,忙道:“皇上。”
赫連熙風神色無任何變化,卻還是止了步,道:“皇后還有事?”
溫多娜面色一僵,不過卻也立馬賠笑道:“這桂花開的極好,臣妾在古屹時也獨愛這桂花,皇上也喜歡嗎?”
她是沒話找話,自上次之事後,他便再未踏足她的宮殿,更是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即便她找赫連輕舞訴苦,但那個jian人卻也只會做表面功夫。
只讓自己學聰明點,要想留住男人,勢必要奉迎他。
她也是專門打聽到,他這幾日都會在這裡,爲的,估計也是這株桂花樹吧!帝厄皇宮沒有多少桂花樹,他天天來此,應該是喜愛的吧!
卻不想赫連熙風嘴角冷哼,半句話未說,卻也擡步離開了。
溫多娜藏在袖間的手亦是攥緊,骨節泛白,精緻的妝容此刻看上去有幾分猙獰。
平卉亦是嚇到,畢竟公主的性子不是太好,若是她在皇上這裡吃了虧,回去吃苦頭的,也只會是他們。
她眼眸微轉,卻也躬身上前,道:“公主,聽聞皇上每日都會讓御膳房的人做上一盤桂花糕,可是每次又不會吃。”
“桂花糕?”溫多娜亦是蹙眉。
平卉卻也道:“是的,怕是皇上愛這一口吧!御膳房做的,只怕不合皇上口味。”
溫多娜嘴角忽勾起一笑,擡眸看着滿樹的桂花,道:“溫多娜,本宮不管你想什麼辦法,帶上這些桂花,命昱城裡最好的糕點師做上一份桂花糕,記住,黃昏之前,本宮必要見到這桂花糕。”
平卉亦是一愣,卻也忙領命。“奴婢遵命。”
殿內,赫連熙風看着斬月這兩日傳回來的信箋,眼底亦緩緩收緊,她還是,決定幫他們了。
而裡面除了關於她的事以外,再有便是郢霧皇病重的消息,太子被禁,此時的郢霧,便也是夜梓珏。
而偏在這時,一人卻也恭敬走了進來。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赫連熙風幾乎想也不想,便也開口。“不見。”
那內侍亦是一愣,神色亦有些不好,皇上對皇后的態度,即便是他們也能瞧出一二來,不僅皇上從未在皇后的寢宮夜宿過,連新婚當夜,皇上都不在宮中。
宮中皆傳,皇上爲的是敵國一女子,可是眼下,即便是面子功夫,皇上也不該如此的,畢竟古屹是他們現在最大的支柱,他們已做夠了亡國奴,不想再做了。
所以這內侍也是冒着不要命的膽子,小聲道:“皇上,皇后娘娘見皇上近日食慾不佳,特地做了桂花糕,皇上要不要先見見娘娘。”
果然,此話一出,那太監便感覺萬股寒冰利劍齊齊射來,他亦渾身顫抖,正當他快招架不住的時候,皇后卻進了來。
“皇上心胸寬廣,且不要爲了一個小太監惹的龍顏不悅。”說着,亦厲聲對身後的小太監道:“還不快滾。”
“奴才告退,奴才告退。”那小太監亦是一愣,隨即亦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
赫連熙風眸中的寒意卻未消減半分,冰冷的眸看着眼前的人,她似精心打扮了一番,若是旁人,可能還有幾分驚豔,可她卻忘了,眼前的人,是赫連熙風。
赫連熙風合上桌案上的信箋,聲音依舊。“皇后,朕記得自己說過,這裡,不是皇后隨意可來的地方。”
溫多娜到不以此爲意,將那精緻的餐盤放下,輕撩衣袂,跪坐在赫連熙風旁,素手輕擡,卻也將那餐盤上的蓋子揭開,柔聲道:“臣妾聽聞皇上近來食慾不佳,臣妾便親自做了這桂花糕,皇上嚐嚐?”
赫連熙風眼底勾起一抹冷笑,看着盤中那精緻的桂花糕,從做工到定型,每一個細節都看的出精心製作。
除了有幾十年手藝的人,怕是做不出來這東西吧!
“皇后又是從何處得知,朕會吃桂花糕的?”
溫多娜亦是一愣,不曾想他會這麼問,卻也故作鎮定道:“今日看皇上靜立桂花樹下,該是喜歡桂花的,臣妾在古屹時,亦獨愛那桂花,無聊的時候也會自己做做桂花糕,看那院中桂花開的極好,便採摘了些,做了這桂花糕,並不是從何處得知。”
“既然如此,那朕也不介意告訴皇后,朕雖會命人制作桂花糕,但卻從未吃過。”
溫多娜一愣,卻也尷尬笑道:“此糕是臣妾親自做的,皇上自未吃過,那便嚐嚐看,或許會喜歡也不一定。”
赫連熙風卻是冷哼,看了一眼那精緻的糕點。“既然從始至終都不喜歡,即便再嘗試,也不過是更厭惡罷了,皇后又何必如此呢?”
溫多娜臉亦是一陣青一陣白,她不傻,知道他不止在說着糕點,更是意指她。
“皇后若無事,先下去吧!朕並不像皇后,有太多太閒的時間。”
溫多娜亦是一惱,猛然起身,怒瞪赫連熙風,卻也大步朝外走去。
赫連熙風看着那糕點,卻也道:“來人。”
不過片刻,便有一小太監進來。“皇上。”
“拿下去,喂狗。”
···
武殷他們的速度的很快,狼筅不過幾天也做好了,而虎蹲炮卻也只花了十來天的時間。
不得不說,夜梓珏是極其聰明的人,上次只是簡單的跟他提了陣法一事,卻不想如今將士們卻也操練的極爲熟練了。
至於虎蹲炮的威力,她本想親自去看試跑的,夜梓珏到未拒絕,可偏偏夜梓逸卻是如何都不讓她去的。
她雖知曉他是擔憂她的身子,可是不管自己說的多麼詳細,武殷他們也是第一次見,此事絕不能有半分疏漏。
所以瞞着夜梓逸,憶兮卻也瞧瞧去往試炮的地點。
她現在的身子,單獨騎馬怕是不行,只是能馬車,而剛到試炮的地點時,卻也是‘砰’的一聲,震驚天地。
馬嘶長鳴,顯然也是被驚嚇到了,還好馬伕反應及時,緊緊勒了馬繮。
憶兮到不覺得奇怪,緩步下了馬車,朝裡間走去。
這本也是秘密實驗的,所以並無多少人在這裡。
“轟聲如雷,但殺傷力及覆蓋範圍的確比火藥好太多。”還未靠近,憶兮便聽到熟悉的聲音。
“子小口大,散出有些無力,若能改進,應該威力更大些纔是。”是夜梓逸。
憶兮淺笑,以前只覺這傢伙是不羈公子哥,卻不想見識到不低。
“武殷,你再加三十兩左右的大石子試試。”憶兮淡淡開口。
衆人聞言,亦是吃驚轉身,夜梓逸看到她,連瞬間就黑了,可還是疾步走了過來。“不是說不讓你來嗎?你不知道你……”
“可我不來,你們也解決不了問題,既然來了,就讓我試試吧!”憶兮打斷他的話,看了一眼武殷,卻也道:“武殷,你再按剛剛的來,用火藥七八兩左右,在五錢重的鉛彈,之後再在炮口放三十兩左右的大石子,一定要放在炮口。”
武殷有些爲難,看了一眼夜梓逸,直到他未說話,卻也命人下去準備。
夜梓逸緩步上前。“憶兮,只此一次,待會試炮完,你就必須得回去,知道嗎?”
她就不能安分一下嗎?
憶兮到未拒絕,只是淺笑道:“好。”
裝彈並不需要太久,夜梓逸將憶兮帶到安全地帶,將她護在身後,只聽身後一聲巨響,竟比剛剛的聲音大了好多。
武殷也被震的一驚,可看到前面已經碎裂的小山角,被煙燻的有些黑的臉卻瞬間笑了起來。“王爺,小姐,我們成功了、”
夜梓逸也放眼看去,的確,相比剛剛的威力,現在的確增加了不少,連距離也遠了。
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夜梓逸眼底亦浮現過一絲複雜,她竟連這東西的用法都知道的這麼準確,這並不像是巧合。
而憶兮顯然未察覺到他的神色,只是對武殷淡淡道:“這東西做起來應該有些麻煩,你可儘量多製作些,用法具體的你可記下,巨聲傷耳,發she時可令將士掩住耳朵。”
武殷至始至終都是笑着的,這樣大威力的武器,只怕他做夢也未想到過。“末將領命。”
憶兮也不多言,只對夜梓逸道:“我先回去了。”
夜梓逸亦是一愣,道:“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