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從早八點一直進行到下午一點整整五小時,在手術室燈光熄滅那刻,守候的四人同時秉住了呼吸,八隻眼睛直直的盯着走出手術室,全身已被汗水打溼的醫生,異口同聲:“大夫,手術怎麼樣?”
醫生不緊不慢的摘下口罩,取下帽子與手套,捋了捋散落下來已經溼透的頭髮,接過護士遞來的紙巾把額頭的汗水與鏡片上的霧氣擦乾,重新戴好眼鏡,看着焦急的一家人,還未開口,笑容已躍然臉上,點頭,“手術很成功,以後復發的可能性在20%以下,不過患者需要靜養及漫長的康復訓練。”大夫看着焦急的眼淚在眼眶打轉的妍美,拍拍她的肩膀,“小姑娘人漂亮,還很旺夫哦,好好過小日子吧。”
“謝謝大夫。”說出四字,激動的妍美就再也說不出話來,投入騰霄懷裡哭了起來。
“太謝謝大夫了。”騰遠父母重複多遍感謝的話。
緊接着還在昏迷中的騰遠被推出了手術室,就見他緊閉着雙眼,嘴脣微動,彷彿唸唸有詞,走近他仔細聆聽,原來是他在呼喚愛人:“妍美~~~妍美~~~我愛你~~~我愛我~~~”
妍美雙手握住騰遠的手,隨着病牀慢行,輕聲在他耳邊說:“騰遠,我在呢,我也愛你,大夫說你的手術很成功。”
不過騰遠聽不到,他的呼喚只是潛意識的喊着最愛人的名字。
當天下午經受不住手術室外煎熬的葉媽媽來看女婿了,此時的騰遠已經甦醒,輸着葡萄糖與營養液,因術後未排氣不能進食。妍美則坐在他的病牀前,看着他笑得別提多燦爛,還不時用手在他臉上畫着圖畫,見兩人甜蜜的樣子,已經得知手術結果的葉媽媽,悄悄走到兩人面前,輕“咳”了一聲。
妍美回頭“媽,您來了,騰遠手術特別成功。”
病牀上的騰遠也虛弱的喊了一聲“媽!”雙手撐牀做了一個起身的動作,葉媽媽趕忙一按他的肩膀,“孩子,快別動,現在要好好靜養。”把手提袋交給妍美,裡面是葉媽媽一早去早市,給騰遠買烏雞燉的補湯,還熱着,妍美開蓋聞着飄香的烏雞湯,調皮的喝了一口,讚不絕口的看着騰遠饞他“騰遠,好好喝哦,怎麼樣要不要喝。”
葉媽媽甩手給了妍美一掌“病房呢,別調皮。”看着騰遠“現在你剛手術,不能吃東西,不過喝湯沒問題,怎麼樣,你現在要不要喝。”
騰遠感動的眨了下眼睛,妍美把湯濾淨倒入一個水杯,插上一根吸管,放進了騰遠嘴裡,他就躺着吸了半杯雞湯,喝完,不忘笑着跟葉媽媽與妍美表示感謝。
這時出去買飯的張家三口回來了,看到葉媽媽來了,張媽媽眼神劃過一絲驚詫,雖不到半秒,妍美卻看個滿眼,隨後張媽媽看着葉媽媽客氣的說:“妹妹來了,謝謝你來看騰遠,我們買了幾個菜,一起吧。”
“好,謝謝。”雖已是生米成熟飯的親家,葉媽媽卻很客套。
這頓飯雖是按照四人買的量,但因爲高興,張媽媽就多買了幾個菜,結果正好夠五個人用餐,期間兩家人說話很客套,客套得讓進病房查崗的醫生護士感覺不出他們是親家關係。
用完午餐,葉媽媽囑咐騰遠好好靜養身體就告辭回家了,並跟送她出住院樓的妍美叮囑:“現在你是張家的人了,但是記得,兒媳婦永遠在婆家人眼裡是外人,說話行事要三思,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對騰遠也要盡心照顧。”葉媽媽本想還說些什麼,卻就此打住,回了家。
照顧騰遠妍美自然不在話下,加之有了上回照顧他的經驗,擦身,按摩,大小解,喂藥,喂水,餵飯,盡心的真是令張家人感動到不行,甚至都被護士誇獎“小葉這護理都趕上專業水準了。”
當然騰遠不會全部都要妍美來照顧,就算妍美想,騰遠還心疼自己媳婦呢,晚上照顧他的爲張家請的護工,不貴,2000/月,包吃住,做得好還會有額外的獎勵。
一個月時間過去了,騰遠也能起身時不時坐一會兒,並慢慢的在醫生指導下坐着輪椅在走廊裡來回活動活動。
康復治療也隨繼展開。項目爲站立與行走,就是大家熟知的雙手握着雙槓行走練習,騰遠的右腿經過一次兒麻病變兩次脊髓炎病變已經徹底失去運動功能,左腿經過手術雖然沒有喪失功能,卻也不如從前,頭開始雙手握緊雙槓,靠外力站立,外力一沒,人就癱倒在了地上,騰遠很害怕,雖左腿有知覺卻一丁點力氣都使不上,他怕不會以後不能走路了吧,把頭扭向一旁督導的康復師,“大夫我左腿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啊。”
“別擔心,是你臥牀不運動造成的,你的病歷上記得清楚,左腿功能尚存,只是需要康復訓練而已,別有什麼心理包袱,沒事,你看對面那個男孩。”醫生一指與騰遠對臉,一個樣貌清秀的男孩,看樣子很小,雖已是滿頭大汗,還在一副信心滿滿的神情,努力託着雙腿靠手的力量艱難的練習走路,“他快二十了,半年前出的車禍,脊髓受損的很嚴重,不過未斷,經過手術及康復治療,人家已經能走路了,當然回覆到從前是沒可能了,你的脊髓情況比他好很多,所以,只要你努力,不出幾天你會比他恢復的好,將來拄雙柺和漂亮媳婦逛街不成問題,相信我。”
“唉,謝謝大夫,媳婦快搭把手,老公我要練習,然後陪我漂亮媳婦逛街去。”
騰遠心花怒放啊,調皮勁兒上來了。妍美雙手插進他的雙腋,不忘擰了他腋窩一下,騰遠老實了,乖乖先從站立開始練習。
緊接着耗時兩月伴着苦與淚,血與汗的康復治療開始了,騰遠很努力、很刻苦,真可說把當初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醫生要他一天練習兩小時即可,他非要加練半小時;醫生讓他站十分鐘,他則站了十五分鐘;醫生讓他拄着雙柺走兩步,他偏偏走了十幾步,來到妻子面前調皮的探頭吻下妍美的臉,羞着妍美當着一衆病患與家屬的面,紅着臉奪門而出。
騰遠與妍美這對患難見真情的小夫妻也在醫院引起轟動,甚至還驚動了媒體朋友,來了幾撥人要採訪妍美,要把她塑造成當代《中國好妻子》的典範,不過妍美全部謝絕了,她的話語很樸實——“騰遠是我的丈夫,我作爲妻子照顧丈夫是天經地義的,如果這個也能成爲典型,也太小瞧中國人的優良傳統了。”
康復進展確如醫生所言,進展的比預期還要好,只一個多月,騰遠就感覺左腿的力氣回覆到從前了,輪椅也坐膩了,又趕上過年,竟拄上雙柺去住院部的小超市,給妍美買了好多她愛吃的零食:薯片、巧克力、葡萄乾、果凍、奧利奧、趣多多,拎着滿滿一袋零食回了病房,坐穩在牀上,雙柺立好在牀頭,雙腿搬上牀,把零食用雙腿圍在中間,等待出門迎接做了年夜飯來醫院過春節的張家人與葉媽媽。
兩家人在病房看着春節晚會,度過了有生之年倍加難忘的一個春節,也是對騰遠來說新生的開始。
節後出了正月十五因騰遠恢復良好就提前出院回了家——騰遠與妍美,他們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