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葉妍美起得晚了些。
昨晚在張騰遠家,與他的一衆好友爲他慶生,直到凌晨一點纔在小陳的護送下打車回家,至於車費,小陳卻死活不讓她出,兩人爭論半天她還是敗下陣去,小陳付了車費特意囑咐,“到家一定記得給張老師打個平安電話,要不他不放心。”
結果疲憊不堪致使腦子不靈光的葉妍美,到家倒頭合衣便睡,直到凌晨兩點,被一陣又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看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張騰遠”三個字,頓時清醒了一些,吐下舌頭,大致能猜到他的來電意圖。
“喂,張老師,對不起啊,我太困了,到家就睡了,我沒事,謝謝。”葉妍美語氣愧疚的說完,還特應景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好,快休息吧,晚安!”
張騰遠按斷,整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迴歸正位,隨手把手機往副駕駛座位一扔,雙手開始用力揉搓又因久坐而變得痠痛無力的雙腿與腰椎,一甩剛剛的心急如焚,如坐鍼氈,靜心,掉頭,駛離葉妍美家,往自家方向開去。此時雪大得已要啓動雨刷才能看清路況,行車要倍加小心,來時因爲車速過快等紅燈剎車,就打滑了兩次,還好路上機動車不多,否則可能要造成追尾事故。市環衛部門也隨着雪的增大,爲了保障明天各條道路正常有秩通行,臨時加派人手與灑水車,在路面傾灑融雪劑與大粒海鹽,奈何,雪太大,人太少,剛剛還沒融化的積雪又厚厚覆蓋了一厚新雪,看着環衛工人熱火朝天的奮戰在馬路一線,張騰遠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卻被莫名的一陣暖意輕輕撞擊了一下,不知是被奮戰中的環衛工人感動,還是其它不得而知的原因。
他開車到家時,已近凌晨五點,想着已回家休息的表弟小陳,應早已進入夢香不忍打擾,索性就雙手用力按摩久坐又麻木不已的雙腿,直到下了近一夜的大雪停了,天邊都慢慢露出赤色霞光,雙腿才微感一些動力萌生,拄了雙柺,腳踏在厚厚積雪上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慢慢走回家中補覺。
今年這個元旦可能是葉妍美近五年來和媽媽,過得最開心的三天了,媽媽臉上已久違不見蹤影的笑容也掛了整整三天。一號她帶媽媽去吃了媽媽平生最愛的江浙名吃——南翔小籠,也是媽媽記憶中與爸爸戀愛時最美好的青春往事。二號她帶媽媽去高級定製,量身打造了一件修身唐裝,作爲新年的禮物送給媽媽,想當年媽媽可是校花、廠花外加片區一枝花,也是因爲媽媽的漂亮與溫婉,爸爸衝破了家庭的重重阻力,勇敢的與媽媽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並在一年後承蒙老天眷顧迎來了漂亮可愛的葉妍美。儘管飽經滄桑,卻依舊風韻猶存的媽媽與葉妍美,母女倆所到之處不知讓多少女人羨慕忌妒恨。三號她帶媽媽去逛了商場,看了一場電影,觀影前還給媽媽買了一大桶苞米花。來到泳裝專櫃,葉妍美不聽售貨員的什麼:“身材這麼好,這麼漂亮,還不買比基尼趁着年輕多露露。”執意買了一件富貴藍,裙型下襬的保守型泳衣。
整三天,兩人沒有聯繫,原本張騰遠說三號可能有半天時間可以給葉妍美輔導,他的電話卻始終沒來。
上班日子,葉妍美從地鐵通道拐進大廈電梯間,一眼,就看到了不多在這個時段出現的索科長,她身後不遠則是她的情夫——廣告部唐主任,一前一後的兩人,表情曖昧的讓人看了,別說當天的早點,可能頭三天過節吃的美味都要一起吐出來,葉妍美看索科長沒留意到自己,瞥了眼蕭條無人踏入的樓梯口,快速轉移心想着就當鍛鍊身體了,小跑十幾層樓梯去的辦公室。
因溫泉酒店在市郊,距單位有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所以全系統吃過午飯,就上了早已候在大廈樓前的一輛大巴,領導則是開着自己的專車前往,一路上,年輕的女同事們嘰嘰喳喳的吵個沒完,只有葉妍美最安靜,心裡還在回味剛剛索科長通知她上車的情景。
辦公室外一陣紛亂,門開了一條窄縫,索科長不情願的衝裡喊了聲,“葉妍美,收拾東西出發了。”說完,沒等她回話是否知曉,就快速關門跟着衆人上了電梯,直到電梯門就要關上那一秒,葉妍美才伸手攔停趕到,站在索科長身旁,明明沒看她,卻感到背後一陣又一陣寒光注目禮。
也因索科長壞了自己的心情,根本無心欣賞溫泉酒店的內外裝潢,遠近風景,領了房間鑰匙,跟着大溜吃了豐盛的晚餐,跟着衆人去了更衣室,又跟着大家走進室內外分佈的大小几十個溫泉池子,才變成獨行俠專撿別人泡過的,進去體驗泡湯的快樂。
她一個人從室內開始,泡了十幾個後,來到室外,就見用來烘托氣氛的大小假山上居然還有前幾天未化的積雪,再看看一個個冒着熱氣的大小湯池,感覺心情一下大好,心中感嘆,原來冬天在室外泡溫泉真是一件極美妙不過的事,要不日本溫泉之旅那麼受歡迎呢,正想着,不遠處傳來一陣嬉笑怒罵聲,她慢慢走近,用一個小假山做掩體,遠遠看到索科長再和幾個別部門同事,泡在溫泉池中眉飛色舞的正在議論着自己。
“我們部門那個臨時工葉妍美,真是人如其名,那個顏長得美的啊,身材還好,還特別會來事,心眼別提多多了,我就奇怪了,當初這麼個小妖精張主任怎麼就給招進來了,還居然讓她在科辦盯着,這不有病嗎?”索科長十分不屑的說。
“是啊,是啊,我就見過好幾回,看到她和一、二、三、四把,別提多熱情的打招呼,呸,太把自己當顆蔥了,一個臨時工,真會攀高枝兒。”幾個人隨聲應和。
“前兩天聽人說,還真攀上了一個高枝兒,不過高是高,就是樹幹不直,是個拄雙柺的,據說人家特能掙,咱們單位那個宣傳片,就他給配的解說詞,不過,好像又不是真的,我就說嘛,人家能看上她那個小妖精,呸!”索科長繼續憤憤的說。
葉妍美對索科長的爲人,說過兩句話,共事幾分鐘,就心知肚明瞭,沒想到她在背後居然這樣污衊貶低自己,眼淚也霎時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忍不住,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剛想與她理論幾句是非曲直,一個倍加嚴厲的聲音,在遠處響起:“吵什麼呢?”
葉妍美與那幾個八婆頓時一怔,這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說你們呢,吵什麼,大家出來舒緩壓力不是很好,幹嘛背後論人事非?”
“是誰啊?”幾個八婆湊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聲問。
“好像是……張副總編輯的聲音。”一個八婆突然靈魂歸位。“嗯,沒錯,是張副總編輯的聲音。”索科長擡手一擦額頭已經滲出的薄汗,換作一副知錯的表情與聲音,大聲衝着那個聲音大概的方位,起身,說:“張總,我們剛纔喝了點酒,說了些酒話,打擾您了,對不起啊。”
她說完,馬上坐回池子與幾個八婆像縮頭烏龜一樣,等了好幾秒,也沒再聽到張總的回覆。
與此同時,葉妍美的心情已平復,剛要轉身離開這個事非之地,身後卻被人輕拍了一下,轉頭,見張騰遠的助理小陳半蹲着再朝自己做禁聲的手勢,轉身讓她隨去,她便學着小陳的樣子,半蹲着,躲過一干八婆的視線,往湯池深處走去,發現裡面較外面,更是別有洞天,居然還分佈着,比剛剛看到的還要壯美許多的大小湯池與假山微景,這時,就見,前方石凳上坐了一個人,一身雪白的浴袍在月光與燈光的照耀下,發着淡藍色的柔光,走近一看,原來是——張騰遠,就見他,一手捏緊浴袍下襬遮住雙腿,一手牢牢按在石凳上保持平衡,見到葉妍美走近微微一笑,重新被小陳背好,兩人隨即跟她道別,就要往更深處走去,她不解,小跑幾步追上他倆,說:“要不一起啊!”
還沒等面露難色的張騰遠說話,小陳先開口了:“葉姐姐,你自己玩吧,還是不要一起了。”
葉妍美看看已轉頭刻意看向別處的張騰遠,又看看明顯有話不願多說的小陳,明白了箇中原由,揮手與他們告別,自己選了一個玫瑰池,泡了起來。
再表下那幾個八婆,此時還未從剛剛的驚魂一刻中復甦,尤其是禍首索科長更是無心再泡什麼各類湯池,顧不得穿上浴袍與拖鞋,就快步離開,回了客房,拿出手機翻出張副總編輯的電話想好嚴謹完美的措詞就撥了過去,結果,說了半天,人家根本不知她所云爲何,她以爲人家還未消氣,就問了句,“張總您的房間幾號,我去和您面談行嗎?”
“我根本沒去!!!在家呢,談什麼談!!!”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