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雪了。
山林一片雪白，銀裝素裹，陽光照耀在雪地上，空氣沁人心脾。
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很是好聽。
大家都興奮地等在洞口，見到君意出來，很多人圍上來問君意得到了什麼彩頭。
基本每個進山洞的人都找到了彩頭，雖然有幾個膽小的女修和幾個膽小的男修都嚇哭了，但大家都很開心，他們並不知道試膽大會的真正面目，不知道自己成了一隻比翼鳥的食物。
君意打算不告訴他們。
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
跟師兄弟交談幾句，知道逍遙派的弟子除了明真都沒有出事，君意遠遠地向照顧明真的冰薇點點頭，稍稍遠離人羣，在一邊樹林邊抱着小狐狸踩雪玩。
她小時候就喜歡踩雪，乾乾淨淨的，咯吱咯吱，留下一個腳印。鞋底乾淨的話，腳印也特別的乾淨。
有幾個師兄弟過來一起玩，跟她說話：“君意師姐，你怎麼不跟我們一起呢？我們被寒山寺的欺負了。”“要是師姐在就好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她走到哪裡就都很受歡迎，但君意還是喜歡一個人，一個人孤單地和小狐狸在一起，可能是習慣了寂寞吧。安靜讓她覺得安全。
不一會人齊了。
大家聚集在洞口。
菩提站在高處朗聲道：“阿彌陀佛……各位靜靜！貧僧說幾句話！”他真的只說幾句，“參加過試膽大會的就是我們寒山寺的弟子！你們這些長頭髮的和我們這些光頭的都是朋友！好哥們！好姐們！以後，我們不會叫你們女菩薩，男菩薩，你們也不用叫我們僧人，大家都是同學，直接叫名字！”
“好~~~~”底下傳來一片歡呼聲。
這是正式被承認的意思。來的第一天的習修拜師儀式是官方的，這是民間的，相對來說，還是民間的更有意義。逍遙派的弟子跟寒山寺弟子一起進洞歷練上十天，都有了感情，此刻陽光正好撒到高處雪上，折射出萬丈光芒，此情此景，很多人激動擁抱。
冰薇對菩提說的很不感冒，對明真小聲氣道：“什麼哥們，有哥們打成你這樣的麼？！”
明真溫柔地笑道：“不打不相識，打出來的感情才更深厚，冰薇師妹不要記仇，學會原諒纔會過得快樂。來，我們也抱一個！”
“去死！”冰薇嗔道，明媚的陽光下，臉上一抹可疑的紅色。
君意遠遠的看到這一切，眉頭輕皺，一下下摸着懷中的小狐狸不知在想什麼，帶着罌粟，踩着雪，一個人走回住處。
她喜歡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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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給交換生準備了房間。
條件比較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房間。大家住在一起，一個大的院落裡。
君意推門進自己房間的時候，發現裡面有人了。
“對不起，走錯了。”她退出左右看了看掛在門口的小木牌子，是寫着自己的名字，便又推門走進去。
“對不起，你好像走錯了。”她道。
“我沒有走錯。”商無歌道。
商無歌在品茶，上好的靈茶，他擡手給君意倒了杯，“不請自來，請你喝茶。”
小狐狸的耳朵豎起來，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喉嚨裡嘟囔着，眼睛裡冒着熊熊的火。孔子曰：防火防盜防前任。明真不構成威脅，旭光出來就是爲了防這個商無歌！
他就知道，這人要下手！
但只要他旭光在，誰也都別想下手！
商無歌穿着冬天新做的衣裳，是以君意一下子沒認出來，聽到聲音便是認出來了。她施禮問道：“商師祖，請問有事麼？”
商無歌假意責怪：“瞧你這話說的，沒事我就不能來看你了？”
這句話君意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便沒有回答，靜靜站着。
商無歌決定重新追求君意，只是想來想去，還是不能明說，叫他一個師祖跟一個女弟子說“我喜歡你，做我老婆。”——他說不出口。思來想去，感情之事還是順其自然地好，便來找君意喝茶培養感情。
見君意謹慎地不說話，他笑道：“別這麼拘束，坐下喝茶，我們聊聊，最近過得慣麼？”
君意便坐下，端起茶杯，卻沒想到懷中的小狐狸一爪子拍翻了茶杯，茶杯從手中掉落，還好商無歌眼明手快給接住了，吁了一口氣道：“我的宮廷御賜的茶具，摔了一個就不成套了。”
君意連忙賠禮，把小狐狸放在牀鋪上，拍拍他的頭以示警戒，在他耳邊小聲道：“別搗亂，切換一個乖一點的性格。”
小狐狸伏在牀上沒有了聲音，彷彿是變乖了，君意又揉揉他的耳朵以示表揚，便走回桌邊與商無歌師祖說話。
商無歌拿出一張書柬遞給君意道：“這是你們課程安排的帖子。”
原來是送課程表來的，君意不疑有它，恭謹地接過，課程表上排列了很多基礎佛經的講壇，明天開始就有一堂講《大慈大悲經》的，商無歌道：“我們逍遙派不硬性規定弟子一定要聽晨課，但你們現在是習修生，晨課還是要去聽的，要好好表現。”
“是，弟子明白了。”
“本師祖乃寒山寺的客座，也有三講，你記得來聽。”商無歌邀請，“時間寫在帖子上了，不要忘記。”
“是。”君意垂首應道。
“最近生活習慣麼？寒山寺冬天冷，我叫他們給你們多添了被子與炭火，有什麼需要的跟本師祖說。”
“多謝師祖。”
“不要拘束，來，喝茶。這是上好的普洱茶，我在靈水中存了十年，香味濃厚，入口順滑，你嚐嚐看。”
君意便喝茶，兩人無話。
商無歌師祖略感到一絲尷尬，咳嗽一聲道：“你的名聲問題不用擔心，你師傅出面解釋了，以前的事情都是誤會，我們造了很多對你有利的輿論。”
難怪師兄弟們的態度變了很多，忽然對自己熱情起來了。
君意不知道的是，皇甫清逸也做了很多事，他的秘密暗哨都接到了奇怪的任務，甚至他的殺手都接到了奇怪的任務——散佈消息——現在君意的形象是爲了逍遙派犧牲自己的幸福的“英雄”，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奢華有內涵，外猛內柔女漢子，冷豔高貴接地氣，時尚亮麗小清新……幾乎集所有優點於一身。
但世事變化已經不會改變君意，君意還是安靜的，淡然的。
名聲好還是名聲不好，被人衆星捧月還是扔石子，她已經習慣淡然了。
“多謝諸位師祖，爲君意費心了。”君意深施一禮，道謝。
商無歌師祖打量着君意，滿意地點頭，君意淡然無波的態度他很讚賞，他又囑咐道：“好，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以後好好修煉，也要多於師兄弟們親近。”
……兩人又無話了，默默喝茶。
君意心想不知這位商師祖什麼時候走。
商無歌想我得找個話題，正好看到君意手上的《宋詞唐曲》（君意沒有捨得把書放進隨身空間，而是一直在手中拿着把玩），便問道：“哦，你平日裡還看書，多看些書是好的，但記住修煉要專一，不要耽誤了修煉。”
“是，謹記師祖教誨。”
“《宋詞唐曲》，呵呵，寒山寺最熱銷的一本書啊，我的講座中也會推薦大家看。你們看一看對融入這個環境是有莫大好處的。在寒山寺，這本書可謂人手一本啊，有笑話說隨便在地上都能撿到一本，我也在地上看到過幾次，不過沒撿。”商無歌道，“對了，你這本是哪裡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君意道。
“哦？已經交到朋友了？好。”商無歌笑了，“你喜歡裡面哪一篇？我考考你，你闡述一下宋詞婉約派和豪放派的特點，說說代表人物。”
說到這本書，君意活躍些了，只是叫她闡述，她卻闡述不好，前世初中時彷彿有這樣一道題，考過就忘記，誰知道今生還要被“烤”一次，想不起多少了，只好避重就輕道：“婉約的婉轉含蓄，豪放的氣象恢弘，記得以前喜歡李煜的《虞美人》，還刻在書桌上，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後來倒是更喜歡‘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一句。”
商無歌道：“你說的唐後主詞可謂家喻戶曉，但後面一句不錄在這本《宋詞唐曲》裡面，我記得編錄在《宋詞拾遺》中。”
“卻道天涼好個秋”是南宋辛棄疾的詞，那時候羽翼已經穿越了，自然不知道，不知道自然就沒有錄入。
好在，大約是穿越者多，這首也有人帶來了。君意驚覺差點說錯話，便惜言了。
商無歌見她沉靜，道：“要更活潑些。你看你年紀輕輕，哪裡來的許多愁。”
屋外傳進來簌簌的聲音，君意站起身推開窗，雪花紛紛揚揚，她癡癡看着道：“又下雪了，真美。”
佳人憑窗遠望，靜靜看雪的側臉總是美麗的，商無歌心中一動，走到窗邊與君意一同看雪，道：“是啊，真美……與心上人一同欣賞……”
嘩啦啦……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