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意知道自己要死了,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死的過程可是一個手指頭都動不了,她此刻唯一的遺願很簡單,就是把旭光打個渾身上下菊花開。
她剛剛死過一次了,全靠法陣神奇的神力、自己的毅力和旭光的幫助(姑且算上他的幫助吧)才險而又險地死而復生,她冒這麼大的險就是爲了修煉水系靈力,如果此刻因爲那個變態旭光的疏忽結果被水淹死了,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好在旭光終於意識到了這點,在她被淹死之前把她拎了上來,讓她的頭保持在水面上。
君意一直沒醒,被泡在水裡(看來旭光真的想把她泡發),迷迷糊糊的有時候有意識,有時候睡得跟暈過去一樣,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覺上有一輩子那麼久了,她有意識的時候有時會想:會不會我醒來就發現自己是個老太婆了,我就這樣做了植物人,躺了一輩子這麼長的時間。
君意有時候覺得自己今後可能就要這樣不死不活的狀態了,奇怪的是她並不後悔,這種狀態比死亡可怕多了,可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
好吧,她不是不害怕,她能感覺到周圍的動靜,當旭光離開的時候她特別害怕,好在旭光就離開過一次,聽到他打開靜室的門走出去的聲音她特別害怕,恐慌一下子吞沒了她,她想叫卻叫不出一聲呻吟,想動卻動不了一根手指,那種刻到靈魂裡的恐慌的感覺,她今生都不會忘記。
不過,當旭光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挺安心的,甚至是有些愜意的,大概是潛意識裡相信他會想辦法,不會丟下這個不死不活的自己不管的;如果真醒不來,他被自己“拉下水”,要一直給變成植物人的自己作伴,這樣也挺好,反正不是留下她自己一個人就行。
實際上君意昏迷三天了,時間也不短了,第三天中午的時候旭光準備掰開她的嘴喂一些蔘湯進去,免得她體力不夠,但是君意的喉嚨怎麼都不吞嚥。
君意這時候醒着,她發覺旭光準備給自己好吃的心裡開心的很,但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喉嚨把好吃的嚥下去,她感覺到香噴噴的湯就在嘴裡,滿嘴都是,但是吃不到!還順着嘴角流出去了,什麼是到嘴的美食都吃不到?君意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時候君意忽然有個怪異的想法,這個想法一下子就蹦到自己的腦海中了,她在想:他不會嘴對嘴餵我吧?那不是要奪走我的初吻?……
明真一直沒有吻過她(感謝明真,他還是做了件好事情的),雖然她搶吻過明真一次(但那個不算!就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他臉上碰了一下!“看,那是什麼?”然後碰一下側臉那樣,這怎麼能算!絕對不算!抹掉!抹掉!)。
她在心裡盤算着:如果旭光吻我,不是不是……如果旭光嘴對嘴餵我湯,那就是吻我了,那我的初吻就是和他……那……好像……
她感到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忽然心裡又一個激靈,拼命對自己說:“不行不行不行,他不合適!其實他……不行,我還沒準備好,不行!不行!關鍵是他不合適,不行……不行……”
這樣想着心裡着急,她開口叫道:“不行不行……”
這次,竟然是叫出聲的,君意真真切切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感覺到自己的嘴真的動了,她驚喜地發現自己終於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了,睜開眼睛,她醒了。
一切都跟她夢中看到的一樣,旭光站在她身邊,沒有走,終於不再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終於是真真切切的,每個細節都可以看清楚!
此刻君意忽然無比後悔,她幹嘛要着急,幹嘛要醒過來啊,要是沒有醒過來,就可以被“吻”了,她今身今世不知還有沒有一個吻的機會,旭光他雖然平時變態了些濫情了些,可不是壞人啊,各方面還挺優秀的,此刻端着湯碗守在自己身邊的他多像白馬王子啊,這麼好的機會,偏偏就錯過了!……喂的時候再醒也不遲啊……君意沮喪地想。
“什麼不行?”旭光端着湯,奇怪地看着她,臉上掩飾不住的開心。
“沒什麼……”君意紅着臉道,嘴裡的蔘湯因爲說話都流出來了,這一口蔘湯她到底沒吃到嘴,她砸吧砸吧嘴貪婪地把嘴裡的味道嚥下去,終於想到了是什麼不行,“湯不行!你不知道我要餓死了麼?老孃要吃肉!肉!肉肉肉肉肉!!!!”
“好的好的,帶你去吃肉。”旭光笑眯眯的,把君意從水裡拎出來(終於不泡她了,因爲發現確實是泡不發的),將事先準備在一旁的大浴巾包裹在她身上,還很自然、很好心地幫她擦乾臉上的水。
君意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一件衣服都沒有,胸口沒有裹胸布,下面也沒有穿內褲,總之就是一件衣服都沒有,一點遮擋都沒有!
她的大腦足足空白了五秒鐘,然後推開旭光,裹緊身上的浴巾大罵:“變態!禽獸!變態!禽獸!變態!禽獸!變態!禽獸!……”
她的大腦大部分還都空白着,請原諒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詞來罵了,就反反覆覆罵出現在腦海中的這倆個詞。
旭光開始不知道她爲什麼忽然罵自己,不過以他的聰明和“過往經驗”,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於是,他冷靜地將浴巾從君意身上拿下來(君意要保住浴巾,可她哪有力氣啊……),拎起驚駭到呆掉的她,慢慢地把她放回水裡了。
“看來你是介意的,既然你介意在下就確實不該幫忙,小姐還是自己起身穿衣吧,畢竟男女有別,”他冷靜補充道,“雖然實在看不出你是女的。”
“你……變態!禽獸!變態!禽獸!變態!禽獸!變態!禽獸!……”
在君意連續不斷的罵聲中,旭光大方地踱着步子走出靜室,他轉身背對君意時,笑意就止不住地從他的嘴角溢出,靜室外,他負着手擡頭看天上的明月繁星,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喃:“還挺精神的……”
君意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其實沒有資格被稱爲“胸”了,乾癟得只有兩個點,黑乎乎皺巴巴……難看無比,不知是不是泡時間久了的緣故,蒼白的皮膚看着很是噁心。
這麼幹癟的身體他全看見了?頓時,君意死的心都有了,怎麼沒有在化去靈力的時候死掉,偏偏活下來了呢?!
都怨他!他爲什麼要把自己的衣服都脫了!還看!變態!果然變態就是變態!想到這裡,君意頓時用一雙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門口負手看月的背影,她要用怨毒目光在他身上燒出兩個大洞,直接殺人滅口!
似乎感覺到背部發燙,旭光看着月亮問道:“穿好了沒有?帶你去吃肉。”
大腦幾乎全部空白的君意瞪了旭光好一會,發現眼神是燒不出大洞的,桶裡的水讓她冷靜不少,她氣呼呼地想在浴桶裡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沒了力氣。
徹底打掉一直修煉的火系靈力肯定是傷及身體的根本的;又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又是死了一次剛剛活過來的,此刻要自己起身實在是勉強,罵旭光透支了她剛剛醒來還剩的那點最後的力氣,此刻身體一軟,竟然軟到水裡去了。
她試圖掙扎起來,但手腳發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這個勵志要修煉水系的下女修啊,又一次要被水淹死了,還是一浴桶的小水。
君意努力了很久,終於憋不住氣了,意識也漸漸渙散,沒辦法,她只能敲打桶壁,弄出點動靜讓旭光來救自己。
旭光聽到身後有人在水裡撲騰,不過沒回頭,等那人自己撲騰上來,後來聽到敲桶壁的聲音,知道那人不行了在求救,便轉身踱着步子走回去把那人從水裡拎出來。
君意是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被拎出來後只能緊緊靠在旭光胸膛上不停地喘氣,旭光將浴巾披在她身上,不由地緊緊抱着她。
是爲了防止她摔倒才抱的,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君意的身體冰涼冰涼的,溫暖她的念頭不禁在旭光心裡升起;她的略微粗重的氣息一次次撩到他的胸口上,這令旭光皺眉;她全身全意的依靠在自己懷裡,這一點讓旭光很滿足。
她的頭髮都掉光了,眉毛、睫毛也掉光了,渾身只有皮和骨頭,皮膚蒼白地詭異,不知受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痛楚纔會讓一個人變成這樣,但他從沒聽到她埋怨半句,從未感覺到她有一刻的後悔和猶豫,她半閉着的眼中閃耀着堅忍、平靜的光芒,旭光喜歡她眼中的堅忍和平靜,尤其是那份平靜,此刻在旭光眼中,他懷裡的女人散發着詭異的美。
不可能,怎麼可能很美?旭光眨眨眼再看,嗯,這下對了,果然很醜,醜得不能再醜了。
旭光把這個醜得可怕的女人抱進屋中。
…………
君意終於醒過來了大家都很開心,小虎好幾天沒看見她了,開心地在房裡亂跳,桌上的茶杯擺設全被它打翻在地,但是它也有些迷惑,時不時來到牀邊用鼻子在君意身上嗅,主人的氣息不同了,是主人麼?是的,主要的氣息還是一樣的,就是以前那種熱熱的氣息不見了。
君意費力地伸出手,摸摸它的頭,搓搓它的耳朵,小虎開心了,嗯,是主人!然後它就開心地在房裡亂蹦亂飛,不過過一會之後,它又要到牀邊確認一遍。
明珠很早囑咐她的奶媽熬了補充營養的粥(君意冤枉過奶媽,上帝保佑奶媽沒下毒。),但是君意還是不能吃肉,要從粥吃起,這讓她很是不滿。
明珠因爲手……不方便照顧君意,她早挑選了幾個有經驗又信得過的女子過來,不過旭光說不用,明珠就可愛地掩嘴笑,笑着表示:“理解,不打擾啦!”
她笑的時候會把兩臂都舉到嘴邊,並在一起遮住下半邊臉,袖子前面是空的,衣袖的花樣蕩下來,舞者的水袖一樣,看着既是漂亮又是可愛。君意挺過來之後,她笑得更多了,很開心地那種,蕩下來的衣袖左右輕輕搖擺,看的人都想跟着一起歡笑搖擺了。
……
靜室的地下密室中,一個身影靜靜站在密室中央,他站得太久了,久到石壁上的夜明珠有足夠的時間釋放儲存的光能,給他在地上拉出一條模糊的影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