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卡的色雷斯士兵清點了數目,跟娜莎結清了過路的帳款,正要放行,這時候一箇中年的色雷斯軍官走了過來。他看了看車隊,又看了看娜莎,然後鄙視的說,“斯基泰人?再給他們加20%的過路費!”
夏塞里奧聽了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用蓋塔語大聲的吼道,“你這廝,好沒有道理?憑什麼加我們的錢?”中年軍官看了看他,冷冷的一笑,“呵呵,你是蓋塔人?”他隨後用手一指夏塞里奧,“士兵,他的那份不用加了!”夏塞里奧被他這麼一說,一時語塞,不知道再罵些什麼,愣在那裡。
泰蘭這時候已經從車上走了下來,她打量着這個中年軍官的衣着。她覺得這個軍官的相貌頗似相識,但是,卻又的確是個陌生人。她忽然發現這個軍官的斗篷上繡着一個巨大的豎琴圖案。小時侯波斯瓦爾大嬸給她做新衣時的情景,隨着這個圖案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奶奶,爲什麼您要把衣服上繡上一個豎琴呀?”
“噢!孩子。這是奶奶家的族徽。奶奶是老糊塗了,呵呵。做着做着呀,就把它給繡上了。呵呵,來!穿上看看合適不?”
“真舒服!奶奶。您做得衣服好漂亮。”
“是啊!奧路菲小的時候,奶奶給他做衣服,他也是這麼說。”
“奧路菲是誰呀?奶奶。”
“哦……呵呵!一個好久好久以前的小朋友,呵呵。好了,玩去吧!當心別把新衣服弄髒了。”
“娜莎大嬸,我們一共需要交多少過路費?”泰蘭問。“小姐,七個半金幣。”娜莎很不情願的回答。“那給他們10個金幣,我們走!”泰蘭說完就向着車隊走去。“哈哈!還是這個小丫頭片子懂事兒。”中年軍官見娜莎交了錢,大聲諷刺着說。
當泰蘭的車通過大橋,從中年軍官身邊路過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個色雷斯士兵對軍官說,“奧路菲大人!這錢?”軍官看也不看,直接說,“留一半分給弟兄們,另外一半全部分給城中的災民吧!”泰蘭聽了中年軍官的話,心中對他的鄙夷態度多少有些緩和。原來,他斂財並不只是爲了私利。
當車隊感到色雷斯城的時候,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本繁華的色雷斯城,現在到處都是一副破敗的景象。在殘垣斷壁之間,城裡的居民們翻揀着有用的物資。道路兩側還有一些沒有清理出去的屍體被草蓆包裹着放到一旁。一些簡易的窩棚也橫七豎八的搭建在城市的廣場上和比較寬闊的街道上。本哈克費了好大的氣力纔在城南邊找到一家尚算完整、沒有被嚴重破壞的館驛,他把整個車隊引過去,算是勉強的住下。
“小姐!”本哈克對泰蘭說,“我已經打聽過了。三天前,色雷斯城附近發生了地震。城內損失嚴重,相對城南損失最輕。”泰蘭聽了,沒有說話。她沒有經歷過地震,但是,她是知道地震爲何物的。只是她沒有想到自然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我們在這裡逗留幾天吧!”泰蘭平靜的說,“一來幫幫這些災民,二來也看看色雷斯人怎麼應對災害。”本哈克點頭稱是,從泰蘭的房間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泰蘭帶了娜莎、本哈克、夏塞里奧和四名護衛扮成的家丁一起到街上轉悠。她囑託娜莎讓護衛們在馬匹上裝了3個塔連特重的銀幣和1個塔連特重的金幣。遇到災民的時候,就讓他們分發一些,也算是幫他們渡過難關。對於泰蘭他們的義舉,色雷斯的災民們自然是感激涕零。
在城裡,色雷斯國王也設置了多個救濟點,這裡有糧食和布匹發放。而王國的大臣和貴族們大多也能儘自己的一份力來援助這些貧苦的百姓。畢竟,窮人都死光了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處。而且,即便沒有死光,激發民變,受罪的自然也是貴族。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大災之時,救助窮人,也就等於救助自己。
泰蘭在街道上到處轉着,一邊救助災民,一邊找尋着記憶中波斯瓦爾大嬸臨終前跟她描述的她家園的模樣。色雷斯王宮的位置通常是不會變動的。所以,泰蘭先是找到了王宮。而後,她以王宮爲參照物,順着記憶中的方向,找尋可能是波斯瓦爾大嬸住處的房屋。還好,記憶中的位置在現實的災難中,損毀並不嚴重。這裡應該屬於城東南的位置。泰蘭一邊走,一邊看。果然她發現了一座高大的宅院,院門頂上的徽章是具高大的豎琴。看來,這裡就是她要找的地方了。
在院門外,一對青年男女正在僕人的幫助下,向周圍的災民分發着食物。“波瑞阿斯,你看裡面的粥煮好了沒?”年輕的女人招呼着年輕男子。被叫做波瑞阿斯的年輕男子快步的向院落內走去,不多會兒,他雙手提了一口大鍋一邊跑一邊喊,“你們快把那空鍋拿開。俄裡蒂亞快讓開,當心燙!”而後,當一切準備妥當,他們又開始向周圍的人派發食物。
泰蘭站在一邊專注的看着,波瑞阿斯或許是波斯瓦爾大嬸的後人吧?他衣服的袖口和前胸上都帶有豎琴的圖案。而女孩則可能不是。她正想着,遠處有六、七個人騎馬趕了過來,爲首的正是昨天的中年軍官。
“父親!”波瑞阿斯大聲的叫着,“您回來了!”
“回來了!”中年軍官一邊下馬,一邊回答,“今天災民多麼?俄裡蒂亞,你也來幫忙了啊?”年輕女人盛了一碗粥分給一旁的災民,“是的!叔叔。”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你們把這些錢也給災民們分發下去吧。”中年軍官把一個錢袋子放到了桌子上,顯然那是他今天在大橋邊的“收成”。“奧路菲大人,謝謝啦!”一個年老的災民說,“今天已經有人給我們發過錢了。您的錢可以留着救濟其他地方的人啦。”附近的災民也紛紛點頭。
“哦?還有這樣的事兒?”正準備進院的中年軍官回過頭,看着災民。一個災民指了指站在遠處的泰蘭說,“就是那位小姐!”中年軍官順着災民指示的方向看去,他認出了泰蘭正是昨天晚上的斯基泰商人。就轉身向泰蘭這邊走了過來,“丫頭!看不出你的心腸還不壞啊。”中年軍官有些挖苦的說。不過,隨後他又說,“謝謝你幫了我們。”泰蘭抿着嘴笑笑,“難道在大人的眼裡,我們斯基泰人都是殺人的惡魔不成?呵呵。謝就不必了,應該做得!”
“哈哈!你們不是惡魔……不過,也差不多少嘛!哈哈。”中年軍官大笑着說。一旁的夏塞里奧聽了又有些按捺不住,就想上前動手。泰蘭攔住了他,並且溫和的說,“你放心!如果在戰場上相遇,把你們殺死或是變賣成奴隸的時候,我是不會手軟的!”
中年軍官聽了這話,頓時一愣,他看眼前這個女孩絲毫沒有殺戮之氣,完全就是一個斯基泰人的貴族小姐。不過,他轉念一想,斯基泰女人也是上戰場的,她說這話,似乎也算恰當。想到這裡,他又繼續挖苦道,“那到也是。如果,把我們餓壞了,你們也賣不出好價格!哈哈。”他手一揮,“那就請這位小姐多施捨一些吧!”
泰蘭心中已經有些惱火,不過,她壓住沒有發作。她來是爲了了卻自己的心願,尋找波斯瓦爾大嬸的後人的。而眼前這個中年男人,則很可能是波斯瓦爾大嬸的親人。所以,泰蘭微微閉了眼睛,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又說,“想跟大人請教一件事!波斯瓦爾大嬸,您可認得?”說着,她從自己的兜囊裡掏出一個豎琴造型的項鍊,在中年軍官的眼前晃動着。這是她從風之谷回到波斯瓦爾大嬸的石屋後,在老婦人的首飾盒裡發現的遺物。
中年軍官一把奪過項鍊,定定的看着,然後,激動的說,“她……她在哪兒?她現在怎麼樣了?”隨即,他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就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說,“她是我的母親。你是什麼人?”
“哦!唉,她已經不在了……”泰蘭神情落寞的說,“不過,您放心老人走得很安詳。她生前很想您……她生活得很快樂……”中年軍官怔怔得站在那裡,過了許久,他才說,“是啊!已經接近40年了。想必她也不在了。”說完,中年軍官很禮貌給泰蘭深深的行禮,並且說,“謝謝您把我母親的消息帶給我!”
“不用這樣。”泰蘭擠出一絲笑意,“我想波斯瓦爾大嬸她看到你們過得很好,她也會很開心……”說完,泰蘭有種要哭的感覺。她趕緊轉過頭對娜莎說,“娜莎大嬸,你讓他們把那袋東西送過去。”她手一指那袋金幣,然後,又一指院落的大門。然後她轉過身,抹了抹眼睛,背對着中年軍官說,“好了!我已經完成了我的心願。波斯瓦爾大嬸生前對我有恩。所以……我……呵呵,我該走了。你們保重!”說一出口,她就向館驛的方向跑去。
中年軍官發呆得站在那裡。等他想起要問泰蘭名字的時候,泰蘭的人已經全部離開了。“父親!您看!”波瑞阿斯站在庭院內的口袋旁邊大聲的喊他。中年軍官緩了緩神,轉身走進了院落。他低頭挽開袋口,一片黃澄澄的顏色立刻展現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