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的表情微微凝滯了半響,而後,他嗤笑了一聲,說道:“我有什麼想要傾訴的,沒有。你看錯了!”
胡月看着湯和的樣子分明就是欲言又止,她也知道湯和必定是有什麼心事,想要告訴她,又難以啓口。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她和湯和之間的夫妻情早已血濃於水。她沒有再咄咄『逼』問,她一下子拉着他的手,說道:“夫君,我們這麼多年的夫妻情義,難道你還信不過我嗎?”
湯和拉着胡月的手,感覺她的手是那麼的柔軟,一瞬間,他心底的防備有些鬆動。他嘆了口氣,仰起頭,對胡月說道:“夫人,今日入宮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不太尋常的尋常事,我有些難過,所以,所以……”
他的話沒有說完,他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握着胡月的手也越來越緊。雖然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是胡月已經知道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她伸出另外一隻手拍了拍他,說道:“夫君,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一定是陛下他又爲難你了,對不對?”
湯和凝噎着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我沒有想到,到了如今這般情況下,陛下竟然對我還有猜疑。即便是如今我順利的化解了,可是並不確保以後陛下不會對我再有疑心。但這並不是我難過的原因。曾經我和陛下也是共患難的兄弟,可是登上皇位之後,一切就都變了。有些時候,我仍舊在懷念以前的那種生活。可惜,已經回不去了。”
胡月能夠切身的感受到湯和的那種難平的心緒,可是一切都已經成了定數,即便是湯和,心中也很是清楚,一切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胡月說道:“夫君不必難過,妾身想,總有一天,我們可以擺脫朝堂上的一切,迴歸嚮往的那種普通田園生活。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
湯和的眸光中閃現了很多亮晶晶的東西,胡月想,那或許就是希望吧。可是隻有那麼一瞬間之後,他的眸光又恢復了深沉和黯淡,他搖了搖頭,說道:“可惜,即便我們兩個人隱退,可是鼎兒他卻要一頭砸進那暗『潮』洶涌的地方。實在是讓我感到無比的痛心!”
其實對於鼎兒的事情,胡月已經不像先前那樣對湯和抱有很大的成見,也不再奮不顧身的支持湯鼎,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無力去阻止,她說道:“夫君,鼎兒是我們的孩子,無論怎樣,他的選擇他都必須去承擔下去。他也是大人了,不能總是被夫君呵護在羽翼之下。無論成敗,只要隨了他的心意就好。”
湯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自己確實無力去深究那麼多,種種事情,唯有隨心而已。他想通了,便抹去了那些不快樂的痕跡。他說道:“近些日子以來,陛下又交代我去辦了另外一件事情,或許這件事情可以讓我暫時從陛下懷疑的名單中逃出。”
對於此事,胡月自然也是頗感興趣,是以,她便問道:“夫君說的是什麼?”
“胡惟庸!”
簡短的三個字,卻讓胡月從中看到了希望,她說道:“夫君,你可是想到了計謀嗎?”
湯和淡淡一笑,說道:“自然是有了,這一點,我已經着手去辦了,你就不用再擔心了!”
看到湯和的神情之間已經一掃之前的陰霾,胡月的心中也微微放鬆了一些。她說道:“既然夫君心中已經有了定數,那麼妾身便也不再多言。不過,還請夫君保重身體,一切若是沒了身體作爲本錢,恐怕,是什麼事情都弄不成了!”
湯和聞言,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拍了拍胡月的手,淺笑道:“夫人你放心吧,爲夫自有分寸。”
胡月看了看湯和已經沒什麼特別大的事情之後,她的心也放了下來,她淺笑道:“既然如此,妾身也就不多叨擾夫君了,這就退下,準備準備自己該做的事情。”
說着,她便起了身,湯和拉着她的手,說道:“夫人,你也是,不要太勞累了,有什麼事情交給下人做就好了。”
胡月的心中升起一絲淡淡的溫暖,她淺淺笑了笑,說道:“夫君放心吧,妾身知道自己的身子,絕不會任『性』而爲的。只要夫君好,妾身便好!”
說完這些話之後,胡月對着湯和福了福身子,說道:“妾身告退!”
胡月走後,湯和理了理自己略微凌『亂』的思緒,他微微合住了眼瞼,然後凝神想了很久很久,他想了很多的事情,想到自己的下一步路該怎麼走,他不由得有些猶豫。雖說胡惟庸的事情可以讓他暫時從朱元璋的視線裡消失,但他卻是一個燙手的山『藥』,究竟要怎麼『操』作,那必須要恰到好處。
但是很快,他就將後背靠在了椅背上,他不願意多想這些事情,朝堂上的一幕已經夠讓他揪心了。如今,他只想安安靜靜的休息片刻。
一連好幾天,湯和都閉門不出,但是他卻不是爲了煉製什麼補『藥』或者是想牽制胡惟庸的辦法。他已經深刻的認識到了,想那麼多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這一切既然是朱元璋讓他辦的,那麼,自然要等到朱元璋有所動靜之後,他才能夠繼續他的下一步。
不過好的一點是,胡惟庸已經開始按照他所說的去執行了。他已然和李善長結了親,那麼,從此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李善長對胡惟庸想要謀反的事情,他必然是清楚的,只是,如今的這種局面下,想必他也已經默認了胡惟庸的行爲。
湯和的嘴角噙起一絲冷笑,如此最好,那麼,從此以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湯和翻開了面前的一本書,那是他還未曾看完的書。他上次看了一部分,覺得裡面的內容十分的好,他決定要將這本書看完,順帶仔細地研究一下。
就在他看書極爲入神的時候,暗衛忽然間就從暗處闖了出來,行爲還有一些慌張。面對他的如此行徑,湯和蹙了蹙眉頭,他說道:“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慌張做什麼?”
暗衛略微穩了一下身形,說道:“主子,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之間發病了,生命垂危!”
“什麼?”湯和一時之間感到太震驚了,他手中的書也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
“不行,我得去準備『藥』箱,立刻去皇宮!”到了此刻,湯和雖然心中很不安,很焦急,但是他卻很鎮定。如此這般情形下,朱元璋必定會派人前來叫他,他爲了節省時間,要提前將一切都準備好。
暗衛說道:“主子,您還需要屬下爲您做什麼嗎?”
湯和搖了搖頭,說道:“不需要,你就暫且回去吧。不,你還是休息吧!秀英那邊的事情已經由我去處理了,這幾日,你恰好可以歇息。”
一直以來,暗衛的神經都緊緊的繃在一起,他乍一聽讓他休息,他幾乎沒能回過神來,他說道:“主子,休息,屬下是不習慣的!”
可是湯和如今已經沒有過多的精力去告訴暗衛他該做些什麼,還不如讓他先去休息,那樣的話,等有了合適的時機,再讓他出去辦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是以,湯和說道:“這是命令,不得違抗!”
暗衛略微怔了片刻,之後,他喃喃說道:“好吧,既然主子都這麼說了,屬下照做便是!”
之後,湯和便讓暗衛先行離開了,因爲他算好了時間,朱元璋派的人此時也該來了。果然,暗衛才走,前來找湯和的人就已經來了,還未來得及說完自己來的目的,湯和就已經一手拿着『藥』箱,另一隻手拉着來人,急匆匆的向皇宮而去。而那前來傳話的人,雖然有些疑『惑』,但因爲事情緊急,他也沒有多想,便任由湯和拉着,然後趕緊回皇宮覆命去了。
湯和從來沒有一次見過秀英是如今這般模樣的,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就那樣蜷縮在被子中,毫無一點生氣可言。他曾記得他上次爲他把脈的時候,一切都很好,唯獨有一點不太好,可是,那一點他卻並不確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爲秀英再做一些事情,盡一點綿薄之力,他沒有十分的把握。
可是,即便只有一成的把握,他也要試一試。他並不是拿秀英當試驗品,而是在他信心之外的另一種嘗試。最起碼,經過他的救治之後,秀英即使再怎麼不濟,也不會如現下的情況更糟了。
在來的路上,前來尋找湯和的人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事情,無非就是朱元璋的一些吩咐而已。可是湯和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因爲他所說的這些事情,他全都知道,根本就不需要別人再多說一些什麼。
此刻,在朱元璋的面前,他再不能那樣,他盡力的讓自己穩定了下來。但是他的臉『色』仍舊因爲心中的擔憂而變得晦暗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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