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禍福相依
沈月晞很早以前就知道一句古話：禍福相依。
有的時候，人覺得絕望了，走投無路了，偏偏希望就會在這時候到來。反過來也是，有的時候充滿了希望，覺得一切順利，打擊就會從天而降。
不幸的是, 她遇到的是後者。
魏將軍率一萬燕軍出關，本來是件大好事。她有了底氣，便沒有撤軍。
西戎軍也不傻，覺察到燕軍的動向後，直接取消了夜間襲擊的計劃。第二天一大早斥候來報，對方大將蘇摩奈擔心燕軍還有別的軍隊調動，自己孤軍難立, 正在考慮全軍撤退。
沈月晞聽到這個消息大喜過望。
敵軍只要撤走，小崗村的危險也就解除了, 真是好事連連。
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將軍魏良聽說敵軍恐懼燕軍，即將撤退。立刻調兵遣將，要和西戎打上一仗。
理由是燕軍出關，第一戰要來個大獲全勝。西戎目前驚慌失措，正是對決的好時機。加上再過幾天主帥趙牧會率五萬燕軍來到，他身爲先鋒，想搶個頭功。
蘇摩奈看着被血染紅的冰坡，和冰坡底部幾乎堆成小山般的屍體，也覺得沒啥希望。
休牧耶騎馬趕到，制止了傳令兵。他收回手指着冰坡喊道：“大將，成功就在眼前，爲何卻要退兵？”
“冰坡的繩子都已經被砍斷了，怎麼上去？”
再看戰場，到處是歪倒的旗幟，遍地都是刀槍和死傷的燕軍。就連寒冷的空氣中都是濃重的血腥。這一戰已經將燕軍殺得聞風喪膽，估計逃回城牆內的也就一兩千人，這一仗打得可以了，撤回去也行。
他的鎮定讓驚慌失措的燕軍有了主心骨，士兵紛紛抽出戰刀，開始砍斷繩子。
魏良不是邱離明, 他的上級是趙牧，根本不聽沈月晞的。他興沖沖地率領七千士兵從城牆上下去, 大家紛紛坐了一回溜滑梯，還有不少步軍坐在大盾上往下滑，場面極爲熱鬧。
沈月晞總覺得不太合適。
西戎軍爲了騎馬方便，通常只配備小型圓盾，無法抵擋弩箭射擊。
燕軍要是能對付西戎軍，何必修邊關城牆。再說這麼多年燕軍都未曾和西戎實際交戰，戰鬥力能不能和西涼兵比都還兩說呢。
蘇摩奈順着休牧耶的手指看去，發現冰坡有二分之一都已被屍體鋪滿。西戎軍雖沒有繩索，卻可以踩着屍體向上衝鋒。由於屍體的阻擋，被弩箭射殺的西戎士兵都倒在冰坡之上。將白色的冰坡漸漸覆蓋，後面衝上去的西戎士兵已越來越靠近城牆。
沈月晞心中忐忑，有句老話叫“驕兵必敗”。她就算不打仗也知道，魏良輕視敵軍，這種氣氛也傳染給了手下，恐怕沒好結果。
西戎的士兵，都是跟着多瑪王一直征戰到如今的。而燕軍在關內養了這麼多年，早已失去臨陣的勇猛和殺氣。雙方一交手，燕軍便潰不成軍, 被西戎殺得血流成河，連代表主將的“魏”字旗幟都折斷在陣前。
才砍斷幾十根繩索，下面西戎軍的箭矢如下雨般射來，城牆之上的士兵紛紛中箭倒地。
對陣兩方先是弓箭互射，掩護持盾的步軍前進，待到了步軍可以交戰的距離，雙方吶喊一聲，同時向對方衝殺過去。
沈月晞不忍再看燕軍的慘狀。燕軍前有敵軍，後有冰坡，有全軍覆沒的危機。
休牧耶指着冰坡道：“大將你看。”
翻過城牆，正好碰上邱離明。魏良滿臉羞愧，也不說話，對邱離明抱拳示意，便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由士兵扶了下去。
邱離明之前安排連弩手在城牆後待命。他久經沙場，見到這種情形並不慌張，讓士兵們立刻沿冰坡拋下數百根長繩，潰散的燕軍扔了兵器，抓住繩子玩命爬上冰坡，翻過城牆，總算逃得一命。
沒有燕軍防守，西戎士兵也衝到了冰坡下，抓住繩子開始向上攀爬。
修建完成的城牆都有防箭的垛口。而當前城牆只是修了一半，士兵站在上面身體並沒有太多的遮擋。西戎的箭手在斜坡下射擊，可以輕鬆殺傷燕軍。
她在城內找了個高點目睹兩軍交鋒。這是第一次她觀看燕軍和西戎正式交戰。
對方傾巢而出了。
他先是一愣，旋即大喜，對休牧耶道：
一輪弩箭射下，冰坡上抓着繩子的西戎士兵頓時倒下數百人。屍體沿着冰坡滑下，被下方堆積如山的屍體阻擋，停留在冰坡之上。
西戎大將蘇摩奈親率七千士兵，出陣同魏良交鋒。
軍士得令，剛拿起號角，還沒等放到嘴裡，便被旁邊伸過來的一隻手擋住。
“對方連弩太厲害了啊。”蘇摩奈對着城牆方向擡擡下巴，“有連弩在，怎麼攻上去？”
“大將，敵人的連弩太厲害了，”一名千夫長指着冰坡對蘇摩奈喊道，“我們暫時停止進攻，讓士兵撤回來吧！”
沈月晞注意到了遠方西戎大營蜂擁而出的敵軍，大概估計了一下，至少得有一萬多人。
她並不喜歡看這些，但爲了以後能幫上蕭濯，她必須得看。
這其中包括魏良，他還算不丟人，沒第一個跑回來。親率上千名燕軍守在冰坡下，讓逃回來的燕軍抓着繩索撤離。他手持長槍殺了數十名西戎士兵，這才抓着繩子爬上城牆。只是運氣不好，沒有戰甲遮擋的屁股中了一箭。
她小心地提建議，魏將軍還是不要進攻吧, 小心駛得萬年船。
邱離明將鐵護面戴好，左手持盾保護身體，回身高呼：“連弩！”
“砍斷繩子！”邱離明大喊。
敵軍氣勢正盛，打算一鼓作氣奪下城池。必須趕緊砍斷繩子，不能讓他們衝上冰坡。
在連弩射擊的間隙，守軍已砍斷所有繩索。
“命令留守大營的人馬出擊，今日要全殲燕軍。凡是臨陣退卻者，殺！”
還有個私人理由，沈月晞贈送的寶槍在手，得拿人血開光……
燕軍陣線和窗戶紙差不多，一擊即潰。
還有個擔憂，當初西戎那個先鋒千夫長丹目疾，就是太着急進攻才中了埋伏，失敗被殺的。如今換作魏良……
“傳令收兵。”他對身旁手持牛角號的軍士道。
五百連弩手均戴着鐵面，由一名燕軍士兵手持大盾保護。這陣型是之前防禦時早就演練過的，一排大盾爲連弩手遮住身體，連弩手在城牆上展開，只露出被鐵護面保護的頭部，開始射擊。
“地上那麼多大盾，讓士兵拿起來頂在前面，”休牧耶提醒道，“敵軍已經潰不成軍，不趁此良機進攻，還猶豫什麼？”
敵人被連弩射擊不但不退卻，反而全力進攻，這是爲什麼？
她疑惑地看向城牆下的冰坡，待看到踩着屍體向城牆衝鋒的西戎軍，頓時恍然大悟，連忙對身邊護衛的軍士道：
“快去告訴邱將軍，冰坡已經無法阻擋敵軍了！”
冰坡之上死者衆多，敵軍可以踩着屍體衝上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衝到城牆跟前。
生死之戰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