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天氣漸漸熱了。一開始和煦的陽光從炙熱變得毒辣。每每到這個時節,皇上就會帶着一些嬪妃去行宮避暑三兩月。
這次要攜帶的嬪妃有不少,皇后自然是少不了的,另外還有錦妃、蘭妃、麗嬪、宋榮華、劉貴人、瑞榮華、柳昭容、姝貴人、佟佳貴人、劉美人、蕭常在、鈕鈷祿榮華、富察貴人等共十五名嬪妃,那袁貴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皇上竟然也同意帶她去了。
日期定在三天以後,跟着嬪妃還有皇上去的,還有各位皇子公主。清檸聽皇后娘娘說,洛貴嬪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都會自動地選擇去侍奉太后,年年如此,皇后、太后深感欣慰。
這是清檸第一次乘着馬車到如此之遠的地方,從小她就連赫舍裡府都沒出去過,後來又被困在了深宮中。這一次去的地方雖然也在麟城內,但對於清檸來說,也算是十分遙遠了。
行宮靠近江南,裡面的佈置和後宮並無兩樣。不過更爲特殊的是,這裡沒有後宮的壓抑,反倒多了幾分隨性,隨處可見茵茵青草和拂湖楊柳以及碧波盪漾的江面,所過之處盡是粼粼波光和拂提清風。夏日正是紫薇開得好的時候,於是皇上便下令多種,行宮中幾乎處處可見。
皇上居住在行宮正中央的清心臺,皇后居住在紫薇最最密集處的鳳若居,而錦妃居住在涼爽而舒適豪華的華央閣。清檸跟着引路的太監走向分配的住所,清檸只帶了浣雨、溪芙、明晰、小綠子等幾個近身侍奉的奴才,一路上浣雨和明晰兩個人嘰嘰喳喳個不停,無外是說行宮的風景怎樣怎樣清新宜人。
“慕小主,到了。這是您的玉茉閣。”領頭的太監總管看起來也是個有分量的,知道清檸得寵,於是滔滔不絕地說道,“這裡幽靜恬美,景色宜人,而且院子裡頭種着不少的茉莉,開放起來十分嬌美奪目,就猶如小主一般清純可人。”
語氣裡的討好和奉承清檸聽得清楚,她走至含苞欲放的茉莉花前細細欣賞,果然一陣清香撲鼻。清檸含笑道:“公公過獎了。不過這茉莉花喜暖,由初夏至晚秋開花不絕,玉茉閣夏日裡暖和,我這麼瞧着倒也不是太過炎熱,的確是適合栽種茉莉。公公有心了。”
那公公聽了立刻笑靨如花:“小主好生客氣。來,奴才領着您到屋裡看看。”
一行人走進玉茉閣,只見佈置格調極爲精緻,一看就是費了心思的。所用的器物精緻華美而不越了規矩,桌上擺着的白玉如意清檸看得很是中眼。細細地端詳完整個玉茉閣的佈局,清檸微笑頷首道:“公公佈置玉茉閣想必也是費了心思的吧,勞煩公公了。”
“哪裡哪裡,能爲小主效勞,是奴才的本分。”那公公十分機靈地迴應道。
清檸忽的看見一口類似於大盆的銅製容器,上面的雕花裝飾做的極爲美觀,下面還有一個支架支撐。既像一個供小孩沐浴的大盆,又像一口祭祀的鼎。清檸不禁好奇問道:“這是什麼?”
公公回答道:“回小主,這是夏日裡熱的時候用的。在夏日裡,如果天氣炎熱,就會有奴才從冰庫鑿一些大塊的冰過來放在這裡面,然後命人用一把大扇扇風,既清涼又愜意。”說着,公公又帶着清檸指了指玉茉閣正中央的一個樣子奇特的東西。這東西足足有半人高,四面皆有銅扇,下方又是一個類似於鼎的裝置,中央有一管子,似乎是要放什麼東西進去。清檸起初以爲這是一個裝飾品,卻不想其中大有玄機。
公公笑道:“這可是行宮裡爲數不多的裝置,也就皇上皇后還有錦妃娘娘那裡有了。小主細看中間的管,可在外面採集花朵花瓣放入其中,然後輕輕旋轉下面的手柄,”說着公公的手握住手柄,輕輕旋轉起來,四面扇子立刻繞着中心旋轉起來,帶動陣陣清風。“放進去的花瓣會被研磨成粉,散發出香氣,若是在周圍再放幾塊冰,那可是清涼芳香得不得了。”
“說來呀,這東西還是後宮中的一位嬪妃製作的呢。”公公說道。
明晰插嘴道:“哪位嬪妃?”
“那還是在三年前的時候,那位嬪妃也來了行宮避暑。她對皇上進言說夏日炎熱,不喜焚香所帶來的陰重之氣,胭脂香粉則太過俗氣,時興花卉又會招來蚊蟲。想要製作一樣物品。然後畫了一張圖,皇上便吩咐人去做,於是便製成了。後來的兩年又再三改進,變得更加實用了。”公公臉色忽然有些凝重,“只是那位嬪妃,正是鬱美人。”
“鬱美人?怎麼從未聽說過?”浣雨皺了皺眉,問道。
公公笑意諱莫如深:“姑娘還是知道的少一些的好。”
清檸含笑頷首,道:“今日多謝公公了。敢問公公大名?是一直在行宮裡當差的嗎?”
公公推搡道:“不敢當。奴才名齊海朔,是內務府的副總管,跟着一起來行宮當差的。”
“嗯。”清檸想道,這個齊海朔倒看起來是個可用的人才,“多謝公公了。”說着給浣雨使了個眼色,浣雨立刻從袖中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子遞給齊海朔。
“多謝小主。如果小主沒什麼事情的話,奴才就先告退了。”齊海朔領着銀子,不緊不慢地離開了玉茉閣。
浣雨歡喜道:“小主,奴婢都打聽過了皇上住在行宮最中央的清心臺,而皇后娘娘住在南邊的鳳若居,錦妃娘娘住在華央殿,蘭妃娘娘住在夢聞齋,富察小主就住在不遠處的潤澄館、瀾裳小主的位置稍微遠一些,住在鏡月閣。”
累了一天了,車馬勞頓之後清檸也覺得有些疲乏,歇在軟椅上,隨口問:“那麼柳昭容呢?”
“柳昭容……似是住在婉如軒裡面。”浣雨說道,現如今柳昭容得寵,一舉一動倍受人矚目,浣雨想着,要是有一天小主也有孕了……
“那麼袁貴人呢?”那天的事情過後,清檸總是覺得不放心,袁貴人這人無寵已久,而且聽聞一開始和柳昭容是平起平坐的,兩人似乎還有些競爭。如今柳昭容一躍成了一宮主位,還有了身孕,而她已經是被皇上遺忘的無名小卒了,若是真的起了什麼害人的心思也並非全無可能。
“袁貴人?”浣雨微微疑惑,“袁貴人……未曾打聽。”
“你去打聽打聽,回來告訴我。”清檸吩咐道。
浣雨應了一聲“是”,出去不過一刻鐘時間又回來了,道:“回小主,打聽到了,住在不遠處的雲嘉苑。”
“距離柳昭容的住所近嗎?”清檸又問道。
“有好一段距離呢。”浣雨道,“小主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你且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