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是在來往的宮婢太監看來,時間實在是太少太少了。一個月的時間以內,皇宮幾乎整個變了樣,特別是專門舉行宴會的祥華宮,熱熱鬧鬧地一片,來來往往的宮婢和粉紅顏色的綢緞、裝飾以及這個春天最後的一株桃花被堆徹在祥華宮中。
夏初的氣息並不是很熱,天空中還帶着一絲涼意。但是或許是老天都遵循着錦妃的意思,那月十三的天氣特別熱,太陽高掛在天空中,炙燒着大地。但是祥華宮依舊是一派歡樂和和氣,即使是僞裝的,依然給這個夏日帶來清涼之意。
因爲暑熱,皇后並沒有參加。皇貴妃陪伴着皇后,也沒有去參加。或許,兩人都是不願看到錦妃那意氣風發、再受晉封的樣子吧。
午時,祥華宮。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在一羣嬪妃侍從的簇擁中,皇帝攜着錦妃姍姍來遲。雖然這皇后生病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看到這幅場景,還是有人不禁會嚼舌根。
皇帝穿的是一身五龍盤雲的明黃色吉服,祥華宮中耀眼的紅色光芒打在他身上,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圈。即使是這樣明媚的背影,他的臉依舊如同雕塑一般,雖劍眉星目,飛眉入鬢,卻冰冷冷的,彷彿有融不開的冰渣子。
而與皇帝並肩,不,是稍稍站在皇帝身後的錦妃意氣風發,明豔動人。上衣是一件雲霏妝花緞織芍藥金邊錦服,那接近正紅色的芍藥在錦妃身上顯得格外耀眼。極其美麗的桃紅色外裳長長拖曳至地,鎏金的邊緣上和團團密佈的花紋間都用了一顆南珠點綴。錦妃本就喜好濃豔的裝扮,生硬的花鈿在她的眉心卻是更顯一身將門之傲。錦妃頷首,緊緊地跟在皇帝身邊,彷彿在說她纔是皇上身邊唯一的,女人。
“參見錦妃娘娘。”宮嬪們緊隨其後福身,蘭妃的眼神略有漣漪,但也隨之行禮。
“大家,都起來吧。”皇帝的聲音不怒自威。
“謝皇上。”濟濟一堂的嬪妃、命婦、親王以及朝臣,都一一站起,隨着皇帝的坐下,才戰戰兢兢地坐在了椅子上。而這場生辰之禮的第二個主角——錦妃,自然是坐在了皇帝的身邊——不過,由於錦妃並未是正宮皇后,只能坐在階梯之下。
“今兒雖然是錦妃的生日,但是皇帝也不可僭越了。”太后小聲提醒着,“話說話來了,老九怎麼沒到?莫是又耍性子了?”
“皇額娘也是知道老九的性子的,嬪妃生辰宮宴,若非勢在必行或是有什麼樂子,老九是斷斷不會來的。算了,也隨他去吧。”皇帝嚴肅的臉中終於閃現了一絲柔和。
奪嫡之亂的絕大多數的皇子不是死於戰亂就是削爵囚禁。如今除了皇上以外,倖存的也就只有康親王、文親王和嵐郡王了。
康親王在這一輩中排行第三,是皇帝的哥哥。康親王本就是皇上手下的一名勇將,雖然戰功了得,但是在文學上倒是不通,充其量也就是識字認文的地步而已,是沒有什麼裡子的。在戰亂之中,康親王爲了皇帝,右腳每每到冬天都會引發舊疾,在最寒冷的時候幾乎都下不來牀。爲此,皇上加封他爲親王,封號“康”。
文親王文武皆同,但是武力更勝一籌,排行第八。這人的性子十分平靜,滴水不漏。就像是一個庸庸碌碌、平淡的親王一樣,享俸祿上早朝,只是一直沒有什麼作爲。但是看似沉靜的外表下,卻不一定真的一平如鏡。況且,在奪嫡之亂中,他是唯一一個參與了戰鬥,但卻是誰也沒有幫助,爲自己而搏的親王。
至於那嵐郡王麼,更是不用說了。奪嫡之亂的時候他壓根兒就沒參加,甚至還跑去江南遊玩了。他是現存的王爺中年齡最小的,同時也是太后的親友先帝秀貴妃的孩子。秀貴妃並不是很得先帝寵愛,但是卻因爲有了皇子得到了貴妃之位,可惜年方三十五就早逝。與秀貴妃情同姐妹的太后撫養了當時不過十一二歲的嵐郡王,把他視作自己的親生兒子。在皇帝看來,他也就是隻會遊山玩水,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同時僅剩的一位女兒,則是方纔豆蔻年華的玉惜郡主。玉惜郡主是華親王的女兒,華親王是皇帝手下除了康親王以外第一勇將,同時也是當時的福親王的眼中釘、肉中刺。戰亂奮起之時,華親王立刻就被福親王給拔除,就連華親王的夫人和與玉惜郡主雙胞胎的姐姐憐香郡主都逃不過福親王的魔爪,慘死在華親王府。太后看這孩子實在可憐,便收爲自己的孩子,讓玉惜郡主居住在慈寧宮,並與皇帝協商,待郡主成年之日封爲和碩公主,嫁與時封爲固倫公主。
玉惜郡主此時也在席中,只是不喜宮廷盛宴的她,選擇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她並不是很喜歡錦妃,但是錦妃卻並不討厭玉惜郡主,準確的說,錦妃並不討厭世界上所有的女孩。
錦妃年輕時曾經是有一個女兒的,小名媛媛。只是在襁褓之中就已夭折。那時的錦妃肚子裡,還懷着一個五個月的孩子。因爲過度傷心,肚子裡的孩子,也一同夭亡了。經歷雙重的喪子之痛的錦妃,在過度的悲痛中,成了一個很難再懷孕的女子。
“上歌舞!”薛林海一揮拂塵,大氣的聲音在殿中傳開。
歌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