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77:一紙休書
“啊——”隨着憐兒的驚叫聲,沈如故也被這一瓢熱水給潑醒了,他坐起來,徹底認出了南昭,氣急敗壞的質問道:“你做什麼?”
南昭面上的平靜,在這混亂的房間內,折射出了另一種氛圍。
“夫君突然不辭而別,南昭十分擔心,尋了許久。”她語氣沒有起伏,可內心的巨浪卻在劇烈翻滾着!
沈如故猛然間從仙境裡,跌落成了落湯雞,本就氣得很,更被她這不溫不淡的語氣激怒,穿着那身溼漉漉的衣服,站起來就指着她的臉罵道:“你個潑婦,竟然敢對本公子……本公子……如此無禮!”
終究還是個養病在深閨的公子少爺,連罵人都透着一股子病弱氣息。
南昭目光盯着他指着自己的手,那隻手的輪廓,每個環節她都分外熟悉,但是手的主人,從未用它這般指着自己的臉。
“夫君是爲南昭潑水之事生氣,其實大可不必的。”她轉身又回到浴桶旁邊,用瓜瓢舀上一瓢水。
沈如故見狀,立刻往後一縮,“你還要做甚?”
南昭並非要再潑他一瓢水,她走到房間中央的一個香爐旁邊,將水澆了進去,那裡面正在燃燒的香料便被熄滅了!
隨即,那股奇香也變淡了!
“夫君涉世未深,恐怕不知道此香有令人興奮之功效,常用於青樓煙花之地,吸取多了對身體無益。夫君大病初癒,還是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纔是!”她一口氣說完,收起眼中的一抹怨氣。
她並不想真做個潑婦,將沈如故越推越遠,但她無法忍受自己所愛之人被他人玩弄。
她看了一眼旁邊站着那位美人,對方雖然也因爲她的闖入受驚,但此刻已經緩過來了,正一臉厭惡的盯着南昭看。
她們目光一對上,那美人就有了一種勝券在握的姿態,她故意靠近了沈如故一些,作出害怕之狀問:“沈公子,這就是你那位夫人嗎?好生可怕啊,她怎可以對自己的夫君,行如此無禮之舉?”
不說沈如故就已經因這一身水而惱怒了,再被憐兒煽風點火一番,更是氣得面紅耳赤。
“是,就是她!憐兒你可看到了,本公子一句虛言都沒有!”
憐兒分外同情的點點頭說:“公子莫要太生氣,爲了這種人,不值得!”
南昭聽着美人與沈如故說的話,面無表情。
此刻那美人看向她來,以一種說教的姿態說:“沈夫人,女人要有德行,三從四德,尊爲夫君爲天,怎可以這般兇悍不講道理?”
她聽後突然想笑,不過內心的複雜情緒不允許她真笑出來,她無視了美人的話,她走到衣架旁,看旁邊擺放的袍子是淺粉色的,如故從來沒穿過這顏色的衣服,但此處也沒有別的衣服可以換下了,她就拿着這衣服到沈如故身邊,溫聲道:“夫君身體剛恢復,莫要着涼了纔好!”
沈如故以一種看病婦的詫異目光,再一次指着她的臉,直呼其名道:“南昭!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方纔憐兒說的話?女子要有德行,你……你……你……”
南昭還是先前的語氣回答:“夫君,是要自己換,還是我幫你換?”
對方也不想一直穿着一身溼衣服與她說話,不甘心的一把將衣服拽過去,當着其他二人的面將上衣脫下。
這時那叫憐兒的女子走過去,柔聲說:“公子,讓憐兒來幫你!”
南昭自然不願意,擋在前面,不讓那女子過去!
沈如故知道她在想什麼,就是不能讓她如願似的,自己走出來,攤開雙手讓憐兒幫他穿衣。
憐兒得意的掃了她一眼,就細心的去爲沈如故穿衣服了!
這還不止,她一邊穿,一邊略有所指的說:“男人就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全部依靠,特別是沈公子這般優秀之人,更應該得到加倍的這種尊敬!”
而不是被糟糠之妻潑熱水!
這席話說到了沈如故心坎裡,他點着頭,誇道:“若是此悍婦有憐兒一半溫柔,本公子也沒有這般煩惱!”
溫柔?
南昭覺得在此之前,她對沈如故是算得上溫柔的,可此刻就因她爲了幫他醒神,潑了一瓢熱水,就變成了悍婦,以前所做的種種就全算白做了!
其實,她並非第一次被人罵悍婦了,從前在泰州時,爲了幫他隱藏秘密,還當衆持刀弒夫,差點被州府給百鞭打死!
她那時都沒覺得有一點兒委屈,因爲別人如何看待她都不重要,只要沈如故知道她的委屈,一切皆值得!
可現在罵她‘悍婦’的,不就是她的沈如故嗎?
她內心洶涌波濤,面上強裝着平靜,手掌握拳,指甲深陷皮肉也不覺痛!
沈如故讓憐兒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了,也覺得自己在外面要立立自己的威信,他嚴聲問道:“南昭!你知不知錯?”
南昭擡眼,擅自出走的人是他,與根本不相熟的麗姬赴宴的也是他,現在領着麗姬賜的一煙花女子,問她的錯失的,還是他!
“我錯在哪兒了?”她實在不解。
“你竟然還不知錯,簡直……簡直……簡直……”
沈如故氣得詞窮!
想想曾經的沈如故雖然少言高冷,但句句着重,說話令人信服。
而如今的他,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兒!
南昭看着這樣的他,除了難受以外,還有一種疲憊之感。
她不知道,她要如何做,才能將沈如故變回自己熟悉的樣子!
她不願意放棄,但內心底卻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一切都是徒勞。
這時,憐兒又開口道:“公子纔是一家之主,不管是在家還是外面,都應該是公子說了算,她既然不聽公子的話,犯了錯還不知錯,公子大可不必再對她從前那般寬容!”
憐兒是麗姬專門培養出來的美人,像這樣的美人,麗姬手底下有好幾名,大多都送給朝中可用以籠絡的官員,所以在培養之初,除了教她們如何讓男人愉悅之外,還要讓她們借用男人之手,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這種煽風點火之言,正是她們最爲擅長的。
沈如故被她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對南昭實在太寬容,當即心中已做決定,一定不能再受她擺佈!
他挺直了腰板,對南昭下了通牒:“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若再有一絲女子不德之舉,我就一紙休書休了你!”
被休對於尋常女子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那些被休的終生都將揹負各種罵名,所以大多數女子爲人妻都將那套女子的道德標準熟背於心,當真哪天被休了,她們都會帶辱自盡!
於是,這世上男子每每說出要休妻之言,那就像皇帝給罪臣下了賜死書一樣!
南昭沒有尋常女子那種怕被休的惶恐,她面對沈如故的立威,就如看孩子間過家家的感覺!
休?
他們跨越了前生今世,更逆下陰陽之事,也未曾改變和放手,一紙休書能做什麼?
“夫君此刻可與我回去了嗎?”她儘量的好語氣,不願再與他們有任何有關婦德的爭論。
“回去?”沈如故拂了拂袖,真就將一家主子那份威風帶在身上,強調:“光陰正好,美宴盛收,本公子爲何要此刻回去?”
說完,他就瀟灑的從南昭身邊過去,撲面的身風裡帶着憐兒身上的香粉味兒。
南昭微微蹙眉,回頭看去,幾乎從未見過沈如故穿其他顏色的衣服,那粉色的袍子在他身上,十分刺眼。
她追上去,攔在他面前。
“如故!”這回她是很嚴肅的語氣,懇求道:“我們回去吧,行嗎?”
麗姬邀失憶的沈如故到此,還賜一美人左右相伴,意圖十分明顯,她只想將他帶離這兒。
對方早將她視作敵人一般,別人誰的話,他也許還能斟酌一二,唯獨南昭說的,他一定要相反。
“本公子要去哪兒,就去哪兒,你若願意留下就留下,若不喜歡,便自己回去!”
說完,他就一把掀開擋在前面的南昭,大步朝朝華樓宴會廳那邊去了!
憐兒見沈如故這般待南昭,滿意的笑了笑,看笑話的對她說:“沈夫人,可是一點兒都不瞭解男人啊!不過沒關係,往後憐兒可以傳授你一些學文。”
音落,她嫵媚轉身,快步追上沈如故的步伐,還用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下午的烈陽當空,將南昭的眼睛照得睜不開,她獨自在院子裡站了會兒,似乎難過太久了,反而見到這一幕,她卻並不如想象中那般難受了!
她沒多久也進到宴會廳中,此刻沈如故已入席,侍女正在爲他的酒杯中斟酒,他便與上面坐着的麗姬在說話。
余光中看到南昭站在側門那邊,雖不顯眼,但他直覺得丟臉。
麗姬等此刻已許久,早就迫不及待要接下來的表演了,她拍拍手,馬上就從後堂裡出來數名妖嬈的舞姬,圍着席桌跳起舞來,因爲事先早就有過安排,有幾名特意指給了沈如故。
對於此刻的沈如故,從前哪兒有過這種美遇,只道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及時行樂纔是人生大事!
美人兒們不停朝他身上靠攏,時而與他耳邊小聲說什麼,時而嬌羞笑着。
南昭一直站在邊角落,冷冷的注意着這一切。
這讓她想起曾有一次,沈如故帶她去妓院,贖回柳葉葉那一回,她也是這般落寞的站在邊上,當時心情雖也難受,卻不如此刻這麼複雜。
麗姬也在上方注意着她的動向,見她無動於衷,看來自己所行的力道還不夠大,她當即就當着衆人的面喚出她來。
“沈夫人,人既然都到了,爲何就只站在門邊看?”說着,她不免假意責怪起身邊的侍女來,“你們這些個沒眼力見的,沈夫人雖然出生不好,但好歹也是泰安王的義妹,怎麼連張椅子都不給?”
那侍女會意,立刻從後面搬出來一張椅子,放到沈如故的席桌後面。
沈如故的席桌,本就被安排在麗姬的旁邊,主位,自然顯眼,南昭若是去坐了那張椅子,無一是一尊面帶殺氣的門神。
太子側妃賜座,拒絕自然不好,那麼就坐吧,她沒有過多猶豫,頂着她那張在沈如故眼裡奇醜的面孔,穿過宴會廳,大方地走過去,往椅子上一坐。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麗姬是要藉此讓她難堪,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聽話,當她坐下後,周圍剛剛嬉笑喧鬧的大廳,突然安靜得彷如空氣被凝固了!
南昭從側面可看到沈如故那張俊面上,無法深藏的難堪。
他因爲她的出現,而覺得丟臉,更因爲她的不識擡舉,而惱羞成怒。
若不是這兒這麼多雙眼睛盯着,他真想掀桌子破口大罵,但最後爲了面子,卻不得不暗自忍下。
麗姬這時坐在主位上,陰陽怪氣的說:“沈夫人真是對沈公子愛護有嘉,眼珠子都快要生到沈公子的身上了!”
南昭沒說話,左右的其他賓客卻在竊竊私語。
“這女人怎生如此沒有眼力見,她夫君已那般嫌她,她竟然還有臉坐過來?”
“就是啊,簡直是厚顏無恥!”
“沈公子哪兒是她的夫君啊,分明是她的囚奴!”
沈如故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聲,臉上更是掛不住了,他狠狠瞥過去,像在提醒她什麼。
南昭知道這道目光是何意,不就是讓她走嗎?
走,可以,他得與她一起離開,不然,休想讓她視線離開他片刻。
她就這麼如菩薩一樣穩坐在那椅子上,倒要看看沈如故能忍到何時。
麗姬便又開口道:“鳳奚從風州來,帶了些風州佳釀,諸位都品嚐品嚐吧!”
說完,侍女將早就倒好的酒一一分發給席間的賓客之中,南昭自然被有意排除在了外面,她也不稀罕,但她清楚的看到,那給沈如故送酒的侍女往裡面加了些什麼。
她立即看向麗姬,卻發現麗姬也在看她,她便立刻明白了,對方要往沈如故的酒杯裡動手腳,做得那般明顯,其實是特意讓她看見。
另一方面,麗姬深知沈如故此刻對南昭的厭惡,是絕不會聽信她之言的,麗姬要看的,則是她與沈如故之間的戰爭。
這女人以前是惡毒,現在是陰毒,明明知道,南昭有多在乎沈如故,才用這種方式羞辱她,折磨她,還明目張膽的讓她知道。
南昭能怎麼辦呢?難不成眼睜睜的看沈如故將那杯酒喝下去?
於是,她平靜坐着,只等到沈如故將酒杯送到嘴邊時,她袖子下的手輕輕動了動,沈如故手裡的酒杯沒端穩,灑了!
麗姬坐了起來,臉上有一瞬間露出未得逞的惱意來,不過,她轉念又是一笑,宴會纔剛剛開始呢,你要與我鬥,那就接着鬥吧!
“呀,沈公子怎生這般不小心,快幫沈公子再倒一杯!”
憐兒聽了命令,立即幫身旁的沈如故又倒了一杯,這回還親自喂他喝。
她想故技重施,卻發現憐兒身上不知有何物,並不受她靈花之力控制,眼看那杯酒就要送到沈如故嘴裡,她也就作罷了,直接兩步過去,將憐兒送到沈如故嘴邊的酒杯奪了過來。
憐兒驚愕:“沈夫人!你這又是作甚?”
沈如故更是氣急,“南昭,你有完沒完?”
南昭手裡端着那杯酒,放到鼻子旁嗅了嗅,她的嗅覺早已超出常人,此刻就發現這杯酒沒有問題!
再看麗姬,臉上掛着一絲冷笑。
對方早就料到她絕不會讓沈如故喝下疑似被動過手腳的酒,動手腳並非她的本意,她的本意,是要逼南昭在衆目睽睽下出來阻止。
如故酒真動了手腳,南昭倒是可以以此替自己辯解,可問題是,這杯酒沒問題,她就順手又遞了回去。
“你到底要作甚?”沈如故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即使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盯着看,他也無法控制好臉情緒的起伏。
南昭好語氣回答:“我就想聞聞這風州來的佳釀是何味道而已,你喝吧!”
沈如故實在無法忍受了,他靠近來,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威脅道:“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我信!”她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然後說:“但還是請夫君先與我回去後,再寫下這紙休書吧?”
“你……”對方似乎拿她沒了辦法,只好轉身抱歉的對麗姬道:“今日如故還有要事要行,先行告辭!”
麗姬揣測道:“沈公子是因爲沈夫人在此掃興才決定離開的吧?”
這麼明顯之事,沈如故無需狡辯,沉着臉,不看南昭一眼。
麗姬便開口對南昭說教道:“沈夫人這就是你不對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是沈公子的結髮夫妻,便應遵守妻子的婦道,不該過多幹涉夫君的言行!”
她停頓了一下,提議道:“太子殿下聽聞了沈公子的遭遇,十分同情,得知沈公子在雲州舉目無親,便下令擇日派人專門護送沈公子回青州老家……”
這是要強行留人了!
沈如故根本不知麗姬的打算,還當真以爲別人要護送他回青州,感激的行了一禮說:“太子殿下與太子側妃皆是性情中人,沈某能得二位尊駕的憐惜,實在是三生有幸。”
“沈公子不必與本妃客氣的!”
這時,沈如故就轉頭對南昭說:“聽到了嗎,太子殿下會專程送我回青州,你自有一身重任需要處理,就好好留在雲州吧,至於那紙休書,待我歸家後,會派人將休書送到雲州國公府,你——好自爲之!”
南昭聽到這句話,從頭到尾還算平靜的心,起了些波瀾。
她看着沈如故那張臉,好片刻沒回答。
對方實在嫌她在此礙眼,小聲說:“你趕緊離開這裡吧!別在這兒礙眼了,你沒聽,別人都如何在議論你嗎,你當真一點兒都不覺得丟臉嗎?”
南昭平復好心情後,直接對他說:“如故,你不可以留在這兒,上面的太子側妃並非善類,她留你,是因爲……”
“行了,你這個人,已有那麼多缺失之處,爲何就不能善良一點,別做背後非議挑撥離間的小人!”
善良?
南昭默默聽完,臉上已不再有起伏,她看了看上面的麗姬,再看看沈如故已背過身的背影,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自願再與她回去了!
她不可能強行將他帶回去,這裡全是麗姬的人,沒準一會兒又給她治一個弒夫之罪,到時候,她可不敢肯定現在的沈如故肯替她求情。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以最後交代的語氣對他說:“沈如故,你好自爲之!”
說完,她就邁步朝宴會廳裡出了去。
看到她這回這般容易就離開了,反倒是沈如故有點意外,心裡疑惑得很。
麗姬也一時沒搞明白,南昭爲何不鬧不爭的將沈如故丟在這兒,她顯然有些掃興,按照她的計劃,應該是南昭大鬧宴會,也要將沈如故帶離啊!
南昭初了朝華樓,尋龍一直在外面候着,見她一出來,立刻上來說:“昭妹!王爺有急事趕着去處理了!”
他也知道剛剛宴席裡發生的事,不免替她不平道:“這沈如故真是還魂把腦子都還壞了,竟將麗姬那歹毒女人當做恩人至交!可是昭妹,你就這樣任由沈如故與麗姬一起嗎?那女人一定會用他再來害你的!”
南昭卻十分平靜的回答:“無礙,他忘了所有,自然不知人心險惡,若不親自經歷一番,又如何能徹身感受呢?”
說完,她擡頭看看天色,嘆道:“暮色將至了!”
沒多久,天色就暗了下來。
這段時間裡,南昭拜託尋龍等人在此注意着朝華宴裡的動向,她則獨自走進了夜色中。
這場宴會,在她離開後,歌舞昇平一直到戌時,宴席的其他賓客都陸續離開,沈如故與麗姬同行,是最後纔在衆人的簇擁下,半醉出來。
興頭未過,他在憐兒的攙扶下,醉笑吟道:“夜夜笙歌,不知人間今朝幾何……哈哈哈……”
麗姬也有幾分醉意,由侍女扶着,站在朝華樓大門等馬車來接。
“呼呼——”夜風吹過,她皺起娥眉,竟覺七月的風帶着些許寒意,管侍女去拿披風。
兩輛馬車很快就到了,麗姬怕冷,趕緊鑽進了第一輛中,沈如故則被安排上第二輛馬車。
馬車動了,夜色下,馬車一前一後在古街上行着,車輪碾過地面,顛簸得厲害,沈如故與那憐兒坐在馬車中,先前還有幾分醉意,這時兩人都因爲越來越冷而清醒過來。
“怎麼這般冷啊!”沈如故抱着雙臂。
憐兒感覺,他們上了馬車以後已過了許久,爲何還未到隴西府呢?
她多了個心眼,就撩開前面的車門簾子往外看,驚然發現他們此刻已到了城外了,難怪這般顛簸。
“馬伕,怎生到這兒了,快調頭回去!”憐兒沒好氣的對趕車的馬伕說。
馬伕卻以很低沉的聲音回答:“這條路——從無回頭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