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制的事情雖然解決了,但後續事情還不少。軍營的地方好解決,直接用原來守備營的就行,只要打掃一通就能入住了。
守備營有不少輔助人員還在原地,於寒簡單考校了一番後留下了十來個給杜立三當副手,奸滑之徒全部轟走。
糧庫、軍械庫幾乎被搬空了,這也在於寒意料之中。耗子這麼多,能剩下什麼纔怪。他命杜立三等人將幾個庫房圍住後,取出了大量的俄製武器、彈藥,又留了五挺馬克沁和幾門火炮。
給任知秋髮了份電報,命令派幾個救國軍士兵帶着一個新兵連拉練,目的地就是寬城子,到這裡之後和長春府守備營一起訓練,這樣就解決了教官不足的問題。
普通士兵,尤其還有百十號新兵要抵達寬城子,可沒於寒這麼快。等待的時間裡,於寒便親自訓練起了隊伍,項目只有兩個:跑步和隊列。
好在人多了總有機靈的,被選出的排長、班長接受能力尚可,兩天下來,便初步熟悉了隊列一項,而其他人則繞着校場跑得氣喘吁吁。
第三天,也就是1899年正月十四,接近中午時,梨樹縣派來的人抵達了寬城子,與他們到來的還有壽山以及鄭永時的特種排。
於寒的馬也派人取了回來,給杜立三、蕭四海等人交代了注意事項後,一行人再次出發,所經之處,鐵軌、枕木、道釘、道夾板等物件通通消失,只剩下了碎石路基。
沙俄想要修復,又得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況且能否顧得上都不好說,想憑鐵路快速運送兵員物資就更別提了。
壽山還是第一次看到於寒這種手段,不禁驚得瞠目結舌,但並沒有問究竟。
路上碰到零星的俄軍護路隊,於寒等人毫不客氣地斬殺殆盡。不可避免地,他們在半路上過了元宵節。
正月十七這天,隊伍履着厚實的冰層越過了松花江南源,在扶余衛休整一天後,又北渡拉林河,這是後世黑、吉兩省的分界線。
隊伍至此折向西北,一路經肇城、紅崗,最終於正月二十一抵達了大草原邊緣的杜爾特旗,這正是於寒此行的目的地。
凜冽的朔風呼嘯而過,折斷的枯草夾雜着雪片四處橫飛,極度的嚴寒下,空氣彷彿凝成了液態,呼吸時幾乎將鼻孔凍結。
視線的盡頭出現了幾個小點,隨着距離的拉近逐漸放大,在兩百米左右時,顯現出輪廓,是幾個牧民打扮的人騎馬而來。
於寒見狀舉手示意停下,士兵們紛紛持槍戒備。
幾個牧民遠遠停了下來,可能是見這邊人多勢衆,很快調轉馬頭離開了。
於寒說道:“不可大意,速度放緩些!鄭永時,派幾個士兵探路!”
有探察術傍身,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但於寒不見得每次都隨行,所以這個程序必須要有。
十幾分鍾後,探路的士兵打馬飛奔而回,氣喘吁吁地說道:“報指揮官,有一隊草原騎兵衝過來了,人數一百左右!”
話剛落音,大地便微微震動了起來,就見一條細線出現在視線盡頭,又迅速變粗,正是一隊百人左右的草原騎兵。
“呼呼嗬嗬——”
騎兵到了百米之內時,變換成一個雁行陣,又開始緩緩加速,看樣子是想將於寒等人包圍起來。
壽山見狀說道:“我去和他們說一聲!”說着撥轉馬頭,一邊迎面衝去,一邊拼命地揮手。
於寒不及阻攔,連忙帶人跟上。
這時騎兵首領大聲喊道:“你們是什麼人?到杜爾特來有什麼事情?”
壽山聽到聲音後竟異常激動,連忙大聲是道:“是巴布嗎?我是壽山!”
“籲——”
騎兵首領聽到後立即勒住了馬匹,其餘人也紛紛停下。
“壽山俺答!哈哈,好久不見了!”身材魁梧、滿臉紅光、留着長長絡腮鬍的騎兵首領一瞅壽山,哈哈大笑着翻身下馬。
壽山見壯也目露喜色,大呼一聲“巴布”後,下馬迎了過去。
兩人先是來了個熊抱,又捶了對方几拳。
壽山對巴布介紹道:“這是我的朋友,叫於寒,你別看他年輕,在遼東,不知有多少倭寇死在他和部下的手中,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巴布拍拍壽山的肩膀,轉向於寒道:“如果壽山說的是實話,你就是一隻不折不扣的雄鷹!歡迎雄鷹飛臨杜爾特!”說着展開了雙臂。
於寒對男人的懷抱有些抗拒,不過也入鄉隨俗了一次。
再將鄭永時介紹給巴布後,又聊了幾句,於寒才得知,這個巴布是杜爾特旗旗主的親衛首領。
打過招呼後,巴布對衆人說道:“遠方而來的朋友們,請跟我見旗主吧,他一定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
在一座巨大豪華的氈帳中,杜爾特旗旗主接見了於寒與壽山,鄭永時與手下被安置在別處。
旗主是一個身材高大、精神抖擻的老者,舉手投足間散發着隱隱的威勢。
見到壽山後,老人頓時激動地站了起來:“我的孩子,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懷疑自己在做夢。”
壽山彎腰撫胸道:“見過岳父大人!”
“哈哈,不用這麼多虛禮!”老人說着,張開雙臂給了壽山一個熊抱。
“這位是?”
於寒連忙說道:“遼南救國軍指揮官於寒見過旗主!”
旗主臉上的笑容立刻一斂,表情變得非常凝重:“遼南救國軍指揮官?聽說佔一省之地,擁兵十萬,還開了不少工廠,沒想到竟會到我這不起眼的杜爾特旗來。不過,既然是眉峰的朋友,那就是我的客人。聽說你們已經出來大半個月了,這個時候應該是你們漢人的春節,不知閣下大過年的,到這裡來有什麼事情?”
於寒也面色一整,雙手抱拳道:“旗主既然問了,那我就實話實說。事關江東六十四屯和海蘭泡近萬人的性命,於寒遠在東遼,被吉、黑兩地阻隔,力有未逮,所以纔到草原上尋求合作。”
旗主聽了個滿頭霧水:“江東六十四屯?海蘭泡?這兩個地方怎麼了?”
於寒解釋道:“這兩個地方在十幾年前被割讓給了沙俄,但原來的華夏子民並沒有撤離。
當時沙俄需要足夠的人口支撐當地的運轉,因而默許這些人留了下來。
而現在,隨着沙俄人的遷入,他們又成了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不少人又擁有豐厚的身家,這些都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不瞞旗主,我聽到一些消息,沙俄人準備發起一場屠殺,將兩地的華夏人殺戮殆盡,從而佔據他們的財產、房屋與土地。”
旗主聽到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後,表情變都沒變:“哦?那閣下可以將消息傳給他們,讓他們提前離開,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於寒皺眉道:“旗主,你覺得他們會相信嗎?刀沒有架到脖子上之前,大多數人都會抱僥倖心理。何況,就算他們相信,老毛子會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帶着家產離開嗎?”
旗主向後一靠,毫不在意地說道:“閣下心懷仁慈,令人敬佩。但我只是個小小的旗主,手上只有幾百來號勇士,你找我幫忙,恐怕是找錯人了。”
於寒說道:“旗主誤會了,不是幫忙,是合作。”
壽山見兩人說起來沒完了,連忙打茬道:“岳父大人,我們趕了一天的路,都已經人困馬乏、飢腸轆轆了,是不是等會再細說?”
“哈哈,說得對!各位,請坐下說話!”
落座之後,旗主又召來了若干手下,舉辦了一場熱鬧非凡的晚宴。烤得金黃的羊肉,熱氣騰騰的馬奶酒,讓衆人吃得滿嘴流油、全身冒汗,一路上遭受的寒氣一掃而空。
其他人只知道於寒是壽山的朋友,但這就足夠了,招呼壽山的同時,也沒少關照於寒。
於寒的體質遠超常人,對敬來的酒是來者不拒,全都是一干到底,在這羣豪爽的漢子中收穫了滿滿的好感。
這時候人多,不好討論剛纔的話題,所以於寒與旗主都沒提那件事。不過熱鬧總是有的,喝得半酣的巴布漲紅着臉來到於寒面前,粗着脖子說道:“我知道你很厲害,我的本事在杜爾特也是數一數二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比試比試?”
於寒放下酒碗問道:“不知道要比什麼?”
“就比摔跤!”
於寒站起身說道:“沒問題,剛好爲大夥助助酒興。不過,這比試要是沒有彩頭,可就打了折扣。”
無論是旗主還是壽山都沒有阻攔,一個對巴布有信心,一個知道於寒的本事。
聽到於寒說起彩頭,旗主從腰間解下一柄小彎刀交給壽山:“這是我的佩刀,見刀如見本旗主,如果閣下能贏了巴布,這把刀就是你的了!”
於寒將手伸向懷中,取出來時,已多了一柄鑲金的倭刀,刀柄上還刻有菊花圖案:“這是一柄倭寇的少將佩刀,是我的戰利品,就作爲這次的賭注,不知旗主意下如何?”
旗主一伸手,一個親兵接過橫刀呈了上去。
鋥——
旗主抽出半截,頓時覺得一股凜冽的寒光撲面而來;再細看之下,雪亮的刀身、密密麻麻的雪片狀花紋,再看看精美的雕飾,比起他的彎刀毫不遜色。
旗主不僅讚歎道:“好刀!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