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我要和你們分享的,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秘密。
一個連媽媽都不能告訴的秘密。
一個關於成長,關於疼痛的秘密。
是的, 疼痛。在這之前的童年生活裡, 我從未體會真正過這兩個字……而現在, 這個秘密牽扯着媽媽, 舅舅, 還有我。
那是我六歲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媽媽答應明天會帶着我和舅舅一起去岩石公園。晚飯後,我遲遲無法入睡, 一想到明日的安排,我就興奮地躲在被窩中樂呵。
然後, 不知過了多久, 正當我腦袋迷迷糊糊的時, 一聲脆響從廚房中傳來——那是什麼東西摔碎了的聲音。
這聲音,將我從睡夢的邊緣拉了回來。
我沒穿鞋, 躡手躡腳地向廚房走去。
如果你問我,當時爲什麼不穿鞋?爲什麼要故意小聲走路?我無法回答你,因爲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遵從了這具身體的自然反應。
廚房的燈光昏黃,我聽見有人故意壓低的說話聲。
“你放手, 酷拉皮卡。”
“米婭, 你爲什麼非得這樣?”
天, 那是媽媽和舅舅的聲音!
我露出一個孩童所特有的、惡作劇般的笑容, 立馬躲到了離廚房最近的餐桌下。隨後, 我擡頭,望見了一個不屬於我的世界……而這一幕, 日後時不時出現在我夢境中,伴隨着我成長,一直到此刻,我用筆寫下它。
媽媽站在水池旁,她身上還兜着那條天藍色的圍裙。而媽媽的腳旁,是一地破碎的瓷片,我的天,媽媽怎麼把平日最喜愛的的素錦白瓷杯給摔碎了……
我的酷拉皮卡舅舅正從背後抱着她,不同於以往出於禮節的擁抱,此刻,他的雙手穿過了媽媽纖細的腰,匯聚於媽媽的胸前。他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合在一起,就像舅舅曾經教過我的一個成語——相濡以沫。
兩條緊緊相貼的、互相吐唾沫的魚。
頓時,我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面前的兩個人,不再是我熟識的媽媽和舅舅,他們就像是大街上的陌生女人和男人們,彼此擦肩而過,又彼此相擁相親……
他把她困於水池與胸膛之間,他低下頭,好看的脣,印在了她柔嫩的脖項間。
她推開他,說:“酷拉,我們早就說好的,我是你姐姐。”
“爲什麼只能是姐姐?米婭……爲什麼你要讓自己承受這麼多?你還有一生的時間,你還有拉拉和我……”金色與酒紅,成爲這世上最相稱的顏色,髮絲糾纏在一起,難分你我,他美麗的臉蛋從未如此妖嬈而美麗過。
“酷拉皮卡,別說傻話了。”她嘗試着轉過身,她的語氣依舊輕柔,卻透着不可摧的堅定和固執,“我愛拉拉,也同樣愛你……你們都是我至愛的親人。”
那強有力的手臂漸漸鬆開,他低垂着頭,如同溺水的可憐人,做出最後一次無力的掙扎,“拉拉很喜歡我……你值得更好的生活,米婭。”
“請別這麼說。”她輕輕擁抱他,安慰着,“現在這樣,就已經足夠好了。”
兩人視線相匯,他就如往常般,微微彎下腰,好讓她踮起腳尖,然後,在他的額頭,留下輕輕的一吻……
於是,廚房中相擁的兩個人,再次變回了我所熟識、我所愛的……媽媽和舅舅。
就如我之前所說的,面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屬於我的世界,我只是透過我家餐桌的邊緣,透過廚房的門縫,窺見了大人之間的複雜和微妙。
可是,爲什麼我還是感覺到疼痛了?
我想,我是長大了,在我即將成爲一名6歲小姑娘的前一個晚上,我明白了“疼痛”這個詞兒。
我相信,酷拉皮卡舅舅是真的喜歡我,可在他眼裡,我永遠都只是媽媽的女兒,米婭喬的女兒,而不是單獨的個體……拉拉。
然而,我是真的很喜歡酷拉皮卡,只是喜歡他這樣一個人,所以,纔會用一顆未滿六歲的,敏感的,澄澈的心靈告訴他:
“我長大後要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