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丘宛晴來說,這個問題她是怎麼也無法回答。想不起從前的種種的她不能完全用最肯定的語氣回答,但其它的任何答案都是傷人的,那證明當初的她始終都在欺騙着凌仲煊。
凌仲煊的目光焦灼,要把她看穿一般令人心慌。
那年的一槍不僅打中了凌仲煊的心口,更讓他對安宇寧給過的所有感情都產生了懷疑。
他不相信,安宇寧全心全意地愛着他。
終於,丘宛晴還是開口了,聲音有種荒涼的傷感:“我不知道當初是否真的愛過你。但我知道當你的胸口被子彈射中時我所有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那種痛苦就算失憶了,在夢中也無數次感覺得到。”
“痛苦?”凌仲煊勾了勾嘴角,戲謔,“是怎樣的痛苦?感到絕望地想要死去嗎?”
“不,”丘宛晴回答,“是後悔和抱歉。”
她說的是實話,在無數個夢境之中,每當她親眼看到當年的場景時都會產生強烈的不安和深重的歉意,那種感覺沾滿了她的所有情緒。
“所以,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凌仲煊做出了令人心痛的結論。
丘宛晴冷靜地擡頭迎上他的目光:“我愛你。就算三年前的我沒有對你付出過真心,就算那時候我利用了你的感情傷害了你的心,但是此時此刻我是愛你的,並且會一直愛下去。”
“如果那時的你是騙人的,我又怎麼能知道現在的你就是真心?”凌仲煊口氣清冷地反問。
他不能冷靜地去想丘宛晴說的話,以爲他的內心已經被往事覆蓋,滿滿都是過去和安宇寧的一幕幕畫面。並非追憶,只是一種一輩子也無法忽視的傷痛。
“就算你不知道我是否真心,我也會繼續下去,因爲我已經認定你了。”丘宛晴用最堅定的眼神看着凌仲煊。
“難道你沒有察覺到,安宇寧已經慢慢地在你體內甦醒。”凌仲煊的語氣透着些許無奈,“你們說的話,做的動作,甚至有時連眼神都非常相像。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變回那個安宇寧。”
“你是因爲擔心這種事纔會這樣的?”丘宛晴難以相信,心裡卻又有點淡淡的喜悅。
“那時你敢對我開槍,等到你找回了記憶之後還會用槍口對準我。因爲當你變回了安宇寧,丘宛晴這個人就會徹底消失,愛着我的你也同樣。”凌仲煊回答,幽暗的表情。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丘宛晴不知該如何解釋,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心絕對不會有這種轉變。
“因爲,我受夠了背叛。”凌仲煊的聲音低沉。
丘宛晴的眼神變得溫順了,用手輕輕撫摸着凌仲煊的臉龐:“戀人之間不就是要相互信任的嗎?從現在開始我們一起學會相信對方的感情吧。”
“我會一直陪着你。”丘宛晴放下了手。
她不需要得到認可,只要追隨着自己的心意就好。
因爲這樣一天早晚會來,她是知道的。但她唯一遺憾的是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想起過完整的某個片段的記憶,只有零零碎碎的無法拼湊,讓她無法明白過去的自己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
或許她真的背叛了凌仲煊,她真的欺騙了他的感情,也說不定,她的故事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但現在都無從得知。
凌仲煊也知道追究這些已經沒有了意義,他只是一時情緒所然。當他聽到丘宛晴的那句我愛你時就已經不想去在意那麼多了。
“答應我,一輩子也不要再找回安宇寧的記憶,屬於她的記憶已經死去。”凌仲煊的雙手落在她的雙肩,說完後將她緊緊擁抱,“你只有一個身份,就是我的女人丘宛晴。”
只是單純的擁抱就能讓他的心情變好,感受着屬於丘宛晴的呼吸和胸口的起伏。
“那你要和我約定,不要再這樣嚇我。”丘宛晴也說。
濃烈甜蜜的氣氛在雙脣的摩挲之間展開……
可是僅僅持續了一分鐘的時間,丘宛晴就打斷了凌仲煊的動作,她的身體已經靠在書桌旁,微微後仰。
盯着凌仲煊的眼睛看了足足五秒,她忽然綻放了狡黠的笑容。
“還不到一個小時你就輸了,”丘宛晴看着凌仲煊的反應又補充,“我們的賭約啊,看你心裡到底會不會有別的女人。現在我知道了,答案是絕對不會。”
她故意把最後四個字重重地強調了一遍,對着凌仲煊嬉笑不止。
這明顯是在嘲笑他的節奏啊!
凌仲煊不滿地用擡手固定住丘宛晴的下巴,然後讓她擡頭。因爲很久沒有被嘲笑過了,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上一次嘲笑他的人就是安宇寧,看來她還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我就算輸,也是心甘情願。”凌仲煊俯身緊緊貼着丘宛晴,看得她一陣悸動,“我的心裡要是有別的女人你應該會吃醋吃得瘋掉,所以爲了保證你的安全我決定一輩子守着你。”
突然的告白讓丘宛晴忘記了呼吸,怔怔地回望着凌仲煊。她的手不知何時抓住了凌仲煊的手臂,握得緊緊地生怕是幻覺。
能聽到這樣的話,她幾乎可以說死而無憾了。
被感動地說不出話,時間像是暫停了。
就在這時凌仲煊又開了口,神情裡帶着一絲詭異的笑:“但是你會不會在心藏着某個男人我還不知道,所以我的誓言暫時無法生效。”
“什麼?”丘宛晴幾乎是用最細的聲音驚呼了出來。
“讓我想想,你和曹世峴有過一段我不知道的故事,凌牧熙也曾多次把你帶走,還有誰不斷干擾你的感情來着?對了,還有——”凌仲煊一副悠然的樣子在細數着所有靠近過丘宛晴的男人,如果就這樣說下去,恐怕要說出一部歷史了。
但對於丘宛晴來說,從來都沒有把那些人放在男女感情上。
於是在凌仲煊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丘宛晴果斷地堵住了他的口。
這時丘宛晴終於明白了,在凌仲煊的世界裡想要站在上風,只有親吻能解決所有問題。心裡有一絲絲汗顏,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回到寧島的感覺就像回到了家,丘宛晴站在碼頭遙望着無際的大海。海面是平靜的,但洶涌暗藏在深處。有時候看着這樣的海面她就會想,她的生活是不是也是這樣,看上去現在是幸福和安靜,但其實危險正在一點一點地靠近。
正想得出神,丘宛晴忽然覺得身後有陰影在靠近。
轉身就是一個過肩摔。
定睛一看丘宛晴便立刻後悔了,因爲靠近她的人是凌仲煊。看着凌仲煊好好地站在面前,丘宛晴的心裡纔沒有那麼愧疚了。
“下手這麼重,你是有多恨我?”凌仲煊無語地走上前對丘宛晴打量一番,“還是生病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又開我的玩笑。”丘宛晴抱歉地挽住凌仲煊的手臂,和他一起沿着海線行走,“我只是覺得最近的生活實在太平靜了,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就好像不久就會發生很多事情,讓我們沒辦法繼續這樣生活了。”
“有我在,什麼都不必擔心,我會用盡全力保護你。”凌仲煊平淡地說,並沒有因爲丘宛晴的不安覺得有什麼不妥。
畢竟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他們現在的生活確實非常平靜,丘宛晴還沒有適應也是正常。只要過上一段時間,她就會放下之前的一切,在這裡重新開始。
他們越走越遠,離海面的海拔也越來越高,最後走到了一處幾十米高的懸崖處。
“沒有路了。”丘宛晴看了看前方,再走上幾米就是盡頭。
“我想吃你煮的面了。”凌仲煊過了一會兒開口。
“可是剛剛纔吃過晚飯啊!”丘宛晴驚訝地轉頭,想看看凌仲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那就當做夜宵,等到半夜再給我做。”凌仲煊又說,看來勢必是要吃她煮的面了。
只是,丘宛晴回憶了一下,她煮的面有這麼好吃嗎?記憶中她只給凌仲煊煮過兩次,第一次他說不是那個味道就一口沒吃,第二次他搶了她的面,但最後還是沒吃,反倒把她給吃了。
前兩次的結果都給她留下了不好的回憶,這一次該不會還是這樣。
“半夜的時候我已經睡了,你可不要隨便來我的房間騷擾,我不會開門。”丘宛晴隨口說出了拒絕的理由。
真是奇怪,幹嘛非要大半夜地吃煮麪。
凌仲煊好奇地盯着丘宛晴:“誰說你要睡在‘你的房間’了?在這裡只有‘我們的房間’,而你當然也會睡在我的旁邊,或者……身下。”
他的話引起了丘宛晴的巨大反應,被丘宛晴白了一眼後立刻推開。
“才、不、要。”她搖了搖腦袋,走到懸崖邊去看海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的海平面有種更加恢宏的氣勢。
這裡的景色獨好,丘宛晴覺得是她見過的最棒的地方,恐怕寧島再沒有哪裡能比得過這裡。
“這不是你說不要就可以決定。”凌仲煊站在原地。
“我的煊不聽話了,該怎麼懲罰才行?”心情很好的丘宛晴對着清新的空氣說,張開雙臂迎接輕盈吹來的風。
“就用實際行動作爲懲罰吧。”凌仲煊大步走到丘宛晴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有種特別的感覺。
這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