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不再記得她

許漾離開陸北家之後,她想到陸北去醫院看望沈西何,這很正常,便沒有再過多的詢問,而且,她見這個豔麗女人,對自己的疑心很重。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那女人以爲許漾是陸北的情人時,那女人只是對她很防範。但當那女人知道她是沈西何的未婚妻時,卻是一副嫉恨的神情。

難道那女人還認識沈西何不成?不,不可能。或許是許漾多想了吧,她自己在心裡念着。

在沈西何這事面前,蘇曼自殺,陸北沒有找到,哎!許漾重重的嘆口氣,真是什麼都辦不好。

那麼,從她這一方面下手?也就是,找到那個“平凡”。

通過在公交車上與那男人的一番談話,許漾知道這個“平凡”或許就是將其他人屏蔽了,然後留她一人可以打開這個瀏覽網頁。

但是,說的簡單,她去哪兒找呢?她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麼。

許漾無奈之下只好先回了家,她想到沈西何大病初癒後肯定要回家,那是不是要把容雅安伯母的照片收起來?畢竟,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的事實。不,是忘記了。並且,他還以爲自己與母親的關係一向很好。

對,不能讓沈西何發現遺照,這件事情,能瞞一天算一天吧!

許漾回公寓後,她暗道一聲“得罪”,然後便將容雅安的遺照骨灰收好,放到一邊鎖起來,等沈西何恢復記憶了,這些東西就自然可以拿出來了。

就在許漾忙完這些,感覺到幾分憂愁無奈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

許漾沒有看提示名稱,按下接聽鍵,然而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給她打電話的人,居然是沈西何。

“我看我手機的電話名單裡,有一個honey,便試着打打看看,沒想到是你啊!”沈西何聲音平淡,彷彿一點也不驚詫。

許漾聽見他這話,幸好對情緒控制的比較好,不然恐怕真的會忍不住哭出來。就這樣,她的聲音已經有了幾分哽咽。

是的,曾經的沈西何將她的手機名片備註改爲honey,這一點,她怎麼會忘呢?

許漾的聲腔裡還帶着幾分啞意,這是她剛剛忍着哭弄出來的,“是啊!如果給沈先生添了什麼麻煩,那麼刪了就是。”

“你這女子倒是與他人不同。”沈西何在病房裡與許漾電話聊天,韓鳳儀已經出去了。“不哭不鬧,真是有趣。”

許漾“嗯”了一聲,不哭不鬧?他並不知道她是如何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才使得沈西何沒有通過電話聽出來,他怎麼會知道呢?

“阿漾,你這個樣子,是不在乎我了嗎?”沈西何戲謔道,然後便從手機裡傳出呵呵的笑聲。

阿漾?

許漾不可置信,她驚得把手機掉到了沙發上,幸好手機只是掉在沙發上,她嘆口氣。

沈西何這話的意思,難道他恢復記憶了?他想起發生的事情了嗎?這麼說,沈西何都記起來了?那剛剛的話,應該也只是與她開個玩笑吧!

“西何……”許漾坐在沙發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時的她,再也不想裝作堅強,不想裝作有毅力。其實,她什麼都沒有,除了她喜歡的沈西何。

“哎?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沈西何在醫用牀上道。

從電話裡,他大概能猜出來許漾是哭的如何驚天動地。

“太好了,你終於恢復記憶了。”許漾破涕爲笑,“等等,我接着就去醫院,咱們回家。”

“這個……阿漾,其實我並沒有恢復記憶。”沈西何正色道,他端正了坐姿,突然想到無論怎樣,許漾都看不見他,於是他便又放鬆了。

“我只是在試着相信你。”沈西何緩緩道。

剛剛給許漾的驚喜又立馬沉下去了,但許漾並沒有放棄,沈西何說,他在試着相信她。那麼,這就是兩人之間最大的進步了。

“謝謝。”許漾回答。

“那個……我還是先與你實話實說吧!我們之間的事情,是陸北告訴我的。他說,如果我不相信的話,可以撥打手機上的標註爲honey的電話,這樣便能證明他所說的。現在,我已經得到了最好的答案。”沈西何開心的笑道。

是啊!人是可以發生間接性失憶的,但手機總歸是個死物,不會騙人。

但是……

韓鳳儀與沈西何那麼幾天,她不會篡改沈西何手機裡的東西嗎?而且還有一點令許漾比較驚訝。就是……沈西何從來不會將她的電話備註爲honey。這是熱戀中的情人的做法。況且,這種叫法也比較噁心,所以,沈西何一般會設置成“阿漾”,也不會弄成honey的。

那麼,許漾在心裡感謝着陸北。陸北爲了讓沈西何更相信許漾,竟然偷偷的將沈西何手機裡的電話備註改了。幸好沈西何沒有發現,不然他說不定也連帶着陸北都憎恨了起來。

不對,許漾突然想到,她之前問過沈西何,是否認識陸北這個人,但沈西何回答的很明確,他不認識。那麼……這一切或許就是另有隱情了。

除非……沈西何並未失憶。不管是他對許漾表現出來的熱心還是冷漠,都是故意的,都是裝的。他根本就沒失憶。

當然,這是許漾自己猜測的。如果他沒有失憶的話,那麼他爲何要這麼繼續裝下去嗎?難道是爲了引出兇手?

或許有這個可能,看看時間,現在也不太合適,還是等明天再去一趟醫院吧!

許漾胡亂吃了點,然後躺在平時都是她與沈西何兩人睡在一起的牀上,沒由來的感到了一種顧忌感。

沒事的,只要到了明天,她再去問問沈西何,或者說是去試探試探,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

一夜無夢,卻也是一夜擔憂。許漾這夜裡都是迷迷糊糊的,有時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翌日,旭日東昇,許漾拉開窗簾,原來,這迷迷糊糊的一覺,她竟然不知不覺睡到了這個時辰,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穿好衣服,隨便化了個淡妝,然後便去了醫院。不,許漾想了想,在這之前,她還是先給陸北打了個電話。

“嫂子。”聽着對面那人嘻嘻哈哈的玩世不恭的聲音,許漾覺得這聲“嫂子”,半點都受不起。

“那天晚上,西何把你送回去後,他有沒有說什麼奇怪的話?或者說,他最後去了哪兒?”許漾知道,這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這些東西與陸北問明白了。

“啊?我醉的那麼厲害,怎麼記得?我有意識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陸北道。

從他說話的語氣中,許漾聽不出半分撒謊的感覺。

“那好吧!麻煩了。”許漾道。

她聽着陸北在電話那頭說着“不麻煩,不麻煩”,卻也沒有怎麼在意,然後便掛了電話。

既然他醉的不省人事,那麼,應該是沈西何送他進去的。這就不難解釋,沈西何見過那豔麗女人了。只是,沈西何與那女人是否認識,她還尚不能確定。

如果他們果真認識的話,那許漾可就不得不佩服沈西何的過去,究竟是撞上了多大的桃花運,纔會遇見這麼多曼麗女子。

許漾照照鏡子,看着自己平淡的面孔,似乎,在這三個女人,不,還有蘇曼。似乎在這四個女人中,她是最平常最普通最毫不起眼的一個,沒想到,最終卻成了她們三人都妒忌的人。或許,世事無常,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許漾沒有想那麼多,更沒有因爲自己的容貌而自我頹喪。在她眼裡,每一個人都是特別的,都是獨一無二的。至於那些以外表至上的人,許漾只能是評論一句庸俗。畢竟,他人有何事,與許漾,可是沒有半分的關係。

許漾去了醫院,她在路上時順便買了早點。在剛剛到達醫院時,許漾接到了一個電話。

這次許漾很是留意電話上的備註,是季少卿。

許漾知道他似乎出差去了,沒想到,這才幾天時間,難道他出差回來了?不知道他有什麼事情,不過季少卿幫了她那麼多,許漾還是接聽了。

“你還好嗎?”

許漾聽的出來,季少卿似乎問的比較急躁。

而且她聽見了電話裡的嘈雜的聲音,似乎他正在路上堵車,手機裡的音質有各種鳴笛聲。

“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好啊!我會有什麼事?”許漾答他。

“你放心,我馬上就來。我知道出了這種事情你心裡也不好受……”或許是因爲電量的問題,還不待季少卿說完,他那邊的電話便已經自動扣掉了。

許漾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知道,季少卿這麼做也是在關心她罷了。

許漾關掉手機後,她也正好走到了八十號病房門口。

她在某間雜物室旁邊,還並未接近病房,只因爲,她看見了兩個人。兩個萬萬不可能有交道的人,似乎在談論着什麼。

正是因爲對這兩人的熟悉,她並沒有急着現身走過去,而是偷偷的躲在一旁,仔細聽着兩人間的對話。

因爲那兩個人,正是韓鳳儀與高正。

“你不就是喜歡那個女人嗎?”韓鳳儀的聲音中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那個女人?而且就他們的對話來看,那個女人……似乎,好像說的就是許漾本人啊!

許漾再繼續聽着。

“你別忘了,你這是拿了錢的。你與那個女人什麼關係都與我無關,再怎麼好也是你們之間的事。我統統不管。不過,希望你能有點自知之明,你應該知道,這一切都是逢場作戲而已。”韓鳳儀語氣趾高氣揚。

……許漾聽着,她總算是明白了一點。就是說,韓鳳儀與高正之間的矛盾不和,都是裝出來的。而真實原因,則是兩人在做戲,包括高正與許漾之間。不過看韓鳳儀對她的意思評價,難道,高正真的對她有些意思嗎?這她倒是沒有注意。

許漾一直沒有出聲,直到兩人似乎達成了什麼意見,然後便都各自散開了。在分道揚鑣時,還不忘審視下四周的環境,這可真是可笑,許漾搖搖頭,兩人都合謀成這個樣子了,居然還在考慮什麼四周有沒有人。

許漾看他們直到離開,她卻再也沒有勇氣推開那扇病房的門,沒有勇氣再面對任何人,包括沈西何。

許漾躲在牆角的陰暗處獨自哭了起來,她知道沒有人會發現她,因爲這個地方,她選擇的很好。

許漾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她感覺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許漾擡起幾分淚水朦朧的雙眼。是沈西何,她有些激動!

許漾抱住沈西何,趴在他的肩上痛快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着,“我很害怕,我很害怕……”許漾道。

“別怕,有我在。”那男子道,聲音中是幾分沉穩穩重。

這聲音……許漾擡頭,這分明就不是沈西何,而是季少卿。她剛剛真是糊塗了,怎麼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許漾暗自惱火,然後慢慢的掙脫他的懷抱,但是季少卿實在禁錮的她太緊,許漾一時掙脫不開。

“你放開我。”許漾拉下臉來,冷冷道。

“放開你,之後呢?你要去哪兒?”季少卿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你。你一直在逃避什麼?難道你就真的一心一意的愛那個沈警官?”季少卿情緒變的更加激動起來。

許漾看也掙扎不開,而他對自己的態度也是緊追不捨。許漾甩了他一個耳光,“你清醒些了嗎?”許漾冷冷道,聲音也是極度的低沉。

“我……對不起。”季少卿似乎也反應了過來,他茫然無措,不知道應該與許漾說什麼。

“沒事,我就當沒發生過。”許漾冷冷道,整理了一下衣袖,別過臉去。

不管季少卿如何後悔反省,許漾都不再理會他。

許漾並沒有發現,他們在陰影裡所發生的事,全部被剛剛在走廊裡的沈西何盡收眼底。

不過,沈西何沒有心情看完全程,不然他一定不會在最後的時候是有些失望的神色回去。

沈西何只是看到兩人擁抱在一起,好像還說了什麼話,下一步估計就會親吻了吧!沈西何沒有興趣再看下去,他離開了,回到了病房。然後沈西何重新坐在了牀上。

而就在沈西何回到病房後,他沒有看見,許漾將季少卿推開並且甩了他一耳光的情景。不然,沈西何一定會感到比較欣慰,畢竟,許漾會抗拒別人了。

但是,或許正是由於他的不相信,所以並沒有看見這一幕,更沒有聽見許漾與季少卿之後的那段對話。

“沈西何已經不記得你了,你還在這兒苦等什麼?”季少卿見勸了她半天,許漾都沒有半點反應,於是,季少卿只好向許漾表示自己的心意。

希望可以感動她,來湊成這段姻緣。

不過,終究是孽緣罷了。

“我等我的,與你何干?”許漾反問道。

“我……我千里迢迢的趕來,就是擔心你的安危,你一點都看不見我嗎?”季少卿動作有些激烈,他不斷的做着大幅度的動作。

許漾這纔好好的打量了他一番,果然,衣服上沾滿了灰塵。

“你千里迢迢的趕來,只是爲了擔心我嗎?那這樣的話,我告訴你,你放心就是,我不會因爲西何失憶而想不開做出什麼自殺的事,更不會因爲沈西何的失憶的與他一刀兩斷,拋棄他。”許漾一板一眼的道。

季少卿聽見許漾這個番極度認真的話,最後迫於無奈,只好說了最後一句。“你給你無數財富,你還不願意離開他嗎?”

季少卿在開口後就後悔了,他真是急昏了頭,居然連這種話都說的出口,真是的!怎麼辦?此話一出,一定會降低兩人之間的關係的,季少卿想着,心裡很是恐慌。

許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如果我會因爲財物而選擇或放棄什麼,那這樣的許漾,還是你所喜歡的嗎?少卿,你究竟喜歡的是許漾的哪一點呢?”許漾最後哀嘆了一聲,她實在不清楚這男子的思維方式。在許漾看來,與其說是他對許漾的愛慕喜歡,倒不如執着這個詞更加貼切一些。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作爲一直在執着喜歡着許漾的季少卿來說,他就是個當局者,這一點,許漾看的比他清楚很多。

喜歡許漾哪一點?被許漾這麼問道,季少卿搜腸刮肚,也沒有想出原因來。難道這不是一見鍾情嗎?或者說,他喜歡的正是許漾的那份單純天真。然而,如果是令一個單純的女人,他還會這麼執着嗎?應該是不會的,季少卿想着。

“我喜歡的,是你。因爲,你就是你。我喜歡你,許漾。你還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季少卿說的斬釘截鐵。

但許漾一聽他話中的多個“喜歡”,就明白他心目中的喜歡,正是驗證了許漾的猜測。什麼猜測呢?很簡單,那就是,季少卿對許漾,不是愛情,而是執着。

執着在熱戀時固然是好的,但並不適合兩人在一起。

因爲,一旦許漾愛上了季少卿,不,一旦許漾表現出接受季少卿的樣子。那麼,季少卿對這份感情的執念也便淡了,他就不會再去追求許漾。雖然這是許漾想看見的,但她還是不想給季少卿這個希望,更不想拿自己做實驗。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呢?或者說,許漾在擔心,萬一季少卿對自己的感覺是真的呢?萬一這件事情弄巧成拙,而許漾最後也就沒有辦法了啊!

“不,你對我,不是喜歡愛慕,而是執着。你懂嗎?”許漾看他有些迷茫的神色,繼續道,“而我對你呢,也只是姐弟情罷了。我們之間這種關係,不是一直很好嗎?我覺得,我們做姐弟,是最適合不過的。萬事,都自有它的發展規律。”

“你只是在敷衍我。”,許漾轉念一想,“那好,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追求你的機會,我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不不不,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這世間的真心多的是,但愛情卻只能託付於一人。即使我們做姐弟,那也會有真心啊!我相信你對我的真心,但我也知道,你對我,是沒有絲毫感情的。”許漾笑笑道。

真心?真誠?季少卿幾乎被她說的暈了,這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季少卿是打算與她試試的,想他季少卿在商場上也算是叱吒一方了,他不相信,在許漾面前,他竟會這麼無力反抗。

不過,好像許漾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但是,如果她不是用那種說教的語氣,那就更好了。

季少卿思索着,不對啊,許漾這說來說去,只是爲了讓自己不再糾纏她罷了。

但是,那真的只是執念嗎?一開始被季少卿所認做的“根深蒂固且神聖無比的愛情”在他心裡有些變了味道。

或許,真的如同許漾所說吧!季少卿想了想,便也釋懷。正如她所說的,當姐弟有什麼不好,同樣是真心相待,同樣是精誠爲上。

“謝謝你。”季少卿突然向許漾道謝,“我明白了,阿姐。”

許漾聽他對自己的稱呼,這才知道,原來是季少卿自己想通了,那就好,那就好啊!這樣的話,許漾也就不必再擔心季少卿對自己的執念如何了。

“我還有些事需要處理,阿姐我先回去了。”季少卿說完後便走了,許漾想他公務繁忙,能抽出一點時間與自己在這兒辯論,也實在是不容易了。

因爲許漾把季少卿給說服了,所以她心情也變的比較好,至於剛剛所聽到的韓鳳儀與高正之間的對話,就先把它們拋到腦後吧!

許漾哼着曲子推開了八十號病房的門。

“真高興啊!許小姐有什麼好消息要分享一下嗎?”沈西何冷冷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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