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何與許漾,二人在準備着出去後要慶祝一下,爲了選擇什麼餐館而鬧的不可開交時,兩人終於注意到了一個在目前情況下,非常值得重視而又緊張的問題。
門打不開了。
沒錯,殯儀館的門,打不開了。
沈西何試過好多次,無論哪種方式,最後,他只好攤手坐在地上,以此來顯示他的無可奈何。
相對於沈西何,許漾就是一個比較樂觀的人,她並沒有因爲這門的問題,而產生任何不滿的情緒。倒是沈西何,本來的好心情便生生被擾亂了。
其實,單單殯儀館的門這麼個問題,並不能引起沈西何的重視。關鍵,在於沈西何推測出,兩人一直在跟蹤着他的行蹤,在得知他來見了許漾之後,那跟蹤之人得到上頭的指使,故意將門鎖了。可恨他居然沒有聽出絲毫的不對勁。每每想到此處,沈西何就忍不住自我埋怨起來。都怪他,如果他不來的話,至少許漾不會受這等無妄之災。
因爲兩人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所以就先聊起了天。
“你離開後去了哪兒?”沈西何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像是無意中提起,而不是刻意去問許漾。
許漾的回答也是毫不避諱,“在酒店住了一晚。”
沈西何注意到許漾閃爍的眼神,他知道,事情沒有許漾說的那麼簡單。但許漾真正的行蹤,他也不想再去追問了。只要許漾回來了就好,只要許漾在自己身邊就好。
而許漾對於這個問題解釋的並不清楚,但是她見沈西何的神情,似乎也不想再繼續聽她說什麼,這讓許漾有幾分惱羞成怒。她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就是覺得,沈西何與自己之間有些生疏了,他不怎麼在乎自己了。
或許這只是許漾的錯覺,但是……許漾因爲自己的這疑神疑鬼而有些不安。
沈西何不知道他們二人在這兒待了多麼長時間,只知道,窗外黑幕降臨,疏星點點,隱隱約約。然而不幸的是,這個房間,似乎停電了。
區區兩字,對於他們來說,卻是莫大的打擊。
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難過的了。也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驚恐的了。
許漾可以有些害怕,她不自覺的往沈西何身邊靠了靠。
許漾身爲殮妝師,竟然也會對這些東西產生恐懼心理?沈西何搖搖頭,不禁覺得有幾分好笑,不過沈西何還是把許漾摟進了懷中。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是吧?”許漾趴在沈西何懷中,就像剛出生的小貓一般,瞪着如銅鈴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望着沈西何。
沈西何笑笑,雖然不知道許漾這份杞人憂天是從何而來,但他還是拍拍許漾的肩膀,以示對許漾的安慰。“當然,縱使時間,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這句話,應該算是沈西何說過的最動聽的情話。衆所周知,時間可以消磨意志,歲月可以改變一切,但是,沈西何的這話,正是將他們兩人的愛情,壓於時間之上。這,應該算是一種情話表達的頂端了。沈西何這麼想着。
許漾聽了後,她也放下心來。安心的側臥在沈西何懷中,睡着了。
沈西何認真的描摹着許漾的眉眼,一點一點,他彷彿要把這人永久的刻在腦海中一般。
沈西何不敢睡着,他害怕會遇見什麼突發或者是意外情況。比如說,就在他們都睡着時,突然有毒氣冒了進來,又或者是,其他的可能。
因爲現在沈西何的身邊多了這麼一個重要人物,所以他肩負的責任也就變得更大起來。他不想讓許漾失望,更不想讓自己對自己失望。
不過,過了這麼一晚,沈西何也堅持了一晚,但是很幸運,並沒有什麼意外。直到第二天早上,不止來電了。而且,他們的手機,也莫名其妙的有了信號。
這算什麼?沈西何有些哭笑不得。既然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麼……沈西何試了試,果然,這門,又回到了之前沒有被鎖的狀態。
看來,對方的目的真的已經達到了,不然,就不會放他們離開。雖然,沈西何想了一晚上,都沒有想明白,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許漾因爲沈西何的輕微的走動也被驚醒了。“怎麼了?”許漾揉揉惺忪朦朧的睡眼,她並不知道此刻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
“我們可以離開了。”沈西何查看完畢,他回過頭,對着許漾一笑。許漾簡直有些看癡了,她見過認真的沈西何,滑稽的沈西何,嚴肅的沈西何,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瀟灑不羈,有如春風般溫暖的沈西何。
許漾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句俗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雖然把這句話用在沈西何身上實在是不合適。
想着想着,許漾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你在想些什麼呢?”沈西何故作生氣狀,但許漾可沒有理會他。
“沒什麼,怎麼,還不許我想了不成?還是說,我想什麼都要向你報告一聲?”許漾這話針鋒相對,一點也不讓沈西何。
沈西何沒有再與她多說,他知道,許漾縱然發火,也不過是一時的。更何況,許漾這種說話的語氣方式,也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發火啊!
“這門……自動開了?”許漾凝眉,但她並沒有再問些什麼。“昨天晚上,沒有出什麼事吧?”
許漾有幾分擔憂。她不知道,沈西何是否睡着了,她更不知道,這門……爲什麼會開?
許漾再拿起手機時,發現手機信號也是滿格,但她昨天下午也並沒有看錯啊!許漾真真實實的記着,當時自己的手機是沒有信號的。不然,他們也就不會被困這麼久,才得以脫困了。
總之,這些事實在過於詭異,許漾想恐怕就連沈西何也不見得能弄明白多少,更遑論她這麼一個可以說是被牽扯進來的人。
而沈西何,他拉着許漾就離開了殯儀館,當然,他並沒有再向許漾解釋什麼。
那一晚,殯儀館幾十年來都難以發生的這麼一次停電,關門,無信號事件,居然就被沈西何與許漾給撞上了。
在文學或者電影中,殯儀館所發生的恐怖事件往往都是人爲的,那麼,這次呢?
沈西何彎起嘴角,這次,也不例外。一切,都盡在人爲安排罷了。雖然,沈西何並不清楚這幕後的兇手是誰,更不知道這件事,與那冰毒,那母親和容雅安的死以及車禍等有沒有關係。
但是,有一點他確定的,那便是,他一定會抓到那幕後的人。
雖然在殯儀館發生了這麼一件比較恐怖的事情,但這也未嘗不是個機會。
“阿漾,辭職吧!我不放心你。”兩人走在路上,沈西何先是裝作在一旁深思的模樣,好像是在考慮什麼大事,但他不過是在計算時間罷了。
“啊?”許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驚訝的反問道。
於是,沈西何只好回過頭,與許漾頓住腳步,然後一字一句的道,“辭職吧!我不放心你。”
雖然沈西何不知道這起白色靈異事件,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對方是想針對他沈西何,還是想針對許漾,但是,在對方爲沈西何找了這麼一個好的藉口,使沈西何有機會勸許漾辭職一事來看,沈西何還是該感謝他的。
許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她最後還是一點頭,同意了沈西何的建議。
“那你以後可要養着我。”末了,許漾對沈西何調皮一笑。
沈西何對於她這話不置可否,反正,許漾是他認定的人,無論怎樣,他都不會不管的。
二人就那麼回家了,一路上也有幾分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
兩人只顧朝前走着,他們沒有把目光放在身後,不然許漾一定會看見那拐角之人,拐角下有一片屋檐遮擋的陰影。如果許漾細細看來的話,她一定會認出來,那站着的人,正是自己所敬佩的,不苟言笑的上司。
他是個很嚴肅的中年男人,即便在這種時候,他也是望着沈西何與許漾離開的那條小路,日有所思,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在許漾眼裡,這個上司卻也是比較和藹可親的類型。不管在什麼時候,上司都很體貼下屬,但是,似乎在對於這具屍體,以及殯儀館所發生的各種故障,上司並沒有處理好。
許漾在隨着沈西何離開時,她還在心裡埋怨了上司幾句,一向那麼細心的上司怎麼會出現這等紕漏?
不過,許漾的不快這種情緒也只是在心頭一閃而過罷了,她可不敢真的去埋怨什麼。更不願把人性想的那麼不堪。
許漾的這麼一種樂觀的心態,有時候,許漾自己都不知道,它究竟適不適合生存。
尤其在見過了多種詐騙以及其他的犯罪案件後,這讓許漾也對自己,對自己身邊的人產生了懷疑。
但這種懷疑也只是暫時性的罷了,許漾並不是個多愁善感,有如瓊瑤劇中的小姐人物。她有着自己的思想,無論這個世界與她有何等的仇恨,她都會“一笑泯恩仇”,以一種樂觀積極的態度來體驗這個人生。
這纔是許漾,真真正正的許漾。
許漾驀然想起來,徐姐好像還給自己做了飯呢!如果就這麼跟着沈西何回去的話,那她對悉心照顧自己的徐姐,也是不好交代。
不過,如果許漾回那高檔別墅的話,對本已經答應了的沈西何也不好交代,這可真是件左右爲難的事情啊!
況且,許漾之前爲了不使沈西何誤會什麼,她硬是與沈西何解釋了自己那一晚住在酒店。而她現在再去做些多餘的解釋,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許漾雖然樂觀豁達,但不代表她對這些人情達練半點都不會揣摩。
許漾走的心不在焉,沈西何自然也觀察到了許漾這麼一種狀態。不過,看樣子,許漾是不準備和他說的了。所以呢,沈西何決定只好自己去問問她了。
“你怎麼了?”沈西何道。
他與許漾之間沒有拐彎抹角,他覺得也不需要這些。
“啊?哦,沒事。”許漾胡亂的擺擺手,等沈西何不注意的時候,她再偷偷的找個機會,然後溜出去給徐姐打個電話吧!許漾想着。
沈西何自然看出了許漾有事情在瞞着他,他覺得,這不會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不然許漾早就與她商量了。
而沈西何這麼一問,也正是在用心理的一種戰術安慰着許漾,他把這麼一個許漾一直在擔心着的問題問了出來,那麼許漾至少是該放心一段時間了。
而沈西何,也並不是真的想知道關於許漾的那隱瞞的事。
只要不危及許漾的性命,什麼都是無所謂的。沈西何不想去管那麼多,他該給許漾一些自由空間的。或許,他也該試着換一種方式去踐行這段感情。
快到家的時候,許漾終於以出去買點水果爲藉口,暫時甩開了沈西何。沈西何在與許漾分別時還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這讓許漾有幾分不好意思,感覺自己偷偷出來打個電話就好像是對不起沈西何似的。
儘管許漾想打電話的對象是一個女人,一箇中年女人。
許漾打開手機後,她看了下,要不要這麼誇張?我的手機只剩了百分之二的電量。這算什麼?
不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許漾自然是不會放棄,她快速的撥打出那個號碼。其實,許漾最引以爲豪的,是自己的記憶力。不過,只有關於六年前的那件往事,許漾記得不太清楚了,至於其他的事情,許漾可都是清清楚楚的記得的呢!
電話鈴聲響了好幾次,許漾痛心的看着那電量由百分之二變成百分之一,就在許漾都幾乎要放棄時,電話終於接通了。
沒有意外,當許漾聽見徐姐的那聲“喂”時。
“我不回……”許漾剛剛說了這三個字,只見手機自動關機。
這……這……,許漾此刻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許漾本來醞釀了將近一分鐘的話語,爲了在那電量用光之前,迅速而又簡短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表達明白自己的意思。這纔是她的初衷。但是,似乎上天並不眷顧她,不然,就不可能讓許漾在說了三個字後便很快的自動關機。
算了,許漾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欲哭無淚”的神情。她把這不耐耗電的破手機揣在兜裡,然後便開始挑揀起了水果。
許漾一直在想着,不知道徐姐是否聽懂了她那未說完的話,徐姐會不會因此而誤會什麼……許漾想着,便更是感覺到心裡有幾分惴惴不安。
許漾買完水果,匆匆付過款,然後便想着趕快回家給手機充上電。
就在她走到家門口時,突然想起來,附近不是有公共電話亭嗎?她居然把那東西給忘了,這可真是大大的不應該。
許漾提着水果又折返回去,找到附近的一個電話亭。
因爲公共電話都需要投幣才能使用,因而許漾又不辭辛苦的找到了路邊的小攤,然後與那攤主兌換了硬幣後,再重新折返。
這其中所耗費的時間以及其他精力,已經不足以以一個電話可以概括的了了。
所幸,最後許漾還是打通了電話,又費了很大的功夫告訴對方,自己不是什麼詐騙者。
這之後,許漾纔在電話中將關於回到沈西何那邊一事給說明白。
許漾可以明顯聽出來,徐姐那有幾分頹喪的語氣,而至於她早已給自己做好的午飯,許漾也只好在電話裡說了聲抱歉。
許漾對於徐姐,這個她所知道的,真心幫助自己的女人,還是有幾分愧疚的。這種愧疚感,與其說是令徐姐痛心,倒不如說是許漾覺得自己始終不能徹底下定決心做某件事情,在沈西何一事上,就已經是最好的例子。
許漾辦完了這事,她因爲沒有戴手錶,所以現在什麼時候她自己也不確定。至於她在給徐姐打電話時,聽見徐姐對自己的關懷,詢問自己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麼時,許漾真的抑制不住淚水涌出眼眶。
這種感覺,與其說是一箇中年女人對自己僱主的關懷,倒不如說是……親情。
許漾匆匆說了些,把這件事情掩飾過去了。算了,等她以後有空,再好好的去拜訪一下徐姐吧!
許漾這麼想着,心裡也寬慰了幾分。
她哼着小曲回了家,那個她和沈西何的家。
徐姐在自己走後,應該也有她居住的地方吧!不然在許漾來之前,徐姐都住在哪兒呢?
許漾沒有想到,她在路邊小攤拿手機打電話的神情動作,然後本以走到單元樓層門口的許漾又折返回去,與別人兌換硬幣,把那個電話打完了,這才心情不錯的回來。
而那目觀全場之人,正是沈西何。
沈西何早就覺得許漾有些不對勁,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詢問許漾發生了什麼事。更不好意思一直監督着許漾,跟在她的身側。
所以對於許漾的這個要去買點水果的要求,沈西何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雖然沈西何不知道許漾這是與誰打電話,許漾又隱瞞了他什麼,打電話說的是什麼等等內容,但是,對於沈西何來說,他還是想時刻了解着許漾內心的想法,以及動向。
這麼做可能有些卑鄙,又或者,這是沈西何爲了這種以愛爲名的感情而做的一種懦弱行爲。不管怎麼,沈西何把這些可能都想過,就在昨天晚上,沈西何從頭到尾都想了個遍。
許漾進門後見沈西何正看着自己,而許漾再回望房間裡的佈置。只見那骨灰已被扔到了一邊,不,不是骨灰,而是冰毒。
還有容雅安的遺照,也已經被沈西何收拾起來了。
許漾看着這整潔的房間,顯然是被打掃過的。只是,無論再怎麼幹淨,也不可能避免曾經的那些所發生過的事實。那些陰暗面的事實。
哎!許漾搖搖頭,自己又有些矯情了,想那些做什麼啊?珍惜當下,這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回來了?”沈西何溫柔道,“你速度真慢。”
許漾沒有擡頭看沈西何,她心裡彷彿也因爲這麼一件事情而欠了沈西何諸多一般,所以,許漾也就不敢再擡頭面對他。
“嗯。”許漾點點頭,輕聲道。
兩人就這麼尷尬着,還是許漾接過了蔬菜和水果,然後進了廚房。
“你只說買水果,真沒想到,你還這麼有發展的眼光啊?”沈西何取笑道。他只是隨口一說,對於許漾買菜這麼一點,倒也沒有怎麼反對。當然,這是在許漾看來。
“那是,你也不想想我是誰的女友?”許漾一噘嘴,與沈西何吵道。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也使周圍的情緒氛圍變的有些高漲了起來。
沈西何見許漾心情似乎也比之前好多了,於是,他便進了廚房。“我可不想再讓它遭受一次無妄之災。”沈西何在進廚房前,他低聲說了一句。然後,他彷彿有預感一般,迅速的帶上了廚房門。
果然,就在沈西何進去幾秒鐘後,傳來了許漾的大吵聲。
仔細想想,許漾也就明白了沈西何那話的意思。大約是在前天中午,許漾因爲炒菜時的粗心,而導致一口鐵鍋直接報廢。
這一點,對於許漾自以爲高超的廚藝來說都是一種不想再回首的屈辱。沒想到,沈西何居然又舊事重提,他這是什麼意思?
許漾也只是這麼想想罷了,當然沒有真的與沈西何吵架,不然這麼一扇門,還是隔不住這兩個人的。
而且在許漾想到前天發生的事情時,不覺有幾分心痛之感。這一環接一環,如果不是因爲那天許漾對沈西何的誤會,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
而現在,雖然沈西何還是沒有解釋這誤會,但許漾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