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何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家,回去看看許漾是不是還在家裡。或者說她發生了些什麼。
沈西何的到家後,他看見許漾正在一個人看電視。對的,她沒有看錯,這的確是許漾。
沈西何跑過去一把抱住她,“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我剛剛接不到你的電話,心裡有多麼着急?”
因爲心情過於激動,所以沈西何說話說的也有些語無倫次。
許漾就那麼坐着,她沒有再盯着電視看,也沒有將目光轉向沈西何。對她來說,似乎什麼都是虛無的,她便只剩了那麼一副身軀還在,而靈魂,早就不知道飄到了哪兒。
沈西何抱着她,一直到過了幾分鐘後,沈西何發現許漾好像被釘住了一般,不管怎麼樣,她都是這麼一動不動。
“你……怎麼了?”沈西何關切的問道。但是,他並沒有得到許漾的回答。
此刻的許漾,就好像變成了一個木偶。不管如何,她都不再理會沈西何,但也沒有推開沈西何。正是許漾的這麼一種態度,更讓沈西何捉摸不透。許漾她這是……發生什麼了?許漾心裡還有他嗎?
沈西何不斷問着自己,但卻沒有人回答他。而且他也只能在心裡自言自語罷了。
“你……”沈西何不知道該怎麼問他。沈西何想想自己與許漾之間,聚少離多,而且就在中午,也是他直接離開的許漾。那這麼說來,許漾莫不是因爲這件事情生氣了?他確實是對許漾的關照太少。但是……沈西何也覺得自己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啊!
“我沒事。”
就在沈西何正專心致志的思考着許漾出現這般情緒變化的原因是什麼,而許漾卻直接回了他這麼一句話。但顯然,許漾所說她自己沒事,並不能代表什麼。而且看許漾的神情,似乎這麼一句話只是在敷衍沈西何罷了。
沈西何無奈一笑,他什麼時候也需要別人去敷衍了?一般說來,不都是他在敷衍別人的嗎?不管是對周亮還是對沈瑾。沈西何都覺得應該是自己敷衍別人爲多。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雖然沈西何一向不信電視劇和三流小說中的那一套。但是,沈西何還是想着許漾或許是誤會了他什麼。雖然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也不代表沒有這種可能。
也只有這種可能,纔會使得許漾會產生這麼一種面對他時的態度。這並不是沈西何想要的,但也是沈西何不得不面對的。其實,他在選擇那些時,就應該考慮到,身上的那一層責任。
不止是面對許漾,還有面對其他無辜的死者。
沈西何對於這句脫口而出的話立刻就後悔了,他害怕,許漾會因爲這麼句話而誤會沈西何什麼。這樣的話,他可是解釋不清楚了。尤其……這句話似乎還有些懷疑許漾品性的意思。
但沈西何沒有想到,許漾聽到這句話後,她真的一怔,臉色閃過幾分不自然,不過隨後便緩和了過來。
“我說了我沒事。”許漾說的有幾分厭煩。
看許漾說話時的態度,沈西何便知道,他所猜測的,可能是正確的。正是因爲許漾的誤會,所以兩人才有了什麼嫌隙。
沈西何回想自己與許漾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一點一滴,他都絲毫不放過。但沈西何驚奇的發現,許漾是在剛剛時突然的產生這麼一種奇怪的現象。也就是說,在許漾之前的時候,她很正常,對自己也是體諒理解。但在沈西何剛剛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沈西何嘆道。那麼,改變的原因是什麼呢?
沈西何在中午回去時還是看見許漾一副對自己很是關愛的樣子,但不過離開了半會兒,接着就換了一個人似的。也就是說,事情就發生在這兩個小時的時間內。
這兩個小時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使許漾有這麼大的情緒變化呢?這是沈西何現下正在思考的事情。如果找不到一個支撐點,那麼許漾和他……沈西何就永遠也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沈西何努力的回憶着,在他離開之後,沈西何很清楚的記得自己只是去找了方華老先生。不爲別的,只因爲方華老先生手上有關於那毒藥的特性以及蝴蝶之間的事。
而要說他單獨與沈瑾處在一起,那應該就是他拜託周亮去幫忙找一下關於資料的事情,然後在無意間知道沈瑾手上的文件,以及周亮與沈瑾的關係。而沈西何也只是藉助了周亮的一點力量,然後來約了沈瑾,並且問了她一些關於方華老先生所說的冰毒的特性等等之類的事件。
這大概就是全部的過程了吧!沈西何再回憶,覺得還是沒有想起其他什麼尷尬或者說是爲難的事情,除了這一件,與沈瑾在咖啡館那件事。
想到此處,沈西何搖搖頭,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這……這簡直是在開玩笑。
他給許漾打電話時,許漾還說正在家裡做飯,並且問他想吃些什麼。從醫院到那咖啡館不過只需幾分鐘的時間,但從他們的家到咖啡館,花費的時間可就長了。
那麼,許漾當時明明說的很好的,就連沈西何也不曾懷疑過什麼,她怎麼會知道他與沈瑾之間的事情的?難道……許漾竟然一直都在騙自己嗎?
對了,沈西何想到,許漾既然說她正在做飯,那麼,飯呢?
沈西何彷彿想要驗證什麼一般,又彷彿找到了一種慰藉,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沈西何跑到了廚房,事實證明,許漾果然是在騙他。哪裡有什麼飯啊?
許漾根本就沒有做。
這是沈西何突如其來的一個念頭,如果許漾當時是在騙他的話,那麼肯定是說,她一定是看見了他與沈瑾在一起的景象。
既然這樣的話,許漾爲什麼不說出來?
想到此處,沈西何再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對不起,但請你相信我,許漾。我只是想向沈瑾打聽一些問題。”沈西何說的誠誠懇懇。
“原來她叫沈瑾啊!”許漾嘖嘖感嘆,從她的語氣中,聽不出是高興還是憤怒。
沈西何面對這樣的許漾,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而且聽她這話的語氣,表面上看只是很平淡的陳述,但到底怎樣,恐怕單單沈西何一人,他還推測不出什麼來。
“對了,你們都姓沈,這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麼啊?”許漾無所謂的道。她最後一擺手,沒有人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沈西何聽見許漾這話,他立刻氣的火冒三丈。這或許對於沈西何來說,不止是有那麼許漾的奚落這麼簡單,還有其他的一種情愫。
這是對他的懷疑,一種連沈西何都說不上名堂來的懷疑。
沈西何他打了許漾一耳光,兩人在一起相處時的態度總是相敬如賓的,要說這麼沈西何突然打許漾,恐怕還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在許漾從來沒有與沈西何發生任何吵架的情況下。
“你……”許漾臉色有幾分緋紅。也不知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對於沈西何這突如其來的做法而震驚所至。
但是在沈西何看來,許漾這話明顯是在羞辱他。這不是說他覺得沈瑾與自己同姓是如何如何的,而是因爲,在沈西何心裡想來,許漾本來就與自己的母親容雅安不合,這麼看來的話,也就是說,許漾是在對他母親的不敬。中國的俗語“死者爲大”,也正是因爲死亡,這麼一件悲哀的事情,才令生者痛,更是釀成了那麼一系列悲劇的源泉。
但許漾並不知道沈西何的想法,正如許漾本來的一時氣話,而被沈西何誤解一般。
她自認不是一個不辯是非的人,但是,對於沈西何剛剛所說的“沈瑾”的這麼個名字,也確實令她激動了幾分。
是,許漾在心底裡也後悔自己說的那話,但是,她已經說了,自己又有什麼辦法?而且最後,沈西何還爲了這麼一句話打了她。這可是曾經從來沒有過的事情。他……他怎麼能這樣?
許漾雙眼通紅,她什麼也沒有說,許漾拿起手提包便要出門,但她在心中,還是盼望着沈西何可以挽留她一下。哪怕只有那麼一下,那麼她就可以順水推舟,然後繼續留下來。許漾想道。
但她心中所想的沈西何,並沒有來攔住她。沈西何對許漾的離開沒有表示任何看法,直到許漾在將要出門時,沈西何這才說道,“你要是走出去,我們便分手吧!”
沈西何這話語音壓的很低,許漾聽見了,只是一種帶着幾分訓斥的意思。
她沒有理會沈西何,剛剛打開門,然後許漾頓住了。她轉身回到沈西何身邊。
沈西何還因爲許漾而產生的怒氣沒有消下去,他這時見許漾再轉過頭,以爲即將要走向滅亡的這段感情,沒想到卻漸漸有了轉機。
但是需要並不是轉身回來與他說什麼服軟的話,而是將一枚戒指交給她。一枚她從來沒有戴在手上,但卻時時刻刻帶着的戒指。
末了,許漾對沈西何悽慘一笑,這笑容有太多淒涼無奈,太多的悲哀憂傷。然後,許漾從沈西何身邊走過,她甩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許漾沒有與沈西何解釋什麼,因爲行動以及作風便是她最好的解釋。
沈西何一直盯着許漾離開的方向,他突然捂住嘴大笑起來。一邊大笑,一邊不自覺的留下了眼淚。這算什麼?這到底算什麼?
明明他正在等着一頓飯,明明他們相處的很好……明明有太多的幸福就在前方,可爲什麼,這一朝之間,生活就突然告訴他,什麼都沒有!這一切似乎都變成了虛幻。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他與許漾之間又算什麼呢?曾經有蘇曼和母親在的時候,沈西何與許漾之間的感情仍然固若金湯,而現在呢?只因爲一個莫名其妙的沈瑾,只因爲沈瑾也姓沈,然後就這麼被需要誤會了嗎?沈西何想着,不禁捶胸頓足。
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不管再如何彌補,即使他與許漾之間重現舊好,那麼他依舊是欠了許漾諸多。畢竟,說出的話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收回,打的那一巴掌,也不可能再消去痕跡。
這世上,最難的,恐怕就要屬時間的磨痕了吧?經過這麼一件事,沈西何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道理。
“爲什麼?”沈西何拾起那枚戒指,因爲許漾是把戒指扔到了地上的。
這枚戒指,應該說沒有人比沈西何更爲清楚。這是大約在半年多前,沈西何爲了找出那幕後兇手,也就是爲了引出季少卿,所以沈西何才與許漾假裝在遊艇上訂婚,當時,沈西何給了她這枚訂婚戒指。
許漾也給過沈西何,但是沈西何早就不知道戒指被丟掉了哪裡。而如今的狀況……沈西何真的沒想到,她居然還會保留着。這該需要多麼大的困難才能一直留着?這又該需要多麼大的悲慟才能將戒指再次還給沈西何?
這之中的種種情感,沈西何不是許漾,他自然想象不出許漾內心的想法,不過,這應該也能感同身受一些。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因爲許漾已經走了。被他那些話刺激的吧!
沈西何身心俱疲,他明明,他明明是打算等把這些案子處理好之後就與許漾離開榕城的啊!他們可以去其他地方,比如雲南大理,那兒可以說是環境非常優美,沈西何正是打算與許漾在那兒定居。
不管是假裝失憶,還是偶爾對許漾的煩心,或者是對她的懷疑,甚至是約沈瑾見面……這些事,每一件都不能改變他對許漾的感情。但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眼看案子就要水落石出,結果卻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一個漏洞,這讓他怎麼辦?
不,沈西何想着,其實這一切,如果要說責任的話,是他過於自大了。在他與許漾的生活中,沈西何一直是在用一種大男子主義的態度來主導這種生活,而他卻沒有想過,許漾想要的是什麼?
其實這麼自我反思一下,沈西何就會發現,是自己過於自大過於武斷,而他在這場生活的平衡中,似乎忘記了許漾是一個與自己有着相同靈魂,只是不同思想的人。
他後悔了。但是,這世上最難得的便是後悔藥。
沈西何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而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他只是在強裝堅強而已,這個世上,有什麼是真正意義上的堅不可摧呢?以前的沈西何,不過是在以最好的一面來僞裝着自己罷了。
但僞裝終歸是僞裝,在一切脂粉都卸下後,沈西何覺得,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平常人。
這是沈西何此刻對自己的一種自我剖析。其實,要是這麼說的話,也是一種不怎麼準確的說法。
但沈西何在進行了自我反思後,他並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他知道,那樣都沒有意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與責任,而他,則是要抓到兇手。
或許,許漾離開他也是一種不錯的方法,現在的沈西何,覺得自己有些變成了衆矢之的的中心。那麼,這麼看來,許漾跟在他身邊,或許纔是最危險的。既然這樣的話,那麼許漾現在離開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沈西何這麼想着,倒也是自我安慰了幾分,平復了不安哀傷的心情。
但他也僅僅只能這麼自欺欺人了,這一點沈西何自己還是知道的。他沒有辦法,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這讓他如何與許漾解釋?
我這是爲了保護你,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這麼說嗎?沈西何肯定許漾會與他鬧翻的。因爲他如果真的這麼說了,那麼勢必會牽扯出六年前關於許漾的那些她極力想忘掉的不堪的回憶。
許漾是個不敢直面自己過去的人,但是不單單許漾,哪怕他沈西何,也不敢直接回憶起那些記憶中的不美好。這是每個人的共性,所以他也不能因此而指責許漾什麼。
起風了。
沈西何透過窗戶,看見外面樹影婆娑,原來,不知不覺中,正午已過。而他現在所處的時間,正是下午。夕陽餘暉,華茫點點,真是一副很美的景色。
沈西何突然想起一句話。
窗內,是紅塵。窗外,是仙境。
這一刻,他竟然無端的領會到了這話的意思。他再這麼重新想一遍自己的人生,他一直所追求的,不正是這等仙境嗎?只是太多的紅塵困住了他。
沈西何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與方向,驀然覺得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對了,那句話,正是許漾與他說的。沈西何忘記了是在什麼時候。但是,這句話,對沈西何來說,卻一直未曾忘記過。
可惜,許漾不在自己身邊了。不過沒關係,沈西何堅定下自己的信念,他所失去的,他一定都會再爭取回來。他所丟掉的,他也一定會再找到。
這就是他沈西何,不需要任何人左右他的生活,他也不會僅僅憑着那麼一句話而與許漾徹底決裂,因爲那樣的做法,實在是太傻了一些。
但是沈西何僅僅是通過這麼一種思想感悟而領會到了某種東西,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去勘察這個案子。還需要做些什麼呢?這纔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沈西何想起了自己曾經看過的一本書。他不是一個愛好讀書的人,也不是什麼文人墨客。但是,對於那本書,他卻有一種情有獨鍾的喜歡。
那是《島上書店》,封皮上寫着,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每個人都是一個世界。
而沈西何卻覺得,他的心中正是有這麼一座孤島,他的人生才活出了一番別樣的風姿。他的孤島,便是許漾。這也是他心中不可觸摸的一份柔軟。
沈西何對於這些過於煽情的話語,實在是沒有過多的感悟。所以他也只好就此作罷,好好想想他的案子,應該如何解決,因爲這纔是現下他應該考慮的問題。
沈西何突然想起,許漾與他說過的,看似很不關鍵的一個小小細節。那就是說,微博上有人花錢找水軍將那尋人啓事的博客置頂,然後,又在幾天之後,說是什麼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從而撤銷了。那尋人啓事。
對於這件小事,沈西何沒有多作思考,因爲當時正發生了連環殺人案。不說別的,沈西何覺得,就算是這連環殺人案,它也解決的過於順利了些。
因爲這還算不上他解決,而是那兇手前來自首。
這算什麼?兇手殺人後自覺良心未泯,然後前來自首,以抵消所犯的過錯嗎?
想到這兒,沈西何又不得不注意到那位叫“杏子”的當紅女星。她意外死亡,因爲警察局要封鎖消息,所以便由杏子的還在哀痛中的父母,幫着隱瞞消息,說成杏子退出娛樂圈去美國留學。
對於杏子一事,沈西何心裡也有幾分猜測。所以對於這些細枝末節,一點都不重要的問題,他已經不想再浪費警局的人力物力了。而且,單從杏子母親的態度上,沈西何就可以斷定的出來,杏子是在藉着兇手的名義炸死罷了。
但是,又是誰向她們透露的信息,說有某個連環兇手正在以七宗罪的方式殺人呢?
沈西何對這一點一直是沒有想通,而之後也便忘了。但現在重新回顧起來,沈西何只覺得有一張大網,將所有人,所有事情都網絡了進去。
如果要按時間來算的話,貌似在他和許漾回榕城之後,就一直不斷的有麻煩事發生。
一樁樁,緊緊纏繞着他們的生活,這種令人不勝其煩的感覺,他算是受夠了,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沈西何不想再看到有類似的案件發生,而這時,他似乎也想了起來,如果許漾離開他的話,她會去什麼地方居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