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堯眼眶充血,握緊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泛白。突然肩膀一重,轉頭就看見縣令倒在了他肩膀上。
“大人……你怎麼樣?”蘇堯擔心的扶好他,他是一個練武的粗人,刀光劍影鮮血淋漓的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也沒什麼,可縣令是一個文弱書生,能堅持到現在也是難爲他了。縣令艱難的吞了吞喉嚨裡的酸味,臉色蒼白無力。
“蘇堯……”
“屬下在。”
“請五凌山人下山!”縣令說到最後是咬牙切齒。此縣在五凌山的庇佑下,一直以來平安無事,而現在到他上任,他管理的縣城,竟然就連連出了幾樁命案,而且是被妖刻意挑釁的!
“是!”
“掌門!”天陽子急匆匆的走進來,打擾了正在閉目養神的黃山。
“什麼事?”黃山睜開眼看向天陽子。
“山外來了許多人,說是山下的縣城裡妖孽肆行,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妖?什麼妖?”黃山腦中一閃靈光,莫不是……那胡璃?
“不知。”天陽子如實告知,來人只說是嗜血殘忍的妖怪,卻不曾說是什麼妖,讓他們描述想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召集各位真人,大殿議事。”黃山說完就率先而出
“是!”天陽子應聲而去。
大殿裡,除了黃石的位置空着,都已滿座。除了他們,天陽子也在。
“想必大家也知道了今日議事的原因吧。”黃山看着他的師弟們沉聲說道。
“嗯。”
“既然他們前來求我山人出山相救,就派人下去,畢竟維護正道,是我們的職責所在。”黃樹真人最先出聲打入正題。
“自然,那讓誰去?”黃葉看向幾人。
“天凌子可往。他是大師兄,有責任,而且他們都說了要天凌子下去,想必他也不好對付。”黃樹提議天凌子去,卻不想被黃山拒絕。
“不行!天凌子決定不行!”
“師兄!”黃樹眉頭一皺。
“你們想要才發生的事又發生一遍嘛!”黃山若有所指。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他們都知道,天凌子差點死的事情對黃山的打擊很大,而且他再三杜絕天凌子下山,以防不測,怎麼會讓他又陷入危險呢。
“天凌子不去……那讓哪個弟子去?”
“二弟子天玄子。”黃樹提出讓自己的得意弟子天玄子前去。
“他是五凌山的二弟子,身份也不低,資歷也不比天凌子差多少,對付那妖孽應該足以。”黃葉附和道。
“好,就讓他去。”黃山一錘定音。
“大師兄。”天玄子剛從大殿回來,得了掌門的命令出山除妖,走之前,他決定還是先去見一見天凌子。
天凌子正立在屋頂,踩在瓦片上眺望遠方。天玄子一聲輕喚,天凌子應了聲卻沒有下去。
“聽說你要下山了去除妖。”
“是。”天玄子站在下面仰頭望着一身青衣清攜的天凌子,風吹起他的衣襟,似要乘風歸去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保重。”
天玄子轉身正要走天凌子又突然叫住他。
“等一下。”
“大師兄?”
“你能不要找她的麻煩嗎?”
“大師兄,我是去除妖的。”除妖,除的是妖。天玄子說得含蓄,也沒有應下也沒有說會去做什麼。
天凌子抿着嘴脣沒有說話,天玄子真真切切的看了沉思的天凌子一眼就走了。
他出不了山,師父不讓,所有人不讓。他知道他們在避諱什麼,可他覺得這沒什麼。七師弟說,他似乎和他們都生疏了問他是不是因爲他們傷害了胡璃的事。每次提到胡璃,他的心裡就很疼,可是他卻對她,除了洶涌深刻的記憶,什麼都沒有,爲什麼會這樣?他不是愛她嗎?
五凌山來人除妖的事鬧得滿城皆知。是夜,花無常出現了,他先去故意招搖了一番,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又來殺人了。在他下手的時候,他出現了,可一番試探,果然,不是他,他就知道黃山是不會輕易讓他下來的。
“花無常!”天玄子怒視着花無常,他竟沒有想到,他們口中的妖會是他,和他見到的一身白衣勝雪的翩翩公子;大師兄說的有情有義的好人;天醫子說的俠肝義膽的朋友完全不同。不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嗎,怎麼又會是個殺人狂魔,果然,妖,沒有一個好的,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天玄子,怎麼是你?黃山專門讓你來找死的嗎?”既然是他來,就得拖一陣了,怎樣都得把天凌子逼下來,不然,給胡璃的承諾就失信了。
“你!你以爲我打不過你!”天玄子對於花無常的自大氣憤不已。什麼叫找死!看不起他嗎!
“的確,能與我一決高下的只有天凌子,而不是你。”
“哼!對付你這種泛泛之輩我來就足以,用不着大師兄大顯身手!”
“呵呵,你果然是在找死。”花無常那日與妖皇一戰 修爲損失慘重,差點就連命都丟了,不過齊安救了他,齊安的修爲內力都已傳給了他,現在的他擁有兩個人幾千年的功力。不過,那日胡璃受了凌雲臺的傷,他耗費了四成功力再加上薄漓鏡纔將她完全治好。所以,現在對付天玄子他雖然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受傷,可全身而退是綽綽有餘的。
“呵!狂妄至極!”天玄子冷哼一聲就拔劍向花無常刺去。花無常一側身躲過,天玄子又轉身橫向,招式讓人眼花繚亂,與天玄子過了兩招後花無常才主動出擊。
兩人俱是白衣,一人白衣飄然,花無常多守攻擊少,天玄子惱怒他的不攻只守認爲他是看不起自己,招招凌厲,手下絲毫不留情。花無常最後見他劍招越發凌厲,就現出自己的武器。鐵扇在手,比徒手接招要輕快得多。
天玄子眼眸一沉,劍身一轉,揮劍自若出手快速,配合着招式如龍蛇舞動,刀光劍影裡,誰也不讓誰。花無常衣角翻飛,一次次躲過擦身而過的劍鋒,飛身踢開一劍,待天玄子橫劍時飛起落在劍身上。花無常緊緊踩住劍身,天玄子眼一眯,旋身一轉,左腿踢向花無常,花無常旋轉着落地,天玄子蹲下身腿一掃,花無常腳尖擦着地面倒退。待天玄子又一劍刺來時,花無常用鐵扇制住劍身,交叉並住。兩人就這樣對視着,夜色的月光反射着鐵劍的光。
天玄子握緊劍柄一轉,劍順着鐵扇滑向花無常,花無常收手彎腰避過,天玄子一招落空,又向下劈,花無常一手撐地倒立時踩住劍身,天玄子抽動不得,而花無常保持着忍受着錯身的姿勢。
花無常看到天玄子身上逼人的殺氣,知道他不能再回避下去了,他要殺了自己。而且,想要天凌子下山,天玄子就得或死或傷。殺了他,只會給天凌子和胡璃帶來更大的麻煩,不說弄殘弄得重傷也行。
花無常想着就改變初時的招式,現在,該換他步步緊逼了。天玄子面對花無常突然強大的功力,凌厲的動作,有些束手無策 就在他一劍落空時,花無常不像當場那樣只逼不反擊,而是隔空一掌打去,天玄子沒來得及躲開,生生受了一掌,那一掌有花無常三成的功力,天玄子按住胸口,口吐鮮血,儼然受了嚴重的內傷。然花無常並沒有這麼放過他,而是用法術,使出絕招。無數桃花瓣與一股氣流包圍着天玄子,天玄子掙脫不得,手裡的劍也落在了地上,天玄子一點一點得雙腳離地,升到空中,感覺到脖子被緊緊扼住的快要窒息感。
“天玄子,我都說了你自不量力,現在就被怪我了!”其實花無常並不會殺了他,固然他知道如果他不敵天玄子,他的下場不會比天玄子現在好過。他只是想要他重傷,沒有功力與自己打鬥,那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說天玄子不堪一擊,打不過他,所以他就再繼續殺人,他們就一定會再次去五凌山,把真正的天凌子請下來。只是不曾想天玄子還留了一手。
天玄子垂下右手,掌心攤開一柄金劍就出現了,金劍的光芒讓花無常眼睛不適應,用手一擋,天玄子揮劍劈開花無常的法術,花無常遭到反噬,後退一步後忍不住吐了口鮮血。天玄子乘勝追擊又是一劍劈去,花無常急忙擡手施法擋住,兩人都受了重傷,卻依舊硬碰硬,天玄子是抱了必死的心,死也要與花無常同歸於盡。花無常察覺到天玄子想要與自己同歸於盡,又怎會如他意,奈何薄漓鏡已不在身上。天玄子受傷極重,不一會兒手上的力道就明顯變輕了,花無常感覺到他力道的變化,就使出了最後的力氣向他躍去,天玄子收劍時遠遠的劈向花無常,劍氣擊落了他,摔在地上,而天玄子也因爲修爲損失慘重精疲力盡昏了過去。花無常看着昏死過去的天玄子,拖着殘破的身體離開他還有事沒做完。天玄子已經受傷了,只要再死人,這些凡人就會再鬧上五凌山,天凌子就不得不出來!
當夜,花無常用重傷過後破敗的身體,依舊去殺了人,並且留下字條。
二弟子天玄子不堪一擊,要想不再死人就讓大弟子天凌子下山!
殺了人過後的他,出了縣城,想要去看看胡璃卻奈何重傷的身體,在一處林子裡昏了過去。當夜,冬天的第一場雪開始了,大雪埋住他單薄的身體,他就像一個被人丟棄的一具屍體一樣,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