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安塞城註定會熱鬧一夜,即便大門不出,也依舊能打不少別樣的心思。
從前在任府的時候,阿尋就最喜歡黏着老陶,古靈精怪的他還常常學着老陶的樣子訓斥偷懶或做錯事兒的下人,逗得大夥兒忍俊不禁。
時過三年,再見老陶,阿尋前所未有的開心,拉着老陶一個勁兒地說着這三年來,在幻霧谷裡發生的趣事兒。
老陶一臉和藹地看着他,眼中卻有精光閃爍,像在算計什麼。
待阿尋終於停止他喋喋不休的小嘴兒,老陶伸手撫了撫他柔軟的頭髮,喟嘆道:“是陶伯伯沒用,過了這麼久才找到你,也是祖上保佑,讓你遇到像陌姑娘這麼好的人,纔不至於流落街頭,被人欺負了去,若真是如此,陶伯伯就算死了,也無顏去見地下的老爺啊。”
“陶伯伯,爹爹他被……在哪裡?”阿尋突然低下頭來,小聲問道。
老陶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正過來,他是問任皓天被葬在了哪裡。
他猶豫了半晌,才道:“老爺他……墜崖是的,屍骨無存,所以,陶伯伯給他立了個衣冠冢,就在任家舊宅。”
頓了頓,他接着道:“等什麼時候,陶伯伯帶你去看看吧。”
“嗯……”阿尋悶悶地點了點頭。
老陶看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試探性地問道:“對了,我記得當年,老爺曾將一個盒子交給奶孃,聽老爺說,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後來奶孃死了,那那個盒子該不會也……”
不等他說完,阿尋連忙搖頭,“沒有,後來奶孃把盒子給了我。”
“真的?”老陶眼睛一亮,隨即微眯了眼,不無擔憂道:“既然這是很重要的東西,阿尋少爺一定要好好保管才行。不過,這東西終究是個威脅,隨時會招來殺身之禍。陶伯伯既然答應過老爺,要好好撫養你,就不能眼睜睜地看你陷入危險的境地。所以,阿尋少爺,還是把盒子交給陶伯伯吧,陶伯伯替你好生保管,也避免今後有人對你不利。”
“多謝陶伯伯!”阿尋很開心,樂呵呵地笑道:“不過陶伯伯你不用擔心哦,那盒子現在不在我這裡,在阿瑤身上,不過……”
想到什麼,他又皺起了眉頭,很是擔心,“聽陶伯伯那樣說,阿瑤現在會不會很危險啊?”
“在她身上?”老陶眼底寒光一閃,臉上卻依舊帶笑,“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在她身上呢?”
阿尋忙將爹爹的囑託,以及後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老陶聞言,蹙眉沉思了許久。
……
從護城河邊回來,陌瑤和落淺溪之間一路無話,陌瑤是在想着關於城主大公子的事情,落淺溪卻是被鬱悶的。
想他江湖第一採花大盜,哪一個姑娘不是被他迷得團團轉,何曾被他如此真心待過。
偏生這丫頭一點兒也不知情識趣,愣是無動於衷,實在是、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一片赤誠之心了好嗎?
等到了梅水軒的門口,陌瑤似乎這纔想起身邊跟着個人,轉頭對他笑道:“雖然不知道你突然抽了什麼風,但今天趕了一回安塞的熱鬧,也算不錯,謝謝啦。”
說着,她象徵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徑直走進大堂,獨留落淺溪一人在身後風中凌亂,嘴角直抽。
合着他今天的作爲作爲在她眼裡就是抽風???
天吶,他落淺溪做人也太失敗了吧。
這廂,上了三樓的陌瑤見左鄰右舍的客房都熄了燈,想是都睡下了,不由放輕了腳步。
很快到了自己的房門前,陌瑤伸手推開房門,那一瞬間的短暫漆黑讓她看不清屋子裡的東西。
她倒也沒在意,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便不打算掌燈,直接摸黑去牀邊睡覺。
眼睛在這時候已經適應了黑暗,陌瑤剛準備朝牀邊走去,身形卻一下子僵住了。
今夜月亮不是特別亮,窗邊的光景卻依舊比房間裡任何一個位置都亮,那裡站着的人影,就顯得格外明顯。
陌瑤心下一驚,當即冷喝一聲,“誰在那裡!”
她震驚的不是這個人本身,而是這個人就堂而皇之地站在她房間裡,她居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
若是來者不善,只怕她不是這人的對手。
屋子裡安靜的有些詭異,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陌瑤緊盯着那人,心思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那一刻,她居然覺得這人很熟悉,彷彿是她見過的。
不知過了多久,站在窗邊的人影終於動了。
他一步一步地朝陌瑤走過來,帶着無形的壓迫,壓抑的叫人喘不過氣。
這一剎那,彷彿是電光火石,陌瑤的腦中的思緒一下子清明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朝她緩緩走來的人,身形僵硬,腿像生了根,再也動彈不得。
怎麼……
怎麼會?
雙手緊緊拽成拳頭,陌瑤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強壓下想要拼命喘息的衝動。
她早已做好了從此天各一邊的準備,從未想過,還有再見他的一天,所以她選擇放下仇恨,自欺欺人的忘記曾經的愛恨。
她以爲自己的心已經不會再爲他波動了,所以纔有那三年難得的平靜,卻不知,她只是將那份愛恨,埋在了心底她難以窺見的地方罷了。
當這個人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她所有的僞裝,全都是不堪一擊的!
終於,兩人的距離僅有一步之遙,那人的樣子她終於看清了。
依舊是那樣俊美無雙的容顏,帶着黑夜下的冷魅,讓她幾欲落淚。
將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鳳傾瀾開心地笑了。
他深深地凝視着這張讓他魂牽夢縈整整三年的容顏,再也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了上去。
從眉毛,到眼睛,再到嘴脣,他一點一點的勾勒着她的模樣,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她永遠記在心裡。
感情如洪流決堤,奔涌而出,他猛地伸手,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緊緊的,彷彿想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他嘴脣附在她耳邊,低啞道:“瑤兒,我好想你……”